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麵是相當的……一言難儘。
車子停在家門口, 車上的人卻是誰也沒有下車,厲褚英站在門口,也沒有動, 不愧是見過大場麵的大老板, 這種時候也能臨危不亂。
雙方僵持了幾秒,晏渡和厲褚英的視線在空中對接, 兩人默契又無聲的交流了一遍。
——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
——你玩我呢?
——我是這種人?
晏父和晏衡坐在三輪車後麵, 看著自家門口這風度不凡的男人, 同樣也是無措的,厲褚英這氣質, 也不像偷雞摸狗的人, 他身上還穿著晏渡回來時穿過的那身衣服, 但那張臉看起來又不像是好人。
“大晏。”晏父叫了聲,“怎麼回事啊?”
晏渡或許是他們當中最冷靜的人了, 他拔下了鑰匙,下了車, 打破了這凝固的氣氛:“這是我朋友。”
“伯父。”厲褚英接受了“朋友”這個身份,對晏父輕輕頷首打了個招呼。
晏父應了聲,撐著拐杖要從車上下車:“你朋友來怎麼不早說,還沒吃吧?家裡都沒個菜招待……阿行, 你上你二嬸家裡買隻鴨去。”
“不用麻煩了。”厲褚英不管心底怎麼慌, 外表表露出來的神態比他們都要沉穩,“我吃過了。”
晏父忙道不麻煩。
兩人客氣一番,晏渡站在厲褚英邊上, 感覺到身後厲褚英的手碰了下他後腰。
晏渡替他解圍了兩句:“我去拿身份證吧, 放哪了?”
晏父道升泰知道, 讓他跟老三說就行, 晏渡應下,問厲褚英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他進屋順帶把厲褚英也撈了進去,把他從這場麵裡解救了出來,進屋晏渡便壓不住唇邊的笑了,樂了好一陣,厲褚英眸色深沉,一把勾住他脖子往自己那邊摟。
晏渡被這麼摟脖子也沒太抗拒,覺著自己可能被厲褚英碰的多了,有耐性了。
“好笑嗎?”厲褚英問。
晏渡:“我給你發消息了,你沒看見?”
厲褚英沒看手機,跟司機聯係上打算出去,哪知道他們又打了個回馬槍,厲褚英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穿的是晏渡的衣服,兜裡沒煙。
“現在怎麼辦?”厲褚英吐出一口氣,鬆開晏渡,“你爸會不會多想?”
“不會,朋友來借住一晚挺正常的。”
“我還穿了你衣服。”
“都是男人。”晏渡不在意道,“沒幾個人注意這點事兒。”
厲褚英:“那萬一呢?”
“你都不遠千裡大半夜的來睡我了,還怕這個萬一?”晏渡懶洋洋的調子道,“大半夜的,不讓進還要砸我家門呢,嚇死人了呢。”
厲褚英:“……閉嘴。”
心頭那點複雜情緒霎時間散了。
經過晏渡三言兩語的疏解,再下樓時,厲褚英的車已經停在門外了,厲褚英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同晏父他們道彆,上了那輛低調奢侈的黑色小車。
晏渡開著小三輪去鎮上,和厲褚英同路,兩輛車在路上的距離不遠不近,晏渡始終能看到那輛黑色小車的尾巴。
“大晏,你那朋友,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嗎?”
“不是,公司老板。”
晏父問了他幾句,他們怎麼認識的,厲褚英怎麼來這了,晏渡的回答半真半假,到了鎮上,那輛黑色小車從他視野裡遠去了。
小三輪找了個地停車,進了醫院還得辦理手續,年底這種時候,醫院的人也多,晏父進了骨科檢查,門外等候區,晏渡坐在金屬長椅上,仿佛坐了一塊冰塊。
他低頭給厲褚英發消息,問他酒店訂在了哪兒。
這鎮上沒什麼太好的酒店,條件和他們在A市待得地方是沒法比的,厲褚英訂的自然是這鎮上最好的一家酒店。厲褚英說隨意也不怎麼隨意,他說晏渡是講究人
,其實他對自己住的睡的用的也都挺講究的,但條件差的時候,又能湊合。
晏渡也沒聽他跟他說酒店怎麼樣,隻給他拍了一張往窗外的照片,把酒店門牌號也給了他,看起來是要待上幾天。
晏父的腿傷沒什麼大事,這是一次照例複查,檢查完了腿,三人在外麵吃了個飯,晏父嘴裡念著不用費這錢,但在飯店和熟人碰上,還是高興地拍著晏渡跟人說這是他家大兒子。
一頓飯吃完,晏渡把他們送回了家,又出了一趟門。
門牌號都發給他了,他不過去一趟,保不準人要氣上一場。
酒店回廊響起了敲門聲,晏渡站在門口等了幾秒,門從裡麵打開了,晏渡走了進去,厲褚英訂的大床房,窗戶外對著馬路,還能看見對麵的店鋪。
“你衣服我送對麵乾洗店了。”晏渡收回眼,坐在了沙發上,把手裡提著的袋子遞給他。
厲褚英:“這什麼?”
