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交易嗎?”
自從電磁故障以來,公寓的這條走廊就沒有再亮起來過。
隻有牆上還隱約可見一些褐色痕跡,借著走廊儘頭那扇房門門縫裡漏出的光,斑駁著搖曳。
而在微光之外,身後那條幽深的長廊裡,正輕輕盤旋著一些詭譎的細響。
骨骼被擰碎,血液在流淌,空氣從裂開的喉管裡溜走……
幾分鐘前,那對夫妻隻為了給病重的小兒子求一粒退燒藥,還又是磕頭哀求,又是暴怒砸門的,情緒高漲到完全不匹配那張餓脫相的臉。
叫人已經完全想不起來,兩個月前,他們是怎麼和睦地與鄰裡來往的來著?
但這樣愛子心切的演出,僅僅隻是吸引來了更加饑餓的捕食者,卻依然沒能敲開那扇在末日中亮著光的,奇跡般的門。
“怎麼樣,要交易嗎?”
門裡傳出的聲音,是一個年輕的女聲。
路元清眼前的空氣裡,一個“+4”的數字正在緩緩消失。
那對聒噪的夫妻,也算是償還了之前幫寶貝兒子搶走她最後半包餅乾的債。
儘管這是隻存在於她記憶裡,關於神奇的“上一世”的恩怨。
但不妨礙她此刻心情確實很好,好到可以耐心地等著門口的男人慢慢做決定。
反正,外頭那些正在進食的怪物,也威脅不到站在鐵門之內的她。
果不其然,男人也確實沒有糾結太久,便下定了決心。
他走得更靠近大門,朝著監控攝像頭舉起手,好讓房屋主人看清楚他提著的東西:“我想用這些食物,換四粒抗生素,可以嗎?”
路元清很清楚,在這個時間點,樓裡有些鄰居早就被餓到熟練掌握屍體的回收利用,而這人拿出來交換的,卻還是一袋實打實的包裝食物。
雖然份量不多,但如果按上一世自己那樣省著吃,估計能湊合一個多禮拜。
拿來換兩日份的藥,勉強也算說得過去。
隻不過嘛……
路元清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監控攝像頭下的男人。
真奇妙。
他看起來,比記憶裡的樣子要憔悴得多。
頭發沾著水,勉強還算齊整,衣服上皺巴巴的痕跡則完全沒掩蓋住,甚至還有一側衣領已經完全軟趴下去,和他費力去撐卻撐不直的脊背一樣。
仰望著攝像頭的臉倒是依然俊美,隻是往日總冷淡到刺人的眼睛,現在竟有些睜不大開的迷茫感,顯然是被連日發燒給狠狠磋磨掉了心氣。
也對,如今還沒到那個賀少爺覺醒異能的時候,附近公寓樓的幸存者也就還沒辦法形成聚落。
那麼眼前的白星遠,此時最多也隻能靠給鄰居們造點小東西以求果腹,遠遠不能像上一世一樣,出演一個聚落中對外負責防禦工事、對內負責物資統籌,幾乎人人都受他照拂的公正形象。
也正因為那份在末世中堪稱奇跡的公正,才讓路元清這樣獨身又沒異能的幸存者,都能在聚落中熬過好幾年。
想到這裡,路元清不僅沒因為慘痛回憶而沮喪,反而臉上的笑意止不住地又更燦爛兩分。
她著實努力地憋了憋,才拿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腔調:“我不缺藥,但也不缺吃的,你還是拿著那些東西,找彆人去吧。”
說完,她還特意原地蹭了蹭拖鞋,假裝真要離開。
“等等!”
白星遠果然急了,又不敢和先前那對夫妻一樣大喊大叫,隻能壓抑著聲音努力挽留:“既然你不要食物,那就由你提新條件,我儘力,行嗎?”
哎呀。
聽起來好可憐,真奇妙。
記憶裡那張始終繃著的臉,原來也會有露出破綻,顯出焦急神色的一刻啊。
路元清停下作戲的腳步,又故意拖拉了一會兒,這才接話:“看在你確實拿著物資來交換,比其他那些蠢貨有誠意的份兒上,我給你個機會,隻要你一樣東西。”
“好,你說。”
“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