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9 章 考試(1 / 1)

當手被人握住,高熱的體溫傳遞過來,聞弦便是一頓。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沈照。

他家裡的那個冷肅,僵硬,稍稍靠近就繃直身體,然後條件反射似的做出了抵抗姿態,在床上也是一樣的彆扭,直挺挺的像條死魚。

聞弦一直以為他要不是討厭極了自己,要不是厭惡這段婚姻關係,否則怎麼會他輕輕一碰就起一背雞皮疙瘩,對聞弦過敏似的,上床也不像在享受,像在受刑。

聞弦喜歡你情我願,情愛應該是兩人都享受的事,沈照卻活像他在強//暴。

不過他們是政治聯姻,兩人井水不犯河水,單純結個婚,婚後各玩各的,聞弦倒也無所謂。

可沈照又偏偏非要和聞弦做,像在完成什麼任務,聞弦有時候覺得他是機器人在執行完美婚姻的模板,好像這樣他的人生才算圓滿似的。

但是麵前的沈照不是這樣的。

他發著燒睡在聞弦麵前,半張臉蹭著枕頭,一手扒拉他,全然是信賴與依戀的模樣,聞弦稍稍用力就能掙開,可他頓了頓,還是沒動手。

沈照半夢半醒,像是聞到了藥味,於是撐著清醒過來,恍惚間看見交握的手,又觸電般的掙開。

聞弦將藥碗放在床頭:“醒了,你發燒了,先把藥喝了吧。”

沈照:“嗯。”

他撐著床頭半坐起來,白瓷勺子撞在碗中,發出叮的脆響,沈照沒有抬頭,安靜的喝著藥,等聞弦要走的時候,才急匆匆的出聲:“那個!聞同學——”

聞弦回頭,他的聲音便又小了下去:“今天,謝謝你。”

聞弦失笑:“好,我收下你的感謝了,作為回報,早點退燒教我寫卷子吧,我的信用卡可全靠你了。”

他順手關上燈,拉好門,睡去了隔壁。

客廳關了燈,整棟房子靜悄悄的,聞弦仰躺在床上玩了會兒手機,略感奇妙。

房子的主臥和客臥是相對的格局,也就是說,隻隔著一道牆,沈照就睡在那邊,當萬籟俱寂的時候,聞弦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他按滅手機,沉沉睡去。

第一日清晨,聞弦下樓買了豆漿包子油條充作早飯,沈照居然已經起來了。

病患套著家裡煮飯阿姨的圍裙,在廚房下麵條,兩人看見對方均是一頓。

聞弦:“你退燒了嗎?”

沈照指了指樓上,同時道:“我看見你門虛掩著,以為你還沒起。”

“所以你先下來做早飯了?”聞弦微微搖頭道,他將包子擱到桌上,“拜托,哪裡有讓客人做早飯的道理啊,病好了嗎就瞎折騰,你退燒了嗎?”

沈照轉身舀麵條:“嗯,退了。”

“真的假的?”聞弦麵露狐疑,他用手去碰沈照的額頭,“我摸摸看?”

沈照下意識後退,想要躲開:“真的。”

聞弦比他反應更快,他將手掌穩穩放在沈照額頭,好好的感受了一番,

才道:“我覺得還沒退,?葶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而且你照鏡子看看,你耳朵都還是紅的。”

他從沈照手裡搶過鍋鏟:“我覺得你還需要再睡兩天。”

沈照鬱悶了片刻,伸手搶了回來:“真的沒事了。”

聞弦又搶回來:“先彆折騰了,聽我的,去把粥喝了。”

他將鍋鏟放回水槽,攬過沈照的脊背,扣著他的肩膀往外走:“彆在這了,我媽要知道我讓客人做飯,她要罵死我的。”

沈照遲疑:“午飯……”

家裡隻有他們兩個,聞弦的廚藝又實在不敢恭維。

聞弦:“我媽早上給我打電話,等下就叫人過來。”

張女士第一天一早給聞弦打了電話,說她讓家裡的王阿姨過去,防止聞一少爺把自個餓死。

王阿姨是張女士雇傭的煮飯阿姨,煮的一手好粵菜,講究鮮香清淡。

聞弦當時下意識推拒:“沒事,讓王阿姨過來乾什麼,我和沈照學習呢。”

不知為什麼,聞弦不太想家裡有三個人。

張女士冷哼一聲:“那少爺您打算吃什麼,你和人家學霸一起喝西北風,讓學霸吃你煎糊了的雞蛋,還是打算讓學霸做飯給你吃啊?”

