014(1 / 1)

阮寧今日跟小乙修煉提升的內力還未完全吸收掌控,這會看著九幽眼裡閃過可惜。

謝九玄負手而立,瞧見她眼神虛無,思緒不知飄到哪裡去了,漫不經心開口:“你的經文,誰替你抄的?”

阮寧眼瞼動了動,沒看謝九玄,鎮靜道:“鎮國侯府世子。”她沒妄想能瞞過謝九玄,這人一顆九竅玲瓏心,心思鬼神莫測。

鎮國侯府世代戰死沙場,到這一代鎮國侯,隻剩程秀文一個獨苗,全家看得跟眼珠子一樣。謝九玄看在老太君麵上,也不會太過為難。

何況,若她所猜不錯,祈福不過一個幌子,謝九玄到底在謀劃什麼,她猜不透。

聽她如此理直氣壯,謝九玄氣笑了:“你膽子越發大了。替陛下祈福的經文也敢偷懶,你是不想要脖子上這顆腦袋了?”

阮寧垂眸站著,也不反駁,隻是渾身上下處處透著反骨。

“今日便在這裡抄,我看著你抄。”謝九玄拂袖坐下,一隻蒼白的手捏起茶盞,就那麼看著她。

阮寧眉頭一蹙,抬眸對上謝九玄含笑的眸子。

“是。”她一聲不響坐到早已備好紙筆的幾案前,心裡納悶,上一世她見謝九玄一麵難如登天,這一世是怎麼了,處處透著奇怪。

光斑透過樹隙灑在少女玄青衣擺上,白木蓮開在袖口嵌層,她雪白的臉清冷,粉唇緊抿,一瞧便知心裡不願意。

連掩飾也懶得做。

謝九玄掃見她鼻尖那粒小痣,眸子一頓,隨即垂了眼瞼,拿起醫書,一頁一頁細細研讀。

九幽抱劍立在一旁,渾身煞氣濃鬱,即使刻意收斂,仍然讓人覺得危險。

阮寧暗歎了一聲可惜,不能回去修煉。

她提起紫毫,目光在宣紙上定了定,一手斂袖,掃了眼經文,雪白手腕輕動,紙上龍飛鳳舞。

風輕輕吹過紙頁,發出“沙沙”聲響,一時竟難得安謐。

“臣女抄好了。”不過一個時辰,清冷的聲音打破了這安靜。

九幽眸子豁然睜開,向阮寧麵前幾案上掃了一眼,嘴角抽動。

謝九玄以手支額,對著醫書上一段記載沉思,被阮寧這一聲打斷,抬起眸子,瞧見幾案上厚厚一遝紙張。

他目光在那張牙舞爪的字跡上頓住,溫潤的麵容有一瞬怔愣,隨即輕笑出聲。

那聲音悅耳至極,仿佛玉石相擊。

九幽有些錯愕地向主子看去。

謝九玄修長手指將書卷輕輕一闔:“呈上來。”

九幽走到阮寧麵前,看著她毫無所動的表情嘴角又抽了抽,抓起她抄的東西用內力傳到主子桌上。

謝九玄伸出蒼白手指一頁一頁翻過,臉上表情難以言喻,眉宇隱隱跳動,翻到最後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阮姑娘,筆墨不錯,抄經屈才了。”

阮寧仍是一臉平靜:“不敢。”

“我看你是太敢了。”謝九玄將那一遝紙扔到桌上,眼角掃到那欲上青天攬月的狂草,又氣笑了。

“罷了,且算你抄完了,走吧。”他揉了揉眉頭,眼瞼下一片青黑,在白皙的臉上尤其明顯。

阮寧斂衽行了一禮:“臣女還有一事。”

謝九玄這會有些懶得搭理她。

阮寧徑自開口:“臣女想見見那日刺客。”

九幽目光倏地一動。

謝九玄似笑非笑看著她:“叛黨關係重大,那日刺殺阮姑娘之人在叛黨中地位不低,若是泄密,叛黨極有可能劫人,你見他作何?”

