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弛和祁倦一前一後的從衛生間那頭出來,王派派在外麵堆火堆,想燒熱水泡麵,看到他倆,正想叫他們,又見兩人間氛圍有點不是那麼對勁。
祁倦走了過去,坐在旁邊磚頭壘起來的地方,他頭發還濕著,順著脖子一路流淌進了衣領口,在皮膚上留下了幾道水痕。
“倦兒,你弟燒成這樣,沒事吧?”王派派問。
黎弛被老吳叫去拿了小鐵鍋過來,耳垂到脖子上的薄紅還沒消退,他看了祁倦一眼,對上他的眼神,又避開視線,垂眸把鍋子架在了石磚上。
“沒事兒。”祁倦說,“看了點不該看的東西,嚇著了。”
王派派沒太聽懂,黎弛僵了一下,往鍋裡倒礦泉水的手都捏緊了,水濺了出去,王派派“我操”了聲,跳了起來,成了唯一的受害者,□□都濕了。
黎弛低聲說了聲“不好意思”。
王派派拎著褲子擺了兩下手,說沒事:“我去換條褲子,倦兒,你先看著火啊。”
“換什麼啊。”祁倦說,“烤烤就乾了。”
“你想吃烤雞呢?”
“你他媽惡不惡心。”祁倦尾調散漫道,“有小孩在,注意點影響。”
黎弛純得跟沒聽過葷話似的,聽一耳朵都跟臟了耳朵似的,麵紅耳赤,怪好欺負的。
王派派看了眼黎弛,無論是外表,還是先前問他祁倦在哪,那身駭人的氣勢,都不像是小孩,他嘖嘖兩聲,也就祁倦一個勁兒的把人當小孩。
火堆旁邊很快隻剩下了他們兩人,黎弛把礦泉水的蓋子擰緊:“我成年了。”
“嗯。”祁倦手裡拿著木棍隨意挑了幾下火堆,好像沒聽進去。
黎弛抿了抿唇,又說:“我沒看。”
沒看什麼?火大了起來,照在祁倦臉上有些發燙,發梢的水珠滴在地上,不見了蹤跡,祁倦才反應過來,黎弛是在說,他沒看不該看的。
“你還挺可惜呢?”祁倦挑眉看向他,“要不改天換個日子,讓你仔細看看?”
黎弛:“……我不想看。”
“嗯哼?不僅想看,還想摸?你挺會耍流氓啊。”祁倦哼笑。
黎弛:“……”
礦泉水水瓶在黎弛手裡被捏的嘎吱響,用力到指尖都泛了白。
水開了,老吳拿著麵過來了,兩人的對話便也就戛然而止,黎弛倏地站起來,走了,老吳看著他的背影,問祁倦他怎麼臉紅成那樣,這天也沒這麼熱啊。
還能怎麼著,氣的。祁倦笑了幾聲:“先煮麵吧。”
麵條下了鍋,水中熱氣騰騰的翻滾著,王派派都被這香味給勾過來了,黎弛還不見蹤影,老吳起身說去叫他。
“老吳。”祁倦叫住他,“你吃你的,不用管他。”
他拿了筷子盛出來點麵,他們餐具不多,鍋都還是今天出去順回來的,盛了一碗麵,他起了身。
祁倦在車邊找到了黎弛,黎弛手裡拿著個沒電的手機,摁來摁去,這是拿手機當他泄憤呢?他走過去,黎弛聽到腳步聲抬起頭,把手機塞進了兜裡。
“聽老吳說你早上就吃了半盒餅乾。”祁倦把碗遞給他。
黎弛低著頭,聞到了泡麵香,喉結滾了滾:“我不餓。”
他是說早上那會不餓,祁倦以為他賭氣呢。
他半闔著眼簾,看著黎弛頭頂:“嗯?要我喂你?”
