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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刺的是誰?”阮寧問。謝九玄身上顯然沒有其他傷口,那麼遇刺的隻能是其他人。

前後聯係起來,不難猜出謝九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要謀定而後動,給世家機會,讓他們出手。

恐怕謝九玄早已挖好了陷阱,隻等著他們跳進去。

“一切都在主子掌控之中。”管家回答,“土地法令之事僵持太久,該要有個結果了。阮將軍屆時也可以鬆口氣。”

阮寧沒說話,朝堂之事,向來沒有人玩得過謝九玄。

她敷完藥,確定謝九玄死不了便回去了。

又是幾日過去,阮寧漸漸忘了噩夢,每日研究功法,練習劍術,試圖弄明白功法的特殊之處。

阮將軍依舊早出晚歸,外麵發生了幾件大事,寧國公被刺的消息傳出,所有人蠢蠢欲動,都想趁機推翻他,將土地法令扼殺在萌芽。

隻是,他們沒想到,這不過是寧國公布置的一場戲。

按捺不住者全都落入了圈套。

一些人被抓,一些人流放。殺雞儆猴,雞也殺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如何收拾猴的問題。

世家底蘊深厚,不可能連根拔起,謝九玄以子孫封蔭為誘餌,換他們退讓一步。

俗稱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

那些人看出寧國公手腕強硬,硬碰吃虧的隻會是自己,故而無可奈何退了一步。

這一退,退出了大梁曆史上關鍵性的一大步。

後來他們醒悟過來,為時已晚。寧國公早已從薄弱處著手,合縱連橫,將世家打壓得不成氣候。

朝堂穩定下來,轉眼已到了端午。

皇帝大宴群臣,阮寧作為阮將軍獨女,是要入宮拜見皇帝的。

夫人小姐們進宮後在禦花園裡攀談相交,阮寧一進去就給梁茹兒纏上,阮夫人很放心讓她跟梁茹兒去玩。

“寧寧寧寧!”梁茹兒風風火火將她拉到僻靜處,“天啦,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這兩年你不在,我都要悶出病來了。”

她鬼鬼祟祟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湊近阮寧耳朵:“寧寧,沒想到你差點成了我嫂嫂!”

阮寧抿唇:“不要胡說。”

梁茹兒臉垮下來:“唉,要是真的就好了。不過算了,當姐妹也不錯。寧寧這麼好,我哥才配不上呢,哼。”

她絮絮叨叨:“我哥這兩年奇怪極了,見一麵都難,每日都忙,不知道忙什麼,連妹妹都不見,活該。”

遠處突然有喧嘩傳來,梁茹兒注意力轉移,忙看過去,不知道看見誰了,臉居然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阮寧順著她視線,看到一群穿禮服的朝臣,大都是青年才俊,為首那人紫色袍服上繡有饕餮紋,寬大袖袍上金絲繡邊,壓了一道又一道繁複花紋。

驀地,那人仿佛察覺,側眸看來,跟阮寧視線對上。

阮寧麵無表情。

似乎有人提問,謝九玄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行人轉過宮牆,看不見了。

阮寧注意到隊伍末有一年輕官員紅著臉往自己旁邊瞧了一眼。

她側頭看見梁茹兒同樣紅透了的臉,道:“心上人?”

梁茹兒臉轟地一下紅得透徹。

她捂住阮寧嘴巴:“瞎說什麼!”

“梁小姐原來已有心上人?”

聽見這道聲音,梁茹兒臉色刷地白了。

阮寧回頭看見林憮然,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敢出現。

秦明月如果不是傻子,就該警告林憮然以後見了她繞著走。

林憮然跟兩年前相比差彆很大。

兩年前,此人溫婉,如今倒有些盛氣淩人,眼神裡多了很多東西。

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梁茹兒,話裡話外暗藏機鋒,隨即視線轉到阮寧身上,一瞬不瞬看著她:“聽說阮姑娘回老家祭祖?都怪我那時候被歹人刺傷,連姑娘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說完歎息了一聲。

“你咒誰呢!誰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梁茹兒氣得眉毛直跳。

林憮然後退一步,捂著胸口心有餘悸:“梁姑娘好凶,你彆嚇我,我這人膽小。”

她身後那一幫姐妹看不過去,上來推了梁茹兒一把,梁茹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阮寧將她扶好,手中氣勁悄無聲息打出去,那幫人腳下不穩,一個搡一個,連連摔在地上。

林憮然對她早有防備,將一個小姐擋在前麵,自己挑釁地看了阮寧一眼。

阮寧有些無語。怎麼兩年不見,林憮然腦子不見變好,竟然還敢挑釁。

她手腕翻轉,準備趁亂讓她出個醜,結果被人攔住了。

“你們在做什麼?以多欺少?”小皇帝聲音很有些威嚴,他一出現,這些大家閨秀噤若寒蟬,忙從地上爬起來跪好。

這些人方才拉拉扯扯,鬢發散亂,形容不整,實在有礙觀瞻。

阮寧將手收回去,看向聲音來源。

司馬徽烏黑的眼睛正盯著她的方向,她一轉頭,兩相對視,少年唇紅齒白的臉上驀地泛起紅暈,腰杆板得更直,氣勢很足,胳膊一揮:“來人,將這些人拖下去,各打十板子。宮中喧嘩,成何體統。”

“是,陛下。”

阮寧發現,她竟然能看穿這小孩在想什麼。她暗暗搖頭,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彆扭。

林憮然沒想到皇帝連她都要打,她堂堂太師之女,若是因為禮儀被打了板子,日後還有何顏麵見人。

她將宮人掙開:“陛下,臣女方才跟阮姑娘敘舊,並不知發生何事,臣女是無辜的。”

小皇帝正惱怒阮寧這女人見了他竟想裝不認識,有人在旁邊吵吵他就更煩了。

“還不趕緊拖走?”