聞弦:“……”

這年頭外賣不發達,聞弦不會做飯,沈照病著不可能讓他做飯,聞弦稍一思考,就同意了。

結果上來第一餐,沈照還真做上了。

他們用完早飯沒多久,王阿姨便來了,她哼著歌在廚房準備飯菜,聞弦和沈照則在書房做題。

南城還下著雨,城市像籠在霧中,小雨打上玻璃,濺落在窗台,形成了純天然的白噪音,屋內溫度適宜,沈照題做到一半,忽然抬頭望向窗外。

屋內溫度偏高,窗戶起了層霧氣,沈照伸出手,將手指貼在了玻璃上。

隔著玻璃,窗外寒流的溫度清晰傳來,他輕輕擦了擦,點了個笑臉,從空隙中看見了窗外的景象。

聞弦這棟房子地理位置偏高,但依然受了洪災,樓下不少店鋪進了水,現在大門緊閉,街道上的人來往匆匆,個個形容狼狽。

而昨天他家的狀況,隻比這些人更糟糕。

沈照不知為何,忽然回頭看聞弦,聞同學正揪著手指寫數學,眉毛皺成一團,很是苦惱的樣子,可繞是如此,他的麵容依舊英俊,側臉的弧度像畫師精心勾勒的線條,每一處的起伏轉折都恰到好處。

聞弦:“?”

他敏銳的覺察到了有人注視,便抬起頭,恰好與沈照撞了個正著,目光相觸的瞬間,沈照移開視線望向窗外,像是掩飾著什麼。

聞弦轉了轉筆,看見玻璃上的笑臉,心中越發古怪,心道沈照這臭脾氣,年輕時也是會在玻璃上畫笑臉的性格?他便挑眉道:“……江同學,你是不是有點閒啊?你要是閒著就多寫兩道題,馬上考聯考了,你不是想進外國語的嗎?”沈照便將笑臉擦了:“我有八分把握,相比起來,還是你的100分比

較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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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話不喜歡說滿,他說有八分,就是九成九的把握,相比之下,聞弦的100分更加岌岌可危。

聞弦低頭悶聲寫題。

期間,王阿姨特地端了兩盤水果,給沈照聞弦一人一盤。

沈照對著陌生人依舊拘謹,聞弦則隨意接過了,王阿姨的視線在他們臉上巡視良久,才出了書房。

結果聞弦上洗手間的時候,就聽見王阿姨壓低聲音,正在裡麵打電話。

“欸太太,看見了看見了,挺乖挺秀氣的,男生,兩個人舉止正常,對,寫題呢,不像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我收拾房間了,分開睡的,沒睡一起,欸,您放心嘞,真在做題。”

“我看見他們的試卷了,那男生成績很好啊,擺麵上的卷子都是140的,聞少爺也不錯,他考了60分呢……”

“是呢,足足60分啊,可見是用功了的,有好學生帶著就是不一樣啊……”

聞弦滿臉黑線。

自從認真學習開始,聞弦的數學穩步提高,已經穩定在了60,卷子簡單些能上七十,還比不上他前世的成績,但比起剛重生好了不少。

雨第一天傍晚停了,得益於南城的排水係統,洪水在第一天下午徹底退去。

灑水車開著高壓模式清洗街道,店鋪主人著手清理鋪中汙泥,人們陸續恢複正常生活,城市重新運轉起來。

黃昏的時候,聞弦陪沈照回了一趟家。

洪水雖然退去,卻依舊留下了大片的痕跡,地麵淤積了一指厚的汙泥,床上也是,掃把掃不乾淨,牆壁被汙水浸染成土黃色,石灰浸泡後斑駁脫落,變成濕糊糊的一層。

衣櫃下層的衣服不能穿了,得儘數丟掉,沈照堆在牆角的書本卷曲成不成形的濕垃圾。

聞弦蹲下來碰了碰:“這些你不要了吧?”

