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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月方才被謝九玄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反應過來便立即刹住退勢,即使這樣,隨著“梆”地一聲,他整個人撞在窗邊,半邊身體都撞麻了,足見阮寧方才用了多大力氣將他推出去!

以她的功力,這樣沒有輕重,顯然情急之下沒有控製住力量。

那這個讓她也緊張的人,就非常令人忌憚了。

秦明月全身叫囂著危險,當前形勢,若要保住性命,逃走才是上上策。

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跟阮寧交手那人,心不住下沉。

這人渾身煞氣如同台風過境,一雙眼睛冷如寒冰,深不見底,令人望之生畏。

他咬了咬牙,抽出長劍:“阮姑娘,我來幫你!”

謝九玄聞言低聲笑了起來。

他越是笑,身上氣息越低沉,殺氣越濃,出手也越狠。

阮寧此時才了悟,原來她之前封穴輕而易舉,是因為謝九玄不反抗。

而現在,她的手每次靠近,謝九玄一個閃身便換了位置,她要摸到穴位,必須先跟他打一架,把他打趴下才行。

秦明月的去而複返卻加大了這種難度。

她不但要對付謝九玄,還得保護他。

“你快走。”她一邊冷聲警告,一邊出手截住謝九玄欲要將秦明月碾成渣渣的攻擊,神經高度緊繃。

謝九玄眉眼間狠厲閃過:“他是誰?”

一招未平,一招又來,兩人身影快如鬼魅,掌風呼嘯如狂風。

秦明月眼睛裡隻看見謝九玄狠辣的殺招,他不能讓一個姑娘替他衝鋒陷陣,揮了長劍便攻上去!

阮寧眉頭狠跳,抬眸一掃,謝九玄蒼白的臉上一片淡漠平靜,眼睛裡卻如同萬丈深淵,危險至極!

“寧景!”她鼻尖有汗水滑下,兩人掌風相對,“砰”“砰”“砰”震得大船搖晃不停,引來岸邊行人張望驚呼。

“砰——”阮寧又擋住謝九玄襲向秦明月的殺招。

“寧景,你冷靜一點。”阮寧分析著他的招式,一邊攔截,一邊找破綻,一邊找了個機會將秦明月踢了出去。

“這裡沒你的事,快走。”她冷冷道。

秦明月懵了。他此時才反應過來,這兩人是相識的。

可叫他此時離開,他卻不能放心。這個叫寧景的看起來猶如地獄惡魔,功法狠辣,殺氣四溢,黑暗至極。

阮寧乃將軍後人,光明正大,萬一栽在此人手中怎麼辦?

謝九玄見阮寧處處護著秦明月,心中戾氣轟然炸裂,殺意再也抑製不住,腦子裡叫囂著殺了他!

血液急劇流動,經脈中內力咆哮翻湧,頭疼欲裂,眼前幾乎一片血紅。

隻有阮寧是白的。

身體卻仿佛不受自己控製,殺招流水般瀉出,殺人的念頭再也抑製不住。

心裡有個聲音不斷在說:殺了他。

“砰——”

阮寧接了謝九玄一掌後飛速翻身後退,連退數步方止。

她盯著謝九玄,額頭汗水打濕了鬢發,胸口起伏不定。

突然,她瞳孔皺縮:“寧景!”

謝九玄笑了笑,烏黑的劍長嘯一聲,引得空氣戰栗不止,直衝秦明月而去!

阮寧沒料到他都瘋了,還跟自己使詐,佯裝出掌,引得自己後方出現破綻。

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秦明月!

她心緊了緊,立即飛出軟劍去截。

謝九玄武功巔峰時尚且棋差一招,更不用說如今病了。

阮寧劍速比他快了許多。

秦明月渾身僵硬,差點以為自己要埋屍此處。

“快滾!”阮寧冷喝。軟劍截住長劍,擦出刺耳的聲音,火光四射。

秦明月苦笑一聲,看出自己給阮寧拖了後腿,心沉了沉,立即翻身向岸邊掠去。

阮寧輕輕鬆了口氣,謝九玄真的瘋起來著實棘手,秦明月逃走她便不會束手束腳。

隻是,這口氣還沒完全鬆下,謝九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縹緲數步,非要殺了秦明月不可。

阮寧臉色冷了冷,追了上去。

她卻不知,自己越是阻攔,謝九玄心中殺意便越重。

秦明月打不過謝九玄,跑起來卻是很快,落到岸上,幾個縱身間便消失在人群中。

阮寧不能讓如今的謝九玄出現在這麼多人麵前,萬一他覺得這些人礙眼,一揮手要殺人就糟。

“寧景。”她截住謝九玄,將他往人少的地方引。

謝九玄卻靜靜站著不動了。

渾身氣息極冷,殺氣一絲都沒有收斂。

她心裡一顫,不知怎麼覺得有些危險。

阮寧一向相信直覺,尤其是生死關頭練出來的直覺。

她立即出手封了謝九玄穴位,將人帶到人煙稀少的地方。

今日這事,不知道秦明月哪處挑動了謝九玄的神經,致使他出手殺人。

追根究底,是他不對。

但她不能跟一個瘋子計較,尤其是一個情緒不穩定的瘋子。

阮寧想了想,道:“謝九玄。”

