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寧寧等等我啊!”梁茹兒氣喘籲籲拉住她袖子,“我跟你說寧寧,一個破賞花會,本小姐也不稀得去,若是你不想去,不去便是。”
她眨眨眼睛,盯著阮寧的臉,以為她不開心。
阮寧挑眉:“不,我想去了。”
“啊?”梁茹兒撓撓頭,“你高興就行!梅花是挺好看的,汴梁一絕,不過,你帶個武者去,往年總有小姐半路遇到賊人,出過幾次事呢。”
阮寧垂眸:“是嗎?”
“是啊!近兩年倒是沒有了,前幾年,年年都有小姐出事,以防萬一,你可千萬彆大意!”
她看了看周圍,湊近阮寧耳朵:“出事的那幾家,死得可慘了,衙門至今都沒有抓到人,大家表麵不說,暗地裡都帶了武者,你彆忘了!”
阮寧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寧寧啊。”梁茹兒兩個手指頭勾勾纏纏,瞟一眼她,欲言又止。
阮寧挑眉。
“你真對寧國公死心啦?”
阮寧眉目冷了:“嗯。”
“那就好!”梁茹兒蹦了起來,她笑道,“寧國公雖看著溫和,但我總覺得他很可怕,被他看一眼我都瑟瑟發抖,真搞不懂汴梁城那些小姐哪裡來的膽子肖想這位。”
“而且啊,”她又瞅了瞅四周,壓低聲音道,“那些出事的小姐都跟寧國公有關!家裡都準備送她們到寧國公府做個夫人什麼的,你說他是不是很邪門?”
阮寧拍拍她肩膀:“子不語怪力亂神。不要瞎說。”
梁茹兒憨笑兩聲:“也是,你還要去見皇上吧,我不耽擱你啦,去吧去吧!記得帶武者啊!”
阮寧揮了揮手。
她向練武場走去,眸子裡深思一閃而過。
練武場裡,小皇帝看上去又瘦了些,臉色蒼白,身形羸弱。烏黑的大眼睛靈動地轉來轉去,不著痕跡地拉近跟寧國公的距離。
謝九玄似乎在閉眼休息,任由他一點點挪近。
司馬徽的小手先是不著痕跡攀到了謝九玄寬大的袖袍上,隨即悄咪咪一點點靠近謝九玄垂在身側的手,嫩藕似的指節抓住他一根手指,迅速偷看了看,見他沒有發現,眼睛悄悄眯起來,將整隻手塞進謝九玄寬大的手掌中。
見謝九玄沒有拂開,他小胸脯起了起,鬆了口氣,一隻小手抹了抹頭上的汗,咧著虎牙露出個得意的笑來。
周圍的宮人低著頭隻當做沒瞧見皇帝掩耳盜鈴。
阮寧雙手環胸,沒有說話,看著小皇帝美滋滋地拉著謝九玄的手。
司馬徽腦袋轉過來,臉上笑容頓時一僵,隨即立刻繃緊,裝作沒有笑過,小眉頭卻皺了皺,警惕地盯著阮寧。
大概是覺得當前情形有些難以抉擇。
若是要維持在阮寧麵前的威嚴,那他勢必得抹殺剛才幼稚的行為,立即出言解釋一番。
這樣一來,舅舅必定發現,要將他推開,那他剛才費了好大勁豈不是得不償失?
