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日子不經細數,剛穿越來這個朝代時的恐慌和驚懼還曆曆在目,轉眼間,她來此地已有七個年頭,就連在顧家也有四個年頭了。
仰頭看著被璀璨煙花渲染的猶如白日的夜空,沈晚看著看著便有些癡意,隱約想著那些年與自己爸媽歡度新年的日子,如今回想著那一幕幕,卻總覺得恍如隔世。
吳媽見她在門口呆呆的仰頭站了許久,雖心裡恨她多狡,可到底擔心她身子著涼,遂擰眉喚道“娘子”
聽到喚聲,沈晚習慣性的掛出了抹笑,卻又隨即僵在了麵上。
沈晚心底苦笑,她如今這日子過得,當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淚眼裝歡又一年。
轉過年三月份,正是新燕銜泥,草長鶯飛的時候,至此沈晚已然坐胎五月有餘,肚子也顯懷了不少,行動間頗顯笨拙。
期間張太醫來了一回,把過脈後便老神在在的說她此胎甚為康健,此後補品倒可以停了,以免補過了頭,造成胎兒過大,將來生產時於母體不利。平日裡也需適當走動,日後生產也能順暢些。
吳媽自是將張太醫的話奉為聖旨,堅決執行。
自此沈晚每日進補的粥羹就停了,天氣好的時候,吳媽也會攙扶著她在院子裡走上幾圈。對此沈晚倒也沒什麼異議,畢竟她也知道在這條件落後的古代產子,便猶如在鬼門關上打轉,稍有不慎是能要了性命的。
沈晚這些日子一直想找個時間去趟書坊,因為她想翻閱大齊律,欲從中尋得有關路引方麵的些許條款。如今她懷胎已五月有餘,距生產也不過四個月左右,屆時生產完後,於她而言最大的隱憂莫過於那淮陰侯府的反應。
雖目前為止她在顧家過的也算風平浪靜,那侯府似乎對她也放了手似乎不屑再與她有任何瓜葛,可沈晚不會被這表麵的平靜迷惑,侯府的那個男人如豺狼般手辣心狠,隻要待在他眼皮子底下,她便一日難安。
所以,她愈發堅定了決心,一定在那之前為自己謀算好退路。
此間事畢竟隱秘,她自然不打算讓吳媽一道跟隨,可想想也不太可能,那吳媽似乎從往日的教訓中吸取了經驗,如今盯梢沈晚比盯梢自個都厲害。沈晚走哪她跟哪,便是晚間在臥房前守夜,也是將門開條小縫,隻有見著沈晚人安分的臥在榻上,她方能安心的睡下。真是愈發的難纏。
正當沈晚苦思冥想對策如何擺脫吳媽時,這日機會來了,吳媽染了風寒,病了。
吳媽唯恐她的風寒傳染給沈晚,哪裡還敢在沈晚跟前湊半步早早的就搬到距離沈晚這廂較遠的廂房裡養病去了,又怕沈晚跟前沒人伺候出了什麼岔子,遂當天又讓府裡的錢叔去侯府稟告,央求侯府再派個老媽子過來伺候沈晚。
沈晚就是瞅準了這當口,草草拾掇了一番便要出門。她必須要趕到那錢叔回顧家之前出門,否則便是白白浪費了這等好時機。
隻是不趕巧的是那顧立軒今日休沐在家,見沈晚一副要出門的架勢,心裡頓時就有些緊張了,竟是連此刻案上正書寫的奏章也顧不得了,幾步上前攔住沈晚的去路,連聲問道“這是要出門可是有何急事要辦若有急事,我差遣下人去辦即可,你身懷六甲身子不便,儘量不要外出走動。”
沈晚瞥了他一眼。數月來,顧立軒與她之間幾乎是零交流,難得他今日這般巴巴的與她說了這多,怕是擔心她這塊出了什麼閃失,到時候與他的頂頭上司無法交代而影響到他的仕途吧
沈晚心底冷笑,麵上帶出幾分不耐“讓開,我今天出門有急事。”
顧立軒臉色僵了下,隨即好言相勸“雖是春日天氣回暖,可到底春寒料峭”
沈晚