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剛踏入家門,阮夫人便神神秘秘拉著她往主院裡走。
“阿娘?何事?”她不解。
“好事!”阿娘把她拉進屋裡,將丫鬟全趕了出去。
阮寧被按坐在軟塌上,看著阿娘喜滋滋拿出一個匣子,眼睛睜得亮晶晶:“寧寧啊,這些銀子都是你賺的呀?”
阮寧看見匣子上白翠軒標記,眼睛也亮了下,伸手捧過來:“我差點忘了還有這回事。是我賣丹藥的錢。”
阿娘笑得合不攏嘴:“哎呀,我們家寧寧就是厲害!”
“阿娘,你找我就是為這事?”
“哦,不是不是!你等著!”阿娘這才想起把正事忘了,急急忙忙將匣子一合,隨手扔到榻上,過了一會兒,從裡間拿出一卷冊子。
她喜上眉梢,獻寶似的“砰”一聲放到阮寧身旁幾案上:“這個可是阿娘費了老大勁,把你阿爹當陀螺使才搜集來的!汴梁城數得上號的公子兒郎全在裡麵了,你快看看中意哪個,阿娘讓你爹把人捉來,咱們再談!”
阮寧一張嚴肅的臉有些破裂。
“你看這個,鎮國侯府世子程秀文,年十八,跟寧寧同歲哎!阿娘看這個很不錯的,侯府老太君明理寬容,鎮國侯夫婦性情溫和,這個世子雖然是獨苗苗,但是沒有膏粱子弟的惡習,關鍵,人還長得英俊,寧寧,你看,畫像阿娘都給你搞來了!”
阮寧嘴角抽了抽,掃了眼畫冊上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想起腦子裡被自己揍得鼻青臉腫的程秀文,搖了搖頭:“阿娘,我不想嫁人。”
阿娘嘴巴一停,眼裡失望一閃而過,隨即將“程秀文”毫不客氣扔到一邊,拿起下一張,“算了,這個程秀文一身金光閃閃,傻兮兮的,難怪寧寧不喜歡,你看這個,梁侍郎府公子。”
阮寧腦子裡閃過梁茹兒咋咋呼呼的樣子,不由說了句:“梁茹兒的哥哥?”
阿娘眼睛“刷”地亮了。
“對,梁侍郎一兒一女,公子叫梁司南,女兒就叫梁茹兒!他家人口簡單,宮裡有太妃,對皇上有恩,這位梁公子芝蘭玉樹一表人才,是新科探花郎,打馬遊街的時候不知被多少人家爭搶,如今任翰林編撰,這個好!比那程秀文好!寧寧你看要不要讓你爹把人捉來看看?”
阮寧扶額。
“阿娘,我真不想嫁人。”她認真道。
阮夫人不舍地看了眼梁司南,半天才把這一頁放到一邊:“算了,這個梁司南,不過一般,咱們再看下一個——”
“阿娘。”阮寧按住了她的手,無奈地看著阿娘,“我跟阿爹阿娘過不好麼?嫁人太麻煩了,我不要嫁。”
“你這是孩子氣,瞎說。阿爹阿娘不能陪你一輩子啊,日後你要怎麼辦?”
阿娘雙手握住她肩膀,突然瞪大眼睛:“你是不是還對寧國公念念不忘?”
她咬著手帕皺眉糾結:“寧國公長得當然是很好,要找一個比他好的,確實有點難,隻是如今婚都退了,寧國公府的武者你阿爹也打不過,不過,寧寧若是喜歡,咱們想辦法,搶也搶過來!”
聽到寧國公,阮寧神色一冷,可聽見阿娘後邊的話,她眼角跳個不停:“阿娘,這裡不是邊疆,你當年搶阿爹那一套在這裡行不通,你彆胡鬨。”
阿娘眼巴巴看著她。
“我不嫁人。阿娘也不許指使阿爹搶人。”阮寧看她還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不由告誡,“汴梁世家大都豢養武者,其中水很深,阿爹若是搶人不成反被揍,阿娘你不心疼啊?”
她拍拍阿娘的手:“嫁人的事以後休要再提。”
臨走前,阮寧將一粒培元丹放到阿娘手裡:“林夫人應該要培元丹換血根草,阿娘記得換回來。”
想到白日謝九玄講血根草,她眸子輕垂,想必要不了幾日,血根草就能拿到了。
“哎,寧寧,你怎麼神神叨叨的。”阮夫人瞧著她英姿颯爽穿過回廊走出去了,滿臉失望,不舍地又瞅了眼梁司南:“多好的兒郎,要是我年輕個二十歲——”
“要是你年輕個二十歲如何?”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阮夫人眼皮一跳,乾笑兩聲,“嗬嗬,我能把人打趴下!”
阮將軍疑惑地掃了眼榻上畫冊,阮夫人眉頭一蹙,“啪”拍了一把桌子:“說好今日替寧寧看夫婿,你又去吃酒了!”
“嘶,夫人輕點輕點!我知錯了!”
