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三標(1 / 1)

葉家的宴會在黃昏後舉行。

山門前那條鐵門攔住的路向外打開,無數賓客進進出出,而時律被扣在老宅中,學習禮儀。

對葉老爺子而言,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孩子和他沒什麼親情,有的隻是血緣,時律想接他的班,就要乖乖當葉氏的符號,給他長臉。

葉老爺子是極其獨斷專權的個性,容不得絲毫質疑,他幾乎沒考慮時律的意見,就將他需要管理的東西一一塞了過來。

非但如此,他還明裡暗裡敲打時律一番,聽暗示,大概是“聽話,榮華富貴都是你的,不然有得是方法讓你從海城消失。”

時律無語至極,臉色也不太好看,66攔在他麵前,聲音發抖:“宿主!任務!任務!”

時律不耐的翻了個白眼,被迫忍氣吞聲。

任務,任務,任務完成,他才能回家。

時律是真的很想回家。

和前幾個宿主不同,前幾個有的宿主親緣淡薄,有的宿主乾脆無父無母,或者穿越的時代就是他們本來的時代,沒有任何不適,可時律卻是父母建在,家庭和睦,在朋友又中很受歡迎的類型。

他驟然來了ABO世界,背負巨額債務又無依無靠,說不想家是不可能的,係統給了他回家的機會,他自然會抓住。

好在原主就是個草包,係統要求的禮儀也沒多苛刻,時律學了個七七八八,換上定製好的西裝和寶石袖口,便跟著葉老爺子出席會議。

期間,66趴在他的肩膀上,一再強調:“不可以和梁敘說話!不可以看他!你現在很厭惡他,狠狠的厭惡他,讓所有人知道你厭惡他,懂了嗎?”

時律:“是是是,行行行,好好好,我知道了。”

他暗罵了一聲:“原主有病是不是。”

——梁敘這麼博學多識又長得好看,原主居然不喜歡,真是沒品的東西。

葉家豪宅的大廳裝飾一新,會場上觥籌交錯,空氣中彌漫著紅酒和魚蝦的味道,糜爛醺臭,香檳從香檳塔上傾倒而下,又被使者端著送往四麵八方,海城名流儘數到場,儘是談笑交際的聲音。

時律將不耐壓下,挽住了葉老爺子的手臂。

如無意外,這就是葉老爺子死前最後一場公開宴會了。

平白無故多了個孩子,葉老爺子容光煥發,他將時律介紹給各路名流,笑眯眯的要他們照顧,而眾人看在他的麵子上,也對時律以禮相待,大家齊聚一堂,各自端著假笑,倒有幾分其樂融融。

而梁敘兀自坐在人群中,麵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麵具之下,宛若什麼葉沒有發生。

他視線掠過時律的麵孔,帶了些早知如此的了然。

在張平告知,葉家找回了遺失在外的孩子時,梁敘便猜到了。

信息素是很私人的東西,茫茫人海中,兩個完全沒有親緣關係的人信息素相似,有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本就一脈同源。

之前梁敘隻當是他運氣好,在瀕臨崩潰的邊緣,發現了時律,但聯係到時律不詳的身世,葉老爺子突兀的認親,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時律,就是那個遺落在外的私生子。

原來以為命運的善待,隻是另一場玩笑的開始。

以往聚會,梁敘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他是葉家的當家,掌權的新貴,無數人爭先恐後的阿諛奉承,獻媚討好,但這些人同樣能敏銳的察覺到時局的變化。

葉家正兒八經的少爺回來了,一個早死少爺留下的夫人,還有什麼用呢?

於是,他獨自坐在角落飲酒,也不上前湊合,而他周圍一圈空空蕩蕩,居然連個搭話都沒有。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梁敘像是早有預料,也很熟悉此般場麵,他麵上挑不出絲毫錯處,也沒有鬱悶苦澀的表情,倒是讓看熱鬨的人討了個沒趣。

遠遠有人議論:“梁敘倒還坐的住。”

“坐不住也沒辦法,葉老爺子都將新葉的位置挪出去了,他還能反對嗎?喬四可還在旁邊看著呢。”

“時少爺都沒和他打個招呼,聽說本來是他手底下的實習生來著,估計關係不好。”

“嗨啊,什麼下屬能和老板關係好啊,都不是巴不得老板被撞死的,估計就是當實習生時,梁敘給人家真少爺得罪了,現在身份倒置,找臉來了。”

他們也沒刻意避著梁敘,長籲短歎,字字誅心,梁敘始終當聽不見,在角落自斟自飲。

他無暇顧及這些無邊無際的漫談了。

今夜,本該是第三次標記的日子。

他的後頸隱隱有些發燙,這是fq期初期的症狀,而隻要再過兩個小時,無邊的熱意就會從身體裡蔓延出來,終成燎原的烈火。

張平早早聯係了時律,但梁敘知道,不會有第三次標記了。

執掌新葉那麼多年,梁敘比任何人都知道權勢的威力,它能輕而易舉的將人腐蝕,將人變成完全陌生的樣子。時律是葉家新認的少爺,何等的富貴尊容,他是這場宴會絕對的主人,是眾人議論的中心,沒人不享受被人群圍繞、小心討好的時候,梁敘不能免俗,時律也不會例外。

在這樣一個夜晚,時律大概不會有空,想起他還有一份協議。

十萬對於剛入職的實習生很多,但對葉家的繼承者而言,隻是杯水車薪罷了。

時律與那些趨炎附勢的人略有不同,他本性純善,梁敘拿不準他會被腐蝕的多快,又有多久會變得麵目可憎,可今晚所見,他大概知道結局了。

他在這裡坐了半場宴會,時律從始至終,沒往他這裡看一眼。

梁敘微微閉眼,雖然心中了然,卻依然苦悶。

他們本該在曖昧期,但獲得葉家少爺的身份後,他連看一眼都顯得多餘。

梁敘向來懂得察言觀色,識禮儀知進退,如今時律的態度很清楚明白,他也無需上前自討無趣。

他不知道的是,時律腦子裡的係統正吵

個不停。

66:“梁敘在你右後方!千萬彆往右後方看!”66:“左前方左前方!避開左前方!”