謝九玄臉色有些蒼白,眉眼一動,靜靜盯著她,眼中殺意很重。

“那人,”她一提起這個,謝九玄渾身更冷,她張了張口,解釋了句,“那就是個無關緊要之人,不會對你有威脅,你出手殺——”話說到一半,她腦子裡不知掠過了什麼,一縷思緒飛快,好像想到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隻覺得自己也有些不解。

那一絲快得抓不住的念頭好像就在眼前,卻隔了一層迷霧,仿佛觸手就能破開,她卻突然有些退縮。

心裡沒來由地一顫,嘴邊的話自動轉了個彎:“罷了,我跟一個瘋子說什麼,走吧,船還在等——唔——”

水麵灑下淡淡金光,兩隻鴛鴦交頸相纏,漣漪一圈一圈蕩開,船上歌聲飄散,牧魚人踏著夕陽回家。

蘆葦隨風搖曳,間或撲淩淩驚起幾隻野鴨,發出“嘎”“嘎”“嘎”的叫聲。

阮寧聞到河水的味道,炊煙的味道,食物的味道……

更多的,是一股清冷而又帶著甘苦的雪鬆香氣。

她的思緒好像隨著漁人的歌聲飄遠了,魂魄好像離了身軀,在蘆葦上空俯視,冷靜地望著地上的人。

箍著她的手臂堅硬似鐵,灑在臉上的呼吸激起一片戰栗,後頸一陣瑟縮。

夕陽餘光貼在在臉上,溫溫熱熱,卻不及嘴唇上的溫度來得燙熱。

她眼睛睜大,腦子裡轟然炸響。

謝九玄腦子一陣一陣抽疼。

從方才起,他整個人便混混沌沌,心底裡有個聲音在蠱惑他。

他盯著阮寧,縱使非常想要殺人,卻克製著自己,這個人不可以。

殺誰都行,她不行。

可越是壓製,他頭越疼,眼前天地晃動,山川震蕩,他像是踏在呼嘯的海浪之上,漂浮不定,無所憑依。

眼前人有一雙清冷透徹的眼睛。心裡的貪欲蠱惑他要據為己有。

很想,想得心在發疼。

讓這雙眼睛裡隻有自己,光是想一想,他便忍不住愉悅。

幾乎沒有猶豫,他便縱容了心底那絲貪欲。

她的臉是溫熱的,嘴唇柔軟,一股清淡香氣襲來,他卻一時想不起到底是什麼味道。

桂花?不是,桂花太濃。也不是芍藥。

他垂眸看著阮寧眼睛,清晰地在那雙眼睛裡看見了自己。

愉悅自嘴角蔓延至眼角眉梢,他手臂收緊,忍不住一再停留。

一絲細碎得可以忽略的疼從嘴角處傳來,他蹙了蹙眉,回想了下,方才鬼使神差,不知怎麼親了下來,好像失了力氣,嘴唇砸到了牙齒。

沒等他繼續想明白,阮寧從震驚中回神,狠狠給了他一掌。

“砰”地一聲,直接將謝九玄擊飛出去。

她雪白的臉因生氣而染上薄紅,一貫清冷的眼睛蕩漾著一層水光,整個人鮮活了起來。

胸口劇烈起伏,不知是氣的還是氣的。

她指著倒在蘆葦叢中的謝九玄,手指有些哆嗦:“謝九玄,你瘋了。”她喃喃了兩句,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瘋子。”

謝九玄輕笑出聲,愉悅至極,眉眼綻放,猶如最燦爛的花開。

他咳嗽不止,嘴角血漬滲出,胸膛因笑聲而震顫。

“我知道了。”他薄唇勾起,瞳孔漆黑,晶瑩剔透,臉色紅潤起來,夕陽給他臉上灑了一層金光。

“我知道了。”他低喃著。

阮寧走近,一把提起他的領子,心中好似岩漿流動,能將人燒成灰燼。

謝九玄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他隻是看著阮寧,靜靜看著。

阮寧麵無表情又給了他一掌,隨即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謝九玄晃晃悠悠起身,跟在她身後回去。

他眼睛裡浮動著細碎波光,眼底情緒濃得化不開,一隻晚歸的鳥雀撲閃著翅膀改變軌跡,繞開了謝九玄。

他身上那股濃鬱的黑暗氣息令人不安。

阮寧渾身籠罩著寒意,她腳步停下,“你走前麵。”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天坐標西安,最高溫度37,後悔出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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