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的玻璃澄澈而明,窗外的清晨微光略微地透過窗簾撒進來一些,蘇佑在靜謐裡醒過來,看著窗外安靜而清明的風景還恍惚了一陣,久違的寧靜舒適簡直就像是包裹的棉花糖,他身下的大床有著極致的柔軟,他抱著泛著淡香的棉被在床上滾了好幾圈,纖細粉白的小腿纏繞棉被,在其中若隱若現。
等到自己鬨夠了,才伸了個懶腰,起身下床。
然而他僅僅隻是伸直腳,就被肌拉直和關節扭轉時一刹那觸發的疼聽給痛蒙了。
他俯下身去看自己的腳踝和膝蓋,泛著光澤的雪白上有很大的淤青淤紫,交錯糅合,在他腿上腫的老高,簡直像一副立體畫。
好的,他見鬼的易留傷痕還極其無能的體質。
昨天在浴室裡摔倒之後五六個小時沒有任何感覺,他因為沒事,於是就囂張地到處亂跑亂跳,結果睡了一覺之後,今天摔傷再加上他亂跑亂跳,一起堆積成災,還是讓他一起還回來了。
而且……他所天甚至因為得意,連顧慎送來的藥也沒用。
他看了看放在床頭櫃上,用布袋安放收納好的藥物,頓時懊惱。
他覺得是真男人就應該刀槍不入,收點傷也是勳章,昨天還特彆得意自己終於擺脫了這種很不男人的體質,所以隨意地扔在了一遍。
今天果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蘇佑無奈,自己慢慢下了床,扶著牆壁幾乎像蝸牛一樣行走。
他沒有鐘表,對於時間已然沒有很清楚的概念,但是他覺得時間肯定不早了,顧慎早已經離開了,畢竟按照劇情點,c人類幸存者基地並沒有表麵上看得這麼安逸,日後重建工作也要開始進行,顧慎應該忙到脫不開身才對。
他想著顧慎走了,索性自己下樓找點東西吃,然後再好好計劃下一步。
然而他站在樓梯口時,卻看見隔著一個客廳的對麵處,大而裝潢精致的廚房裡,有人影晃動,一扇隔離油煙的玻璃門後,男人身形頎長,肩寬腿長,金絲眼鏡在鼻梁上遮了威嚴,禁欲自持,卻穿著圍裙,低頭認真地擺弄食物,分明是在做飯,卻優雅得像是在酒桌上運籌帷幄。
顧慎聽見他下樓,抬眼看了眼他,說道:“稍等一下,早餐馬上就好。”
“叔叔,你怎麼……還在這裡啊?”蘇佑疑問,自己扶著牆緩慢繞到餐桌邊:“現在應該不早了吧?”
顧慎端出兩碗麵,放到蘇佑麵前,才從容解了圍裙,道:“今天上午指揮部沒事,就多呆了一會,吃早飯吧。”
“唔……你不讓我穿圍裙,怎麼自己穿上圍裙了?”蘇佑開了個小玩笑,他不好奇顧慎自己穿圍裙,倒是挺詫異出身豪門世家,從來養尊處優的孤顧慎居然會做飯。
“那不一樣。”顧慎捏著筷子,攪了兩下麵,修長手指頓在木筷上,他抬眼看了眼笑得狡黠的蘇佑,視線不知不覺深了一些,等等到回神,他才道:“我穿圍裙是因為我願意,你穿圍裙是因為你習慣。”
“願意,就說明隻有我的主觀意願,你習慣,就很難真的會考慮自己是否值得又是否真的願意。”顧慎聲音沉穩,卻又溫柔著,話語分明嚴肅,卻又似乎是在傾訴思緒。
他看著蘇佑,卻收了另一半的話。
他願意穿上圍裙,是因為他想要穿上圍裙,他的意願就是全部。
而全部意願所指向的,隻有一個人而已。
因為他想給他做,所以他才做的,如果他不想,那麼就沒有人敢說一句有關廚房的話。
“唔……叔叔你說的對。”蘇佑點頭,認真地反思自己無知無覺的行為,越想越覺得自己就在自我感動裡打轉,和顧慎的距離簡直天塹。
他昨晚認真地想了一晚上,有些羞愧,害怕自己的計劃在顧慎眼裡分外可笑,但還是試探著說:“叔叔,我也有個計劃……你看看可不可以?”
“嗯,說說看。”
“我想先打工攢出第一筆錢,然後買種子種田……”蘇佑抿了抿唇,說道:“雖然植物係異能可以直接縮短植物生長周期,但是果實的保質期也同樣會下降,植物係異能良莠不齊,而且市場也亂,還沒有培育新種的可能,所以,我想試試回歸原始的農業。”
“你看可以嗎?”蘇佑抿了抿唇,聲音細細的,說完這些話,整張臉都燒紅了。
簡直像一個小學生拿出自己寫了一晚上的一加一給一個數學博士看。
“很好,可以試試。”顧慎垂下眼眸,沉思後,又點頭加了一句:“很不錯的想法。”
“真的?太好了!”蘇佑雀躍,簡直被鼓勵得心都激動地跳了出來。
“但是,你需要做好阻力很大的準備。”顧慎道:“你的計劃勢必會影響一部分人的利益,種田本身也好,販賣貿易也好,都會有人阻攔嘲笑。”
“嗯嗯!我一定最好準備。”蘇佑開心極了,興奮地不住踮腳,點頭應道:“謝謝叔叔……”
顧慎又補充道:“不過沒關係,你有我,如果被人欺負了就欺負回去,如果不想欺負回去,可以回來告訴我。”
“你有我,知道嗎?”顧慎對著蘇佑,一次一句地重複詢問:“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蘇佑認真點頭,舉起了小手。
顧慎勾起唇角,終於有了一點愉悅,眼鏡下眼眸散了嚴肅,他沉聲道:“乖。”
顧慎早期軍隊出身,在野外實戰能力一流,雖然身處高位,矜貴優越,但是廚藝等技能幾乎點滿,即使多年不下廚,手藝也沒下來過。
蘇佑一邊吃一邊誇,吃完一大碗麵坐在自己位置上撫摸自己平坦的小肚子,等著顧慎吃完後,就積極地準備起身洗碗。
“不是說不讓你做這些嗎?”顧慎皺眉,掐住了他的手腕。
“可是……這是我願意做的,不是我習慣做的啊。”蘇佑眨眼,一臉無辜,用最真誠的語氣說:“我想給叔叔洗碗,所以我才洗碗的。”
“……”顧慎指節不自覺地用力,掐著手裡軟肉和纖細骨骼,精神一陣恍惚。
真是……他竟不知道是低估了蘇佑,還是高估了蘇佑。
分明是笨的,卻能在下一刻就將他說過的話用在他自己身上,用最天真的語氣。
願意給他,所以才給他。
怎麼可能不搖曳,又怎麼可能不多想。
“叔叔,我可以去洗碗了嗎?”蘇佑動了動手,倔強地搶了顧慎的碗,趁著顧慎不注意,自己拿了碗就往廚房走,然而眼見快要到玻璃門時,身後卻有質問聲起,一下子把他釘在原地。
“你的腳怎麼回事?”
陰沉,薄怒……
蘇佑頓時心虛,捏著碗不敢回頭。
“你是不是昨晚沒有上藥?”又是一聲極其明確的質問。
“……”蘇佑瑟縮著回頭,怯怯道:“叔叔,我錯了,”
“你當我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