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喬用複雜、探究的眼神看著沉棠。

目光沒有錯漏一個細節。

不知想到什麼,童孔劃過幾分恍然。

半晌,隨著他胸腔起伏顫抖,喉間溢出愉悅笑聲。他的笑起初還算悅耳,但很快就變得恣意癲狂,雙眸銳利似一對利刃:“沉幼梨啊沉幼梨,你怎麼知道孤給你送了什麼潑天富貴?枉我鄭喬自詡聰明,卻沒想到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有意思,太有意思!”

沉棠手中一直有國璽!

此前已經猜到真相卻被自己親自否認。如今想來,這個沉棠肯定用了什麼方法躲開國璽之間的互相感應,借此誤導了自己。此時此刻,鄭喬真想親手掐死當時的自己。

沉棠道:“謬讚,棋高一著罷了。”

鄭喬和戚蒼既沒有動手的意思,也沒有逃跑的意思,反倒像是閒得蛋疼時間多,跟沉棠聊起了天。他滿臉的興味,問沉棠:“這就是宴興寧選擇助你的原因嗎?”

沉棠回複:“應該不是。”

“不是?”

鄭喬顯然不相信。

他原先都要說服自己宴興寧選擇普普通通的沉棠,純粹是因為後者有一腔熱血,仁慈博愛。甚至連之後被平調去隴舞郡,也能乾一行愛一行,為民牟利,不為己身。

鄭喬當時便覺得玄幻。

這還是他了解的汙濁人心嗎?

這還是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的世道?

沉棠如實道:“我問他我去鎮守隴舞郡,在他看來是代行國主之職嗎?守國門,死社稷。他的化身‘子虛’回答說‘明主,當兼愛天下’。既然他都將我架在這個位置,認為我比你做得更好,那我為什麼不去?區區一個河尹郡跟天下相比,孰輕孰重?”

鄭喬道:“假使你手中沒有國璽……”

沉棠擲地有聲道:“即便沒有國璽,倘若鎮守隴舞郡非我不可,我一樣會去。”

“即便是死?”

沉棠反問:“死亡如此讓你畏懼嗎?”

隻差問鄭喬是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嗬,將生死置之度外……”鄭喬麵部神經被沉棠刺激得扭曲抽搐,眼眶不知何時布上紅絲,誰讓聊天小能手三言兩語就戳中他痛腳呢,“好一個高風亮節沉幼梨。”

沉棠瞬間笑逐顏開。

厚臉皮道:“被對手誇獎勝過萬千讚譽。國主這話我愛聽,臨死之前多說兩句。”

戚蒼:“……”

他不敢扭頭去看國主臉色了。

孰料,鄭喬不僅沒有瘋癲暴怒,反而看著沉棠感慨:“孤此生也結識過不少女君,有國色天香也有其貌不揚,有大家閨秀也有女中豪傑,便沒見過似沉女君這般的。”

戚蒼看了一眼沉棠的文心花押。

國主這是被刺激得男女不分了?

而沉棠?

“國主一眼就分辨我是男是女,就衝這獨一份的眼力勁兒,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沉棠這些年被誤會性彆都誤會到麻木了,甚至從中找到了看戲的隱秘樂趣。

鄭喬居然沒有刻板印象,實屬難得。

“沉女君謬讚,隻是僅憑女君這張臉,錯認也挺難的。”他視線轉向寧燕,頷首斂眸,眼底泛起絲絲波瀾,歎道,“……所以,這便是寧師姐凝聚文心的真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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