再說了,舅舅的手可難牽到了。
可若是不理會阮寧,他在這個女人心中高大威武的形象勢必受損,朕好難哦。
阮寧好整以暇看著他糾結。
幾息過後,謝九玄“醒”過來,將小皇帝的手拂開,垂眸:“陛下。”
仔細看,額頭上有一層細密的汗,臉色也有些白,仿佛強自忍耐。
阮寧躬身行禮。
她可以肯定,謝九玄不喜人近身。小皇帝雖是特例,但是謝九玄也不會任由他近身,偶爾縱容,足以體現他對司馬徽的疼愛。
“阮教習。”小皇帝背著手,聲音威嚴。
“這些藥對陛下身體有益,每日午時一粒。若是吃完了臣女再送。”她將固元丹交給小賈,小賈呈上去。
小皇帝板著小臉裝作漫不經心看了眼丹藥,看見那黑乎乎的樣子,露出嫌棄的眼神,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謝九玄拿出一粒,捏在指尖,垂眸看了看:“阮姑娘儘心了。”
“此乃臣子本分。”
阮寧看了眼氣呼呼的小皇帝,漫不經心道:“此藥是甜的。”
小皇帝眼睛瞪大:“欺君可是要砍腦袋的。”
“陛下一試便知。正好時辰也到了。”阮寧手指摩挲了下,有些遺憾地看了眼圓鼓鼓的臉蛋。
司馬徽目光巴巴盯著那藥丸:“舅——寧國公?朕吃藥時間到了。”
謝九玄似笑非笑看著阮寧:“嗯。”
小皇帝迅速伸出小手拿了一粒,將信將疑地塞進嘴裡,眼睛倏地亮了,眼睛笑眯起來而不自知。
“甜的!”
待到咽了下去,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理直氣壯:“朕覺得一日一粒太少,不如一日十粒,那樣朕的身體豈不是好得更快?”
說完,他深覺自己的見解高屋建瓴,狠狠點了點腦袋,手又往丹藥夠去。
謝九玄笑了笑:“大夫說了一粒,便隻能一粒。好了,陛下該習武了。”
說完朝阮寧點了點頭,便坐到一邊飲茶。
桌上堆了高高幾摞奏章,看樣子他打算在這裡批閱。
阮寧將氣成河豚的小皇帝提溜到武器架前。
上麵全是製作精美的小武器,用檜木、杉木、香杉等做成,既輕便又小巧。
“陛下選一樣武器吧。”阮寧道。
小皇帝吧唧吧唧小嘴,目光戀戀不舍地從藥丸上抽回,頗有些怨念地看了阮寧一眼,隨手指了個長矛。
阮寧拿下來放到他的手裡。
“這是長矛,乃將士所用之器。”
小皇帝注意力被吸引:“阮將軍便是用這長矛上陣殺敵,讓達達俯首稱臣麼?”
阮寧點了點頭:“是。”
“朕要學這個,你快教朕!”
“若要學到阮將軍的境界,陛下虛得苦練二十年。”
小皇帝傻眼:“二,二十年?比練劍還多十年?”
阮寧眉眼冷淡:“嗯,陛下需得醜時睡,卯時起,不可玩陀螺。”
小皇帝伸出小胖手指數了數:“一天隻能睡,兩個時辰?”
他張著嘴巴。
阮寧:“嗯。”
小皇帝咽了口口水,覺得手裡的長矛瞬間不威武了。
他將長矛遞給阮寧,一揮手,包子臉很嚴肅:“朕更喜歡練劍!”
宮人們腦袋快低到胸前了。
“陛下,九幽侍衛請見寧國公。”殿外宮人通報。
司馬徽擺了擺手:“進來吧。”
他迅速拿起小木劍,離武器架遠遠的。
阮寧看見九幽難得腳步匆匆,跟謝九玄說了什麼,謝九玄手裡的筆頓了頓,笑容也收斂了起來。
她回頭,司馬徽正按自己說的,抿了嘴紮馬步。
沒過一會兒,謝九玄起身離開。
“主子,我們的人在汴梁城外發現二少爺的蹤跡,他們一路跟蹤,在城內將人跟丟了。”九幽眉眼複雜。
他們派出的人極擅追蹤,能讓他們跟丟的人,勢必不簡單。
若真是二少爺,這些年他到底被什麼人帶走了,是否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不然,為何不曾找來寧國公府?
謝九玄負手立在窗前,淩淩波光在他白色袍服上晃動。
“既然到了汴梁,很快就會露麵了。”他輕聲道。
“可是,主子——”九幽怕其中有詐。
謝九玄抬手,眸子望著白果樹:“找了這麼多年,該有結果了。讓暗部隱秘行事,不必大肆張揚,此事不宜讓人發現端倪。我也想知道,長大後的寧思,是不是跟小時候一樣討人喜歡。”
九幽看著他含笑的目光,莫名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