“石榴。”晏渡道,“家裡帶來的,我聽張哥說,你喜歡吃。”
厲褚英:“你什麼時候跟他這麼熟了?”
老張跟了他這麼久,從來不亂說話,現在這話都跟晏渡說。
“我跟他不熟。”晏渡說,“我是跟你熟。”
厲褚英聽這話聽得順耳,拿了一個石榴過來,剝開裡麵是金瑩剔透紅色的籽兒,他剝了石榴遞到晏渡嘴邊,晏渡張嘴吃了。
厲褚英問他怎麼樣。
晏渡:“嗯……挺軟挺香的。”
“軟?”
“嗯呢。”
過了會兒,厲褚英才反應過來,晏渡說的不是石榴。
給厲褚英帶來的石榴他沒吃兩口,晏渡先給吃了一個,厲褚英拿著濕巾紙擦手,門外有人來敲門,是跟他來的老張,老張和晏渡打了個招呼後,說起了正事,說完老張就出去了。
晏渡:“你先辦事兒吧。”
厲褚英:“你要走了?”
“不走。”晏渡說,“晚點再走。”
厲褚英拿著筆記本處理起了正事,晏渡在邊上戴著耳機玩手機,後半程打了會盹,感覺邊上的人起了身,往他身上蓋了一床小毯子。
厲褚英看著晏渡閉著眼靠在沙發上,隔一會兒便看一眼,他坐這兒,厲褚英覺著這心裡特舒坦,前些天縈繞在心口的那點浮躁也散了。
有人在時,晏渡很少會睡得很實,沒想到自己在這沙發上睡實了。
……
一場暴雨突如其來的降臨,從半夜起下到了早晨,上午停了會,下午又開始下了,還伴隨著狂風,下雨天更冷了。
嘩嘩的水流往溝裡排著水,晏渡今天本來打算來辦點年貨,沒想到剛上鎮上,天開始下起了雨,他車子開到了厲褚英酒店附近,上樓躲雨。
晏渡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厲褚英遞給他一塊毛巾,晏渡隨意揉了兩下頭發,脫了外套,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的睫毛上還有點濕意,摸到口袋裡一個硬物,拿出來問:“吃糖嗎?”
“不吃,我又不是小孩兒。”
“又不是小孩才能吃。”
厲褚英道他不愛吃甜的。
晏渡拆了棒棒糖包裝,含進了嘴裡,道:“剛買東西老板娘送的,還有一個彆的味兒的,不甜,吃嗎?”
厲褚英:“你那個什麼味兒?”
“你來嘗嘗啊。”晏渡把棒棒糖拿出來,探出一點舌尖,靠在沙發上仰頭看向身後的厲褚英。
厲褚英垂眸看著他:“……”媽的。
“你從哪學來的?”
成天騷成這樣。
“逗你玩兒的。”晏渡笑著把棒棒糖塞嘴裡了,“無師自通。”
他身上衣服淋了點雨,沒滲到裡麵,厲褚英問他要不要換衣服,晏渡沒換,厲褚英看著他叼著棒棒糖,棒棒糖的棍在外麵亂晃。
他低下頭,晏渡半闔著的眼簾打開,兩人一個俯視一個仰視,厲褚
英低聲道:“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晏渡“嗯”了聲。
“你衣服還在我這兒。”厲褚英道。
“那要不……”晏渡尾音調子帶著點曖昧氣息,縈繞在唇齒間,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來,旖旎的氣氛突兀的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晏渡摸到手機,上麵是老二打來的電話,他眼皮子忽而一跳,晏渡按了按眉間,接了電話。
老三跑後山去了,老三今天跟同學出去玩,看見有人披著雨衣上了後山,有點像上次的人,幾個熱血上頭的少年跟了上去,留了個人去了他們家裡報信。
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斷。
“我知道了。”晏渡讓他彆慌,彆往外跑,在家看著他爸,教他上他房間去開電腦看監控,上回他找人去那片園子裡安了監控。
“我回去一趟。”晏渡撈起了外套,往外走時厲褚英拽住了他手腕。
“我跟你一起去。”
“厲總——”
“彆跟我這麼生分。”
“這不是生不生分。”
“……我不放心你。”
他這話一出,晏渡便說不出推拒的話了。
說老三他們謹慎,他們又貿然的跟人進山,說他們不謹慎,又還知道派個人回來通風報信,晏渡先回去看了一趟監控,監控在下雨天很模糊,裡麵沒人。
“哥,我上山去找他吧。”
晏渡看出晏衡擔心得有點急了,以往家裡主心骨是晏父,晏父腿摔了,換晏衡扛了事兒,但在大事兒上,一向還是晏父做主。
父親的態度是會影響到孩子,自從晏渡回家後,晏父對他引以為傲,覺得大學生懂得多,而晏渡也確實靠譜兒,這想法也印在了晏衡的腦子裡,遇事便找了晏渡。
“彆急。”晏渡說,“你在家待著,萬一他回家了,你也好給我們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