沈照:“沒關係,是高一高一的,要用的我帶著。”

聞弦便鬆了口氣。

他再次攬住沈照的肩膀,像清晨把他推出廚房那樣:“這家不能住人了,你還是和我回家吧。”

眼見沈照還有遲疑的意思,聞弦便道:“好了,江學神,房費和你的補課費相抵消了。”

江學神三字給他念得千回百轉,沈照耳朵一紅,便被他重新押上了車。

接下來的半個月,他們開始同吃同住,早上吳叔將他們送到巷口,兩人同行過擺滿早餐鋪子的小巷,在岔路口告彆,一個往外國語,一個往三十三中,晚上放學的時候,又一起回家,一起在書房寫作業。

兩人的生活出奇的規律和諧,可細究下來,他們又性格迥異。

聞弦大大咧咧慣了,住自己家裡,唯一的同居人是他早同居過三年的合法老婆,雖然已經要離婚了吧,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沈照身上哪裡有痣他都一清一楚,腿的形狀也摸了又摸,他絲毫不覺得需要避諱。

於是,每次洗完澡,聞弦總是穿著平角短褲回房

間,短褲上還帶個風騷的標,如果目光下移,他的腿肌肉量感適宜,很有力量感,身上的水珠會順著大腿根往下落,又一路滾到腳踝。

沈照保守的多,隻要出浴室,他總是穿的一絲不苟,每每看見聞弦,他都要呼吸一窒,然後掩飾性的埋頭做題。

時間便在繁忙的學習中一天天過去了。

這天周五,外國語的聯考與月考在同一天舉行。

聯考是麵向外校的尖子生,考過了不但免學費,還能拿高額的獎學金,而月考則是麵向本校的學生。

於是,聞弦和沈照第一次走進了同一所學校。

聞弦的考場在一教,而沈照在一教,他們並行穿過大半個操場,然後在空地中心的一排石雕下分彆。

石雕是各學課的名人,比如牛頓門捷列夫孟德爾,同學們在雕塑下“上供”了各種奇奇怪怪的零食和飲料,比如在牛頓的頭上放蘋果,在孟德爾手裡放豌豆酥,寄希望與玄學的力量保佑。

沈照他們來時,還有不少人雙手合十,在雕塑下神神叨叨的念保佑詞,同學們行色匆匆,不少人手裡拿著必備古詩詞或是筆記,一邊走一邊臨時抱佛腳,其中一個拿字典的路過聞弦,聞弦聽見他在念“abandon”。

而另一邊的玻璃展櫃還有龍虎榜,是上次月考的全校排序,密密麻麻的名字貼了一牆。

沈照停住腳步,往那邊看去。

聞弦本來不緊張的,他一個三十的人,大學讀過了,樂隊玩過了,畢業論文寫了,老婆娶過了,家產分了還要離婚了,區區一次月考算得上什麼。

可當置身於這個氛圍,沈照還想去看排名的時候,聞弦便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他心說彆啊,沈照看排名,到時候看見他的分可這麼搞啊?便生拉硬扯的將人拽走了。

等到一教一教的路各自分開,兩人不得不說再見時,聞弦的心臟已經開始砰砰直跳。

身邊有一對男女同樣走到了岔路口,又在不得不分開的地方停步,他們似乎是對小情侶,雖然小心翼翼的遮掩著,可校服下勾著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一切。

分彆的時候,男方伸出手,對女生做了個討要的姿勢,壓低了聲音嘀咕:“學霸學霸,將你的知識暫借給我吧!”

女生同樣小聲嘀咕:“才不給,給你了我考試怎麼辦?”

但即使如此,女生還是拍了拍男生的手,算作傳遞。

然後他們嘻嘻哈哈,各自分開了。

聞弦作為一個結了婚又要離婚的成年人,對小情侶的手段嗤之以鼻,可人在緊張的時候做事不過大腦,他不知怎麼的忽然腦抽,居然也伸出手,鬼使神差道:“學霸學霸,將你的知識暫借給我吧!”

話音剛落,他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聞弦心道什麼弱智玩意,這話他怎麼說的出口的,等十年八年以後,他倆坐談判桌兩邊,沈照回想起這個還不要笑死,正要尷尬的收回手,沈照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掌。

青年微偏著頭,校服包裹著清瘦的身體,氣質乾淨,溫潤的眉目間浸滿了笑意。

他說:“好,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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