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趙福生的話令得鎮魔司三人一下怔住。
“跟我們走?”
範無救重複了一聲,抓了抓腦袋:
“可是大人,我們又沒人會帶小孩。”
更何況如今的萬安縣鎮魔司百廢待興,雖說因為趙福生的掌權一切都在慢慢恢複,可人手仍很緊缺,帶個孩子回去誰來管呢?
“蒯良村雖然沒了,但是蒯良村歸屬五裡店屯管,要不到時將她帶回五裡店屯,交到姓周的手上,讓他自行安排算了。”張傳世也說道:
“有大人你的吩咐,那姓周的不會虧待她的。”
兩人說話時,誰都沒有注意到蒯滿周的眼瞳開始變黑。
危險在小孩的瞳孔中湧動。
無數細如絲發的黑氣在她瞳孔間遊移,並順著眼瞳往四周蔓延,吞噬眼白,幾乎要令她一雙大眼睛全變成詭異的黑瞳。
趙福生意識到了鬼氣的湧動。
她警告似的捏緊了蒯滿周的手:
“這小丫頭會跟我們回萬安縣。”
趙福生的力量很大,尋常人被她這樣一抓握,怕是骨頭都會錯裂。
但蒯滿周馭鬼之後肉身也非同一般,竟頂住了她的力量,反倒在她的警告下,小孩理智逐漸回歸。
鬼氣受到控製,蒯滿周眼裡的黑氣散開,那雙瞳孔重新恢複黑白分明的模樣。
張傳世甚至沒有意識到危險曾經來臨過,他有些怪異道:
“她跟我們回萬安縣乾什麼?”
“她會加入鎮魔司。”趙福生淡淡的道。
“什麼?!”
三人異口同聲,將眼睛瞪圓了。
“先找到船隻,回去的路上再細說。”趙福生不欲在此時多說,隻是吩咐三人先去尋船。
幾人心中還有疑惑,但趙福生的威望逐漸高漲,三人忍下心裡的疑問,便都搖了搖頭,往河岸邊行去。
鎮魔司眾人來時,此地受鬼域籠罩,許多事物扭曲。
等到鬼案了結,一切恢複清明,真實的蒯良村及河岸這才映入眾人眼中。
三人分彆往河岸兩側行去,尋找看有沒有渡河的船隻。
直到將這幾人打發走後,趙福生才目光一頓,低頭盯著蒯滿周看:
“下次不能再隨意使用厲鬼的力量了。”
小孩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趙福生接著道:
“你應該感受得到,你娘就隱藏在你身體中。”
她這話一說完,先前還反應淡漠的小丫頭頓時身體一抖。
“這種情況叫做馭使了鬼物,馭使鬼物的人可以借助厲害的力量,擁有可以跟厲鬼抗衡的本事,這樣的人大多會加入鎮魔司中,享受朝廷的奉養,為朝廷辦事。”
趙福生說到這裡,頓了片刻。
她盯著蒯滿周看。
小丫頭的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臉頰四周。
因為家境貧窮的緣故,她明顯有些營養不良,一張臉瘦巴巴的,顯得那雙大眼睛格外的惹人矚目。
她的頭發有些泛黃,還不太濃密,有點稀疏。
一件明顯改小的舊衣套在她身上,直至她腳踝處,邊擺有許多線頭,下方露出一雙赤腳。
在趙福生注視下,蒯滿周有些不安的蜷起了腳趾頭,儘力想將赤腳往衣擺下縮。
她肩膀瘦弱,顯得那腦袋有些大,整個人看上去既沉默得古怪,但默不吭聲中,又有些怪異的呆萌。
“我也馭鬼不久,對於鬼物的了解不多,但是我隻知道,用鬼的力量越多,就離死亡越近。”
蒯滿周聽了這話,並沒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我知道你不怕死——”
一個小孩本來應該還不到知生死,懂天命的年紀,可她從小的遭遇及蒯良村發生的慘案,迫使這個小丫頭在短時間內急速成熟。
她的心性恐怕與以往不一樣了。
擁有強大災級厲鬼輔助,又收攏了鬼村民眾,蒯滿周的殺傷力大得驚人,令趙福生都感到忌憚的程度。
偏偏這樣可怕的力量又掌握在這樣一個心智被強行催熟的小孩手中。
趙福生不由大感頭疼:
“但你娘可不希望你死,它死後的選擇更是證明了冥冥中自有天意,你更應該好好活著,慎用鬼的力量。”
她說到這裡,蹲下身替蒯滿周撥了兩下頭發,露出小孩的臉頰,目光與蒯滿周對視:
“你太危險了,我要將你帶回鎮魔司,你的力量不能失控,所以你必須跟在我身邊,聽懂了沒有?”
小孩定定的盯著她看了半晌,接著點了點頭。
趙福生笑了笑,正欲說話,遠處張傳世突然喊:
“大人,找到船了!”
他的話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趙福生站起身轉頭看去,隻見張傳世站在距離兩人數丈開外的河邊,從一叢水葫蘆中找到了一艘破舊的小船。
船隻並不大,約可容納四五人的樣子:
“應該這就是蒯良村渡河的船隻了。”
張傳世說完,俯身檢查了一下,又敲擊了兩下,道:
“是好的,沒有漏水。”
趙福生點了點頭,拉著蒯滿周:
“走。”
幾人先後上船,將一艘小船擠得滿滿當當的。
張傳世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對槳,伸手一劃,船便離岸而行。
“老張經此一事後,掌船的本事見漲啊。”
趙福生意味深長的歎了一句。
張傳世聽聞這話,身體不由自主一抖。
話題落到了張傳世身上,武少春好奇的問:
“張師傅,你被沉河之後,怎麼活下來的?又怎麼從水井之中爬起來了?”
“我——”
張傳世想到當時的情景,心有餘悸。
小船在河麵緩緩前行。
沒有了鬼煞之氣的影響,河水平靜,天色逐漸亮起,隱約可以見到遠處莊家村的雛形。
張傳世心中的陰影隨著黎明的到來而逐漸散開,他說起與趙福生三人分離後的情景。
他當時入村後見蒯六叔等人談笑如常,便放鬆了警惕。
眾所周知,厲鬼是沒有思維、記憶的,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陷入了鬼夢,隻當蒯良村的人僥幸未死。
在黃泉底下經曆了與女鬼碰麵後,張傳世吞吃鬼花綁定了鬼船,本身就十分忐忑,心神不安之際,他隻想要找個地方躲懶,不敢去蒯五家中盤問案件緣由,深怕再遇女鬼。
“畢竟那可是莊四娘子在生時住過的地方——”
他嘀咕了一聲。
其他人沒有說話,蒯滿周安靜的坐在趙福生身邊,望著河麵出神,整個人好似木偶娃娃般,靜靜傾聽。
“後麵不知怎麼的,突然我就聽到了外麵有敲門聲,有人在喊‘六叔’。”
而原本喊著頭疼說要進屋去歇息的蒯六叔披著衣裳出門,張傳世當時發現屋中的人不知何時走了大半。
隻見蒯六叔家門前站了個穿了坎肩的彪形大漢,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持著長刀,表情凶悍,咬牙切齒的樣子似是要吃人,當時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