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街道人煙稀少,一隻老鼠吱吱叫喚,從下水道裡爬出來,沿著臭水溝爬著,在無人街道穿街走巷,白日裡冒不了頭的東西,到了夜裡湧了出來。

“吱!”

老鼠發出一聲驚叫,被一隻手攥了起來。

不消片刻,它沒了生息,被隨手扔在了垃圾桶邊上,身上皮毛都被血水浸染,身體幾近從傷口斷裂成了兩節。

“沙……”

“沙沙……”

一道黑影拖著沉重的步伐,行走在街道上,身上披著的黑色披風遮了大半張臉,在夜裡模糊不清。

塔約德記不清這是逃亡的第幾天了。

一切發生得都讓他措手不及,沒有反應的機會,研究所被查,身份暴露,手下資金投入了一個項目,遲遲不見回本……一朝之間,天翻地覆,他的女人背叛了他,跟著他離開的女人也死了。

死在了他嘴裡,就在前兩天。

她該死,她不該想著偷偷離開他。

路過一個水溝,他一腳踩踏進去,濺起的泥水臟了他的褲腿,他低下頭,在那灘汙濁的水中隱隱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一個青麵獠牙的怪物。

“啊!!!”

第二天清晨,小鎮一聲尖叫打破了平靜。

正中午,太陽日上三竿,金繆精神頹靡,一群人圍坐在一塊,氣氛微妙又尷尬,昨夜的事兒過去了,和雷勒修起衝突那人今天臥床不起,傷得還不輕。

背地裡說些亂七八糟的渾話也就算了,說都說了,還被人給聽了個正著,聽完還被揍得床都下不來,這臉是丟到家了。

幾隻鵝被扔到了桌上,羽毛在空中飄飄蕩蕩。

“傷口看起來都是被生啃過的。”埃斯恩說,“昨天晚上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昨晚睡得早,喝醉了。”

“我在房間裡照顧阿塞到半夜。”

阿塞就是昨晚被揍得下不來床的人。

“金,你呢?”埃斯恩看向金繆,“不是懷疑你,隻是免得造成誤會。”

“我?我昨晚在房間裡照顧修。”金繆偏頭,“是吧,修?”

雷勒修:“……嗯。”

“你怎麼證明你昨晚一直在房間裡?”有人道。

“如果是我動的手,第一個被吸乾的就是房間裡躺著的那家夥了吧。”金繆說。

“你——”和那人要好的一人站了起來。

金繆笑了聲:“彆這麼緊張,開玩笑的,我當然不會做這種事了。”

鵝上麵的確有彆的吸血鬼的氣息。

埃斯恩有點頭疼,他看了金繆一眼,又看了雷勒修一眼,覺著昨晚那事兒在金繆這還沒過去,他才故意拿話噎人,看人跳腳。

中午這場會不歡而散,獵人覺得金繆心懷不軌,金繆覺得他們就是一群蠢貨,雙方人都看彼此不爽,臨時搭建的友誼小船搖搖晃晃,隱約有了點兒分家的

端倪。

金繆需要他們研發的藥,他們需要金繆手中的信息,從一開始就是捏著鼻子的合作。因為都和塔約德有點關係,目的也隻是勉勉強強達成一致,談不上多信任。

雷勒修和他們打的那一場架,似扯下了那一層遮羞布,把平靜水麵下的問題也給擺到了明麵上來。

廚房“咚咚咚”

的聲音響起,雷勒修把昨晚金繆帶回來的魚給處理了,燉了一鍋魚湯,端上了樓,樓下人聞著香味,一邊不屑,一邊朝廚房瞥過去。

不知道鍋裡還有沒有剩的。

魚熬成了奶白色的湯,雷勒修端上來,金繆嘗了兩口放在了一邊,問他那鵝扔哪兒了,雷勒修說埃斯恩他們給處理了,死成了那樣,也吃不了了。

他看了眼被金繆放在桌上的湯:“不好喝?”

湯還冒著熱氣,金繆說他不愛喝這些,雷勒修端著三兩口又給喝了,他似乎給金繆惹了點麻煩,但再讓他重來一次,他還是會揍那個人一頓。

“這裡這段時間或許不太安全了。”他一抹嘴,舔了舔唇,魚湯醇香的味道在口腔裡餘留,他說,“你去哪兒帶上我。”

“帶上你就安全了?”金繆問他。

雷勒修頓了頓,說:“我儘力。”

金繆擦拭了下他的唇角,話裡一語雙關道:“說不定你才是讓我最不安全的。”

雷勒修:“……”

“修,收好你的牙。”

“……抱歉。”

隔閡一旦有了,就很難消除,懷疑也一樣,周圍隔三差五出現怪事,譬如狗在夜裡狂吠,禽類丟失,一些傳言也在鄉裡鄰裡之間傳開。

獵人看金繆眼神一天比一天怪異。

雷勒修對他們的排擠沒什麼感覺,從小到大受過的冷待早就讓他心也變得硬了,根本不在意。

“雷勒修,你真的要做血族的走狗?你還有沒有點骨氣?”

雷勒修打開廚房裡的鍋蓋,對旁人的調撥離間不為所動。

鍋蓋一掀開,裡麵香味四溢,門口的人吞咽了下,道:“你還不知道吧,醫院那邊都是埃斯恩托人幫忙找到的,但那隻臭蝙蝠,居然把功勞都——”

“嗖”的一聲,一隻銀色的麵包刀插在的門框上,那人話都給咽了回去。

雷勒修走到他麵前,藍眸平靜無瀾,陰沉沉的似醞釀著一場暴風雨,“手滑。”

他輕描淡寫的帶過,把門框上的叉子給拔了下來。

“臭蝙蝠,你在說誰?”

他表情並沒有怒意,動作也很尋常,但無端給人一種仿佛被勒住了脖子無法喘息的壓迫感。

他瞳孔裡翻騰著的暴戾隱在暗中,門邊的人恍惚間似看見了一抹暗紅,再一眨眼,又像是錯覺,他對自己被嚇唬到有點惱怒:“喂喂喂,你不會真的跟他搞到一起了吧,你都不知道彆人怎麼傳的,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吧……”

“嗯……嗯?”一道聲音由遠到近從他耳邊傳來,他感覺到耳畔一陣涼

意,“離誰遠點兒?”

那人渾身僵硬,睫毛抖得跟篩子一樣,朝旁邊看過去。

“好香啊。”

金繆扒著門框,俯身在那人身後。

沒人會想被一個吸血鬼說香。

這話無異於恐嚇。

那人一連退了幾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看雷勒修,又看看金繆,對雷勒修放了幾句恨鐵不成鋼的話。

金繆嗤嗤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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