“6點鐘方向,不對,五點鐘方向!”

片刻不停,忙得要死,知道的知道它指揮時律避開梁敘,不知道的以為它指點戰鬥機巡航呢。

時律給吵的頭痛:“知道了知道了,我看天花板行了吧?”

他繼續端著假笑,和賓客來往。

宴會進行到一半,梁敘的後頸火燒火燎的難受起來,基因裡對信息素的渴望讓他忍不住去看時律,又強自壓下,他喝到微醺,一時分不出是酒熱還是情動,略有些踉蹌的起身告辭,出了葉氏主宅。

而主家宴會正酣,葉老爺子高興,還喝了兩杯酒,紅光滿麵的,而梁敘不過是宴會的點綴,徹頭徹尾的邊緣人,他的離場沒引起任何波動,無人注意。

可宴會中央,時律悄悄看表,暗自罵了句。

老不死的野爹再不放他走,他趕不上和張平表弟的約定了。

時律向來信守承諾,他答應了就不會輕易改變,況且那個Omega情況嚴重,又是神經病又是光敏性癲癇的,時律沒法棄之不管。

要是因為野爹的緣故失約,他會心懷愧疚。

好在葉老爺子年紀大了,也熬不了多久,莫約十點的時候,他告彆賓客,讓人攙著回了房間,而喬四則走到時律麵前,帶他回去休息。

時律:“我想回去住。”

喬四皮笑肉不笑:“抱歉,您得住在這裡。”

葉老爺子控製欲恐怖,他既然認下了時律,時律就是正兒八經葉家少爺,按他的想法就得住老宅,以正身份。

而喬四是他養的鷹犬,隻看老爺子臉色行事,他當即擋在時律麵前,一副非要他留下不可的模樣。

除喬四之外,還有數個保鏢,個個人高馬大,時律環顧一圈:“……行吧。”

他隨著喬四,步入了二樓靠花園的房間。

隨著夜色漸濃,宴會行至尾聲,賓客們陸續立場,老宅徹底清淨下來,入目隻剩下花園零星的燈火,時律在屋內觀察片刻,大致摸清了安防巡視的方向,旋即一把扯下窗簾,係在了陽台欄杆上。

66:“!”

它警惕的看著時律,預感到宿主要出幺蛾子,卻苦無禁言限製,無法發聲。

隻見時律試了試窗簾強度,接著翻上陽台,竟是拉著窗簾直接滑了下去。

動作之利落瀟灑,頗為賞心悅目。

66:“!!!”

在它錯愕的視線中,時律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道:“沒想到大學的消防演練這時候派上用場。”

時律也不知道什麼運氣,他一路高中大學上來,軍訓都很嚴苛,絲毫沒有放水,比如匍匐爬牆翻杆,又比如消防救火,他都學了皮毛,加上時律年輕體力好,區區二樓,真攔不住他,要不是等會還要爬上來,他連窗簾都懶得扯。

於是,66眼

睜睜的看著宿主穿過花園,翻過鐵欄杆,一個屈膝翻滾瀟灑落地,踩到了山道上。

66:“……”

這裡離山外還有三公裡路程,屬於私家領地,打不到車,時律也不嫌遠,他就這麼走著,一路摸到了大馬路。

隨後,他掏出手機,叫了輛去鎮海酒店的車。

66:。。。?[]?『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它真的要死掉了。

二十分鐘後,時律站在了鎮海酒店二十九樓套房外。

此時,梁敘已然有些神誌不清了。

張平半坐在床邊陪著老板,將冰冰涼涼的帕子敷在身上,可這隻是杯水車薪,涼水很快被高熱的皮膚唔熱,張平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回,收效甚微。

梁敘額頭全是汗,唇色蒼白的可怕,張平小聲安慰他:“您忍一忍,之前也是這麼過來的,幾個小時就不難受了,您忍一忍。”

回答他的,隻有苦澀的悶哼。

可有過alpha的標記和從來沒有過,終究是不一樣了。

梁敘從未覺得fq期如此的難受,五臟六腑都被絞弄著脹痛起來,酥麻酸痛一齊襲上,血管中像爬著螞蟻,簡直想讓人將腺體整個剜下,他用儘了全身的自製力,才沒有去抓撓後頸。

好……痛苦。

梁敘的臉埋在枕頭裡,張平小心的推他:“老板,你這樣會窒息的,換口氣。”

梁敘綿軟無力的推開他的手,微不可察的搖頭:“……不。”

這時候,微微的窒息反倒成了一種分散注意力的絕佳方法。

而永無止境的煎熬中,梁敘的靈魂卻懸於上空,他漠然的想:“若是之前便沒有協議,就好了。”

如是之前沒有,若是不曾知道過標記後的感受,今日也不會如此難熬。

更絕望的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可這時,門外傳來了三聲敲門聲。

當梁敘的身體緊繃,呼吸窒住的同時,小實習生略顯拘謹的聲音響起。

——“那個,請問,您今晚還需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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