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母,陳浦是第三個背李輕鷂的人。

第一個,自然是李謹誠,從小背她到大。李輕鷂還清晰記得,少年的背薄且直,手總是穩穩地托著她,小輕鷂不知道在哥哥的背上,睡著過多少次,到現在,她都記得哥哥背上的味道,少年的身體總是冒著微微熱氣,還有一點香皂味,有時候有點汗味。

第二個背她的人,也許算得上她的初戀。

那是高二下學期,學校開運動會。四體不勤的李輕鷂仗著彈跳力好,報了跳高,結果崴了腳。老師叫人過來背她去醫務室,誰知駱懷錚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在一眾男生中,第一個蹲在她麵前。

當時周圍女生灼灼的目光都快把她淹沒了。她有點猶豫,讓駱懷錚背太惹眼了,她不喜歡惹眼。

可駱懷錚要背,誰還敢跟他搶嗎?李輕鷂不知道,當時幾個暗戀她的男生都快酸成檸檬了。

不過李輕鷂是個利落人,很快趴到他背上,說:“謝謝班長。”

眾人的思路立刻被她修正:哦,對,駱懷錚是班長,這就合情合理了。

不過很快又有人想起來,那怎麼上次、上上次,有女生崴腳啊,摔倒啊,沒看駱懷錚彎下過高傲的脊背,而是指揮這個那個男生,去背去扶,自己在一旁不動呢?

駱懷錚已經背著李輕鷂走遠了。

少年的背和青年的背,是完全不一樣的。那時候駱懷錚雖長了一米七八的個頭,人卻瘦得很,李輕鷂趴在他背上,覺得哪兒哪兒都是硌人的排骨精。兩人也不怎麼說話,他是個沉默性子,她那時候也是個話不多的人。

背了好一段路,李輕鷂問:“重不重?要不我下來,感覺其實也可以走。”

“不重!”他幾乎是立刻說,雙手緊了緊。

李輕鷂低頭不說話了。

快走到醫務室時,駱懷錚說:“上次問你的,答應嗎?”

李輕鷂做賊似地左右看了看,沒有人,鬆了口氣,臉又紅了,說:“你保送清華想慶祝,為什麼拉我去看電影?”

少年也支吾了好一陣子,才說:“因為我覺得同學裡和你最意氣相投。”

李輕鷂莫名奇妙:“我們什麼時候投過?”

少年歎了口氣,說:“你就說去不去吧?是部喜劇,你不是最喜歡看喜劇?”

“那就去吧,謝謝班長了。對了,還叫其他人了嗎?”

少年沉默了好一會兒,直至走進了醫務室,把她放在椅子上,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能不能不叫其他人?”

……

陳浦已經二十九了。他比任何一個背過她的人,都要高。他身上冒著和李謹誠相同的男子熱氣,但是他的肩膀寬厚,李輕鷂的兩條胳膊掛上頭也綽綽有餘。他的肌肉很緊實,脊骨起伏,腰身卻窄瘦——李輕鷂感覺得出來。

李輕鷂也再不是當年羞澀內向的少女,她趴了一會兒,感覺很滿意,就捏了一把他的肩膀,讚道:“這手感,經常健身吧?”

不需要陳浦回答,她又自言自語:“我也想健身,就是堅持不下來,工作這麼忙,你怎麼做到的?”

陳浦不想理她的廢話,隻說:“能不能給我一丁點男女之間的尊重?把手放好,不要亂捏?”

李輕鷂“嗤”了一聲,她也累了,於是雙手把他脖子從後麵一勾,頭一偏,腦袋靠在自己一條胳膊上,臉似有似無地靠著他的脖子。

她的呼吸輕輕噴出,陳浦隻覺得一股細細麻麻的戰栗,從尾椎骨直接竄到後脖子,就像有無數隻小蟲子在脊骨裡亂咬亂爬。他咬了咬牙忍著,一步步依然走得很穩。不過走得更快了。

“劉懷信那條線,還查嗎?”李輕鷂問。

陳浦靜默。

一個月前,雖然他們在那棟家屬樓發現了一套可疑空房。但是經過調查,房東沒有嫌疑,也沒有在周邊監控裡發現彆的嫌疑人。空房裡並未發現劉懷信的DNA、指紋或者血跡,他殺證據不足。

最終,劉懷信以自殺結案。刑警隊還有很多更緊急重要的命案,人力有限,不可能在一個證據不足的案件上死耗。

不過,丁國強同意,陳浦私下繼續調查這條線。

這幾個周末,陳浦和李輕鷂一直在跑這條線。

這些年,陳浦搜集了七年前朝陽家園的很多住戶資料,但總有一些沒有登記過、聯係不上的租戶,是收集不到的。劉懷信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劉懷信不僅注銷了當年的手機號,微信、QQ號也全都注銷,查不到任何記錄。這更讓陳浦和李輕鷂覺得,那一年的劉懷信,經曆了什麼不尋常的事。

七年前的監控也都沒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