……
阮寧走了幾步,腳下頓住:“下來。”
一道黑影從牆上飄然落地。
小乙頭上戴了帽子,看著阮寧眨巴眨巴眼睛:“阮姐姐。”
“以後不能淘氣。被我阿爹捉到,我也救不了你。”
“小乙知錯了,”小乙好奇地看著阮寧,“阮姐姐,阮夫人要給你找夫婿啊?”
阮寧眉頭跳了跳:“你聽到了?”
“那個,小乙不是故意的,我聽見阮姐姐馬車到了,”小乙撓撓頭,“小乙體質特殊,聽得比較遠。”
“這事以後不許再提。”阮寧臉色嚴肅。
“哦。”小乙一邊跟上阮寧腳步,一邊在腦子裡思索梁司南,他記得是個文文弱弱的小白臉,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
“今日我們過招。”阮寧施展輕功到後山。小乙身上那股波動對她修煉影響很大,內力修行一日千裡,如今就在三級的門檻上徘徊,隻差一腳就可以突破。
小乙臉上興奮一閃而過。
他也想跟阮寧交手試試。
阮寧劍術大開大合,小乙一把短匕如雲流水,行蹤如同鬼魅,極擅近身搏鬥,阮寧索性收了軟劍,將內力凝注雙拳,赤手拚內力。
“你習的是寧國公府的功法?”小乙才十四歲,內力卻比她高,她應付得有些吃力。
“是。”小乙喘息加重,不敢放鬆。一開始他還可以靠內力壓製占上風,隻是阮寧仿佛天生適合在戰鬥中進步,她能迅速察覺自己的弱點,數百招之後他勉強招架。
二人你來我往赤手空拳打得酣暢淋漓,突然,小乙動作一滯,阮寧灌注內力的一拳險些打在他臉上。
“交手時不要走神!”她冷喝。
“阮姐姐,停下!出事了!”小乙迅速跳出阮寧三尺之內,目光看著城內。
阮寧察覺不對,扭頭向山下看去。
夜色漆黑,城中一處火光衝天。她眉頭一蹙,是寧國公府。
“是地牢!定是叛黨前來劫人!”小乙說著,迅速施展輕功向那處趕去。
阮寧聽到叛黨劫人,想都沒想,立即飛身前往。
那些人還想取她性命,若是放虎歸山還得了。
小乙五感異於常人,他看也不看火光燒起的地方,嚴肅著小臉帶領阮寧向另一個地方飛奔。
“有一個高手。”他語氣凝重。
“能打過?”阮寧問。
“不能。”小乙眸子裡閃過擔憂,“我們隻遠遠跟著,不打草驚蛇。我聽到了踏葉流風的聲音,那人武功很高,在我之上。”他還有一點沒說,他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果然,那些人放火不過聲東擊西,逃跑的方向完全相反。
阮寧不知想到什麼:“寧國公府的地牢這般不可靠?不是寧國公故布疑陣?”
“主子必是在宮裡。一個小小叛黨,主子怎會放在心上。”
阮寧已經遠遠看見了前麵隱隱約約有幾個人。距離太遠,隻能看見人影。
“那個高手也在其中?”她問。
“嗯。”前麵那些人似乎停了一下,小乙速度又減緩一些,將阮寧押後,不讓她再往前。
“不能再靠近了,會被發現。集我們二人之力也打不過。”
阮寧眸子一眯:“你知道那人是誰?”不然怎麼可能如此清楚那人功力深淺。
“叛黨四大護法之一,北護法破軍。”
阮寧有些意外:“是他。”
“你聽過?”
“數年前,聽說有一中原武者前往達達聖池取玄鐵,蠻子不允,那人連勝蠻子十大高手,殺赫連城而歸。赫連城就是達達第一高手。”赫連城不死,達達不破。
阮寧沒想到這人竟是叛黨。
“想不到竟有人記得此事。”一道陰柔寒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仿佛風的呢喃,無影無形,卻令人起了渾身雞皮疙瘩,汗毛倒豎。
那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警惕!
阮寧立即抽出軟劍,渾身肌肉繃緊,眉眼肅穆。
小乙皺起眉頭,匕首橫在胸前。
“什麼人?”阮寧冷冷道。既然已經被發現,隻能咬牙周旋。
“嗬,你便是傷了南護法之人?”好像有人貼著她的耳朵在說話。
阮寧瞳孔皺縮,一劍劈出,砍空了。
“小姑娘脾氣不小。”還在耳邊。
小乙眸光四顧,抓起阮寧袖子,向一處指去:“那是障眼法,走!”
他們絕不是破軍對手,如今離開才是上策。
阮寧顯然也想到這一點。她雖好戰,但非莽夫,明知必死卻要送上去,傻子才這麼做。
隻是,不等他們飛出,那陰柔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就彆走了,把命留下再說。”
小乙額頭滲出汗水。
他迅速扔出一顆毒丸。
黑色丸藥遇土即燃,大量白煙籠罩視野,二人見機迅速飛奔。
隻是,到底是山林,毒丸發揮的作用有限。
阮寧看著前麵一臉陰柔,容色豔麗的鬼魅男子,渾身汗毛倒立。
前世出生入死麵對危險的警覺讓她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