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小雨還在下, 兩人站在簷下,冷風裹著絲絲細雨吹了進來,打濕了發絲和衣裳。

謝宴遲轉了下, 將後背對著院子, 擋住了那些風雨,

他細密的睫羽沾了點水霧,定定的看著她,嗓音有些沙啞:“你終於能注意到我了。”

在那些年裡, 謝宴遲曾經無數次向神佛許願, 希望蕭明珠能夠回頭看他一眼。

如今,神佛總算聆聽了信徒的祈禱。

少年唇角彎了起來, 那些雀躍和欣喜一點點的從眼裡溢出,讓他臉頰那粒梨渦也綻開了。

他擁緊了蕭明珠的身子, 有點想親親她,可又怕她生氣,最後隻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親了親她的發絲。

蕭明珠有些羞,慢慢燒紅了臉。

謝四…謝四怎麼這樣呀?老說一些讓人臉紅的話,他…他原先也不這樣的。

她往簷裡站了站,拽著他的胳膊往裡帶了帶, 嗓音細若蚊吟,“你站那麼外麵做什麼, 不…不怕凍著呀?”

她這麼一帶, 兩人間一絲一毫的距離都沒有,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蕭明珠臉更紅了些, 強作鎮定的說:“我是怕你把病氣過給我, 所以…所以我才這麼說的。”

少年眼裡全是她的身影, 彎著眼點頭,“好。”

過了會兒,雨漸漸停了。

蕭明珠瞥了一眼他被淋濕的後背,又瞧了下他的臉,小聲說:“謝四太晚啦,你先回去睡罷。”

“好。”謝宴遲應了聲,將方才丟掉的傘撿起來握在手中,衝她笑,“你快睡。”

小姑娘點點頭,轉身進了屋裡。

謝宴遲靜靜地站在原地,身上還沾著小姑娘的香氣,淡淡的,卻格外好聞,他神色略有些恍惚,有種仍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謝四!”門開了一條縫,小姑娘的臉從裡探了出來,凶巴巴的說:“你快回去睡!”

“你若是不聽話,我就…我就生氣了!”

謝宴遲驀地一下回了神,低聲下氣的哄她,“你彆氣,我現在回去。”

“快去!”

目送著謝四離開院子,蕭明珠才放心的關了門,回了床上歇著。

外麵那樣冷,他又被淋濕了,要是被風吹一下,估摸就會生病,真是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她裹緊了被子,沒一會兒就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想。

久違的,又一次做了夢。

她夢到了謝四,夢見了他高坐在金黃的大殿中,下麵站著無數大臣,他們在說什麼她聽不清楚,隻能看到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或是憤怒或是痛苦或是憂心。

可高坐在龍椅上的少年,不,那並不能稱作是少年,他已經長成了格外英俊的模樣,那雙漂亮的眼仍然帶著年少時的漫不經心,他懷裡捧了個東西,她看不真切,像被模糊了。

殿上,大批大批的人被押了上來。

高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連多餘的視線都沒有給予他們,隻隨意的擺擺手。

鮮血染紅了大殿,無數人倒下。

那些大臣們戰戰兢兢,伏在地上哭天搶地的說著什麼,即便她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麼,但想來應該是讓謝四收手,不要再殺人了。

可龍椅上的男人神色冷淡,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變化,那些個大臣的話,在他心裡沒有掀起半分漣漪。

時間持續了很久,一個個被帶了上來又將屍體拖了下去。

蕭明珠還能看到幾個眼熟的麵孔,但是怎麼想都想不出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龍椅上的男人似乎看膩了,招招手。

大殿左側跪著的男人被拖了上來,他滿臉血汙,渾身的頭發,淩亂的披散在臉上,看不清麵容,隻是透出來的一雙眼睛空洞木然。

男人拍著手笑著問他話,那雙漂亮的眼彎成了好看的弧度。

跪著的男人忽然激動起來,可是雙手被按住他什麼動作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濺了他一身。

蕭明珠才忽然明白,原來他那滿身血汙和衣裳的血痕,全都是那些濺在他身上的鮮血澆築而成,一點點的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龍椅上的男人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眼底一片漠然,唇角動了動,似在說什麼話,

隨後有侍衛進來,似乎要執行什麼嚴酷的刑法。

蕭明珠彆開了臉沒再看。

不用想,也知道是更血腥的畫麵。

“姑娘…姑娘。”耳邊傳來人焦急的呼喚。

蕭明珠意識有些迷糊,是誰在喊她啊?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想起來,哦,是覓夏。

她費力的掀開眼皮,覓夏將她扶著坐起來,又倒了杯水給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您可是做了什麼噩夢,我瞧著您方才很痛苦的樣子。”

蕭明珠點點頭,想說什麼可又記不住夢裡的事,抿了口水喝,“不大記得了,隻隱約記著是個噩夢。”

覓夏點點頭,將她手裡的杯子取下來放到一旁,給她掖好被子,“你快睡罷,這會兒還早呢,我就在這候著您。”

蕭明珠衝她笑了笑,困意湧了上來,翻了個身又睡了。

第二日快晌午,蕭明珠才起,教人伺候著梳洗了下,送了些吃食。

剛準備用飯,蕭明瑾就帶著追春走了進來,瞧著她撇嘴說:“這會兒才起,我都來瞧你好幾回了,以後嫁出去可怎麼辦?”

他說著毫不客氣的坐下來,教人添了一副碗筷。

蕭明珠抬頭瞪他一眼,“那你彆吃。”

蕭明瑾當做沒有聽見她的這一句話,夾了口菜說:“吃完飯,等會換身衣裳陪我出去見…”

他話說到一半,又怕她不肯去,瞬間改口,“陪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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