像是馬上真要來喂他了。
黎弛:“……”
他伸手接過了碗,祁倦雙手揣兜,靠在邊上,看著黎弛低頭吃麵,麵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一大上午沒吃東西,他這年紀不抗餓,這會大口大口的吃著麵。
王派派和老吳坐在火堆邊上聊著,一車之隔的對麵,祁倦和黎弛一站一坐。
“等會把晶核用了。”祁倦撿了兩顆石頭,隨手往對麵的電線杆上丟,“你派哥還惦記著你的病呢,彆叫人擔心。”
黎弛嘴裡含著麵,攪拌了一下麵條,看到了麵條底下壓著的火腿腸,他腮幫子鼓動著,祁倦側眼看過去,那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像小倉鼠似的。
黎弛頭發也有些長了,軟軟的搭在額間,蓋住了眉頭,第一眼瞧去總有幾分晦澀的陰鬱,他比以前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不知道得多久才能養回來。
祁倦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突然聽到他出聲:“你呢?”
祁倦:“嗯?”
“你不擔心我嗎?”黎弛問。
祁倦勾著他發梢的指尖一鬆,發梢落了回去,他掌心按住了黎弛的頭頂,使勁兒揉了兩把:“小混蛋,沒良心了啊。”
“唔……”黎弛一頭頭發被揉亂,他低著頭,藏住眸底的病態,說,“你今早沒跟我打招呼就出去了,要是我碰到危險了呢?”
“有老吳。”
“如果他是壞人呢?”
老吳聽了這話都該傷心了,祁倦從兜裡摸出煙,叼在唇上,瞥了眼一旁的黎弛,沒點燃,他輕輕咬著煙蒂。
黎弛不信任彆人,不管是誰,包括他,黎弛之前都是不信的,他常識都在,那些受傷害的記憶也都在,這點不是一言兩語就能改變治愈的。
傷處燙上去時很痛,而後還會留下深深的烙印。
黎弛仿佛是覺得自己太咄咄逼人,垂眸道:“我隨便……”
“有我。”祁倦頓了頓,說,“以後出去都跟你說。”
黎弛垂下的睫毛上下扇動了兩下。
“臭小鬼。”祁倦摘下了嘴邊的煙,“還挺粘人。”
心思多得跟火龍果的籽似的。
他掌心在黎弛腦袋上按了下,抬腳走去了一邊,男人的力道不大,輕飄飄的,一掃而過,他不像是什麼心細溫柔的人,一瞬間的溫存猶如錯覺,黎弛眸中神色儘散,抬手碰了碰頭發,嘗出了一分縱容的滋味兒,他心下一動,如平靜的水麵泛起一絲漣漪。
“哢噠”——
祁倦拿著打火機點燃了煙。
等黎弛吃完,王派派他們也都收拾好了,他和老吳在爭執著泡麵到底是加火腿還是加雞蛋好吃,“倦兒,你說呢?”
祁倦彈了彈煙灰:“一根火腿兩個蛋,考前套餐來一套?”
王派派樂不可支,見黎弛走了過來,問他麵好不好吃:“倦兒特意給你加的火腿,我們都沒有呢,這心都偏到胳肢窩裡去了。”
黎弛才知道,隻有他麵裡有火腿,這種被特殊對待的滋味,很難不叫人在意。
祁倦道:“人小孩長身體。”
“我也長身體啊。”
“滾你丫的。”
一旁黎弛看著還沒熄滅的火堆,不知在想什麼。
四人沒在這久待,收拾了一下,開始了新一輪的趕路,上了車,黎弛昏昏欲睡,沒睡夠的樣,祁倦肩頭一沉,黎弛腦袋砸在了他肩膀上。
可能是吸收晶核補充體能後遺症,昨天晚上他也睡的挺沉的。
他一隻手抬起了黎弛的臉,窸窣聲響後,祁倦往肩膀上疊了件外套讓他靠著。
趕路是叫人挺疲倦的事,開車也需要緊繃著精神,麵對隨時可能出現的意外,祁倦把他們走過的路線都記了下來。
天邊被厚重的烏雲籠罩,不見一絲光亮。
車子停靠在路邊,漫天風沙飛揚,四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