“臣女想看看自己的劍術如何。”她武功不及那些刺客,內力耗儘性命攸關的情況下不得不以血祭劍,第一次實戰,她想知道殺傷力如何。

謝九玄:“花拳繡腿,傷了皮毛。”

阮寧豁地抬頭看著那張笑容如沐春風的臉。

謝九玄絲毫不為所動,慢慢啜了口茶,廣袖如雲,風雅至極。

“不過,劍氣為冰霜者倒是世所罕見,對付武功比你高不了多少的可用於逃命。”

語氣清淡至極,絲毫不把阮寧那點功夫放在眼裡的樣子。

阮寧胸脯起伏了下:“人是我抓的。”

“若是九幽這樣的高手,”謝九玄眸子輕輕掃過,眼睛裡有著俯視眾生的風輕雲淡,“再怎麼掙紮,一劍斃命而已。”

眼看阮寧冰冷的小臉皺了起來,很不服氣的樣子,他又淡淡道:“功法倒是好功法,你沒練好。若是能練得八成,刺客絕無活命機會。”

“如今人還在牢裡活蹦亂跳,唔,這一招用來凍牲畜倒是不錯,解凍後仍是活的。”看著阮寧氣呼呼的樣子,他又漫不經心補了一句。

阮寧竟不知道謝九玄還有如此毒舌刻薄的一麵。

她嘴唇緊抿:“謝寧國公告知,臣女告退。”

她上一世真是瞎了眼,這謝九玄非但不近人情,而且小心眼記仇。早晚有一天,她要將九幽打趴下,到了那時,一個不會武的謝九玄,看誰狂得過誰。

九幽看她背影消失在宮道上:“刺客武功遠遠在她之上,此女於武學極有天賦,她的功法亦高深至極,將來成就未必在屬下之下,主子為何——”

謝九玄笑了笑,眸子瞧著桌上狂草:“都說見字如見人,小小年紀,張狂如斯,這字跡豪放灑脫,不拘一格,不打壓打壓,她怕是要上天了。”

九幽麵露錯愕,似是沒料到主子竟有如此小兒般無理取鬨的時候。

謝九玄似乎發現他在想什麼,搖搖頭失笑了:“罷了,我跟個小丫頭鬥什麼嘴。”

阮寧腳步很快,平日要走一盞茶的路,她幾息就走完了。

心裡惱怒謝九玄的話,偏偏他說得在理,自己武功確實弱,反駁也無法理直氣壯。

她握了握拳,臉上一片嚴肅。

“阮寧回來了?”明遠殿有人喊了一聲。

眾人上上下下打量她周身,沒發現異樣。

程秀文正焦急呢,見了她立即撲上來,阮寧一側身閃開,他撲了個空。

阮寧眸色不善,拳頭捏得哢擦響,正要動手。

程秀文見情況不對,扶著腰立即擺手:“姑奶奶,彆動手,我就是問問,抄,抄經文的事,寧國公沒有問責吧?”

聽到寧國公,阮寧臉色刷地冷了。

嚇得程秀文以為真問責了,包子臉皺成了一團,欲哭無淚。

完了,他生平最怕寧國公,小時候身體不好,祖母打發他在寧國公府治病,明明寧國公比他大不了幾歲,也是少年模樣,但他就是害怕,尤其他不想喝藥想偷偷倒掉的時候,寧國公那雙含笑的眼睛看著他,好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讓人毛骨悚然。

“沒有。”阮寧丟下一句,自去收拾東西。

程秀文大大鬆了口氣,拍著胸脯長歎:“可嚇死小爺了。”

眾人等了這半天,沒有熱鬨可瞧,有些失望。

不知什麼時候起,阮寧便一直是眉目清冷,沒甚表情的樣子。如今她麵無表情,旁人也瞧不出來心情不好。

眾人目光若有似無在她身上。他們暗地裡猜測,阮寧是否也吃了培元丹,所以才有如此美貌。

隻是她渾身氣息清冷,不知怎麼,大家都不太敢靠近。

梁茹兒完全沒有這種顧慮,她終於逮著機會跟阮寧說話,阮寧出殿門時被她抱住胳膊,甩都甩不開。

“寧寧,我跟你說哦,我懷疑林憮然偷偷嫉妒你。”

阮寧挑眉:“怎麼說?”

“今日你被寧國公叫走,她跟程秀文說的話我怎麼想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她一定是嫉妒你被指為教習,說話陰陽怪氣的。”

“我知道了。”

“程秀文從小圍著林憮然打轉,你初來汴梁可能不知道,沒有人不喜歡林憮然的,那些男人跟著了魔一樣,太奇怪了。”

“嗯,多謝提醒。”阮寧看見家裡馬車,把一心趴著她不放的梁茹兒扒拉下去,一步跳到馬車上。

“快走。”

梁茹兒依依不舍地蹦了蹦:“寧寧我想和你一起坐車回去啊!”

馬車噠噠噠走遠了。

“小姐?”小丫鬟嘴角抽抽。

“哎,我就喜歡寧寧這種真性情!”

“……”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