宮人不敢耽擱,忙將人拖了下去。

林憮然萬萬沒想到自己下馬威還沒完全施展,就被小皇帝半路腰斬了。

她氣得咬牙,臉上色彩斑斕,又氣憤又羞恥。暗恨阮寧就是克星,遇上她就沒有好事。明明她不在的時候自己順風順水。

至於秦明月說的離這個女人遠點,她根本不屑。

阮寧算什麼東西,她林憮然自小汴梁長大,樣樣比她出色,憑什麼皇帝也好,寧國公也好,偏偏對她特殊。

她威脅宮人:“我爹乃林太師,皇上的老師,你敢對我行刑,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那宮人哪裡不知道這些:“這是皇上的命令,林姑娘,得罪了。”

“啪——”

板子落了下去。

“啊!”林憮然慘叫。

梁茹兒笑得抖了一下,礙於皇帝忙將頭低下去,差點笑出聲來。該!這個林憮然越來越不像樣,沒少給她難堪,報應不爽。

阮寧規規矩矩退避到一旁,垂眸不語。

司馬徽氣狠狠瞪了她一眼。

兩年時間,足夠皇帝身邊換一茬人。

這些人都沒見過阮寧。他們見皇帝生氣,以為是阮寧二人的原因,宮人站出來:“大膽,這兩個也拖下去。”

梁茹兒懵了。

那些宮人還沒碰到阮寧,司馬徽先急了。

他氣鼓鼓的邁著步子過來,將宮人嗬斥下去:“滾!也不看看她是誰!”

宮人被他一腳踹在地上,聞言瑟瑟發抖:“皇上饒命,奴才有眼不識泰山!”

“你們都給朕擦亮眼睛看清楚了,這是大將軍的女兒,是朕的恩人,日後見到了規矩點。”

“是,皇上。”

挨完板子剛看到這一幕的林憮然:“……”

她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看見宮人們對阮寧的敬畏,她狠狠捏住了手掌。

她總覺得,阮寧在搶屬於她的東西。

皇帝的偏愛,眾人的豔羨,那些本該是屬於她的。

司馬徽彆彆扭扭瞪了梁茹兒一眼,扯著阮寧的袖子:“你跟朕來。”

梁茹兒感到肥腸無辜,她做錯什麼了皇上瞪她?

阮寧的力氣足以掙脫司馬徽,但她看著小孩健健康康的,臉雪白雪白,像隻鼓起來的湯圓,耳垂粉粉的,露出來的脖子肉乎乎的,白麵包子一樣,準備掙脫的動作便頓了一頓。

宮人自然不敢讓皇帝一個人亂跑,當然也不敢公然跟皇帝作對。

他們遠遠綴在後麵,既不打擾皇帝說話,也不會讓人離開視線。

在花園裡兜兜轉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小皇帝終於停了。

他氣呼呼盯著阮寧:“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外麵哪有汴梁好,說走就走了!”

阮寧眼角一跳:“陛下,請注意措辭。”

皇帝:“哼,你為何不給朕寫信?朕可是聽說了,將軍府每隔一月都能收到信。還寫那麼長。”

阮寧眼睛眯了起來:“皇上偷看了我的信?”

皇帝眼睛裡慌張一閃而過:“怎麼可能!”

阮寧雙手環胸,一瞬不瞬看著他。

小皇帝鼓了鼓腮幫子,心虛道:“朕,朕就是好奇!誰叫你不給朕寫信的!”說著說著,他又理直氣壯起來:“你太過分了!”

阮寧本想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剛一低頭,小孩眼眶又紅了,狠狠吸了一下鼻子,甕聲甕氣道:“你這個騙子。”

阮寧手掌一顫,出口的話變成了:“抱歉。”

她確實沒把司馬徽放在心上,隻是一段萍水相逢的緣分,過了她就忘了。

這小孩不知道為何粘著她。

小皇帝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就知道!”

他撲進阮寧懷裡,死死抱著不撒手:“大騙子!說好教我習武的,說不見就不見!”

兩年前還是小小一隻,如今及腰高了。

阮寧不習慣與人親近,抿著唇去拉人,結果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拉不開。

要麼就得用上力氣。

小孩子胳膊腿很軟,她有些不太敢用力。

正糾結間,眸子突然跟一個人對上。

謝九玄穿著紫色官袍,頭戴玉冠,正好整以暇看著這一幕。

阮寧怔然,一瞬間分不清是寧景還是謝九玄,抑或是十六歲的謝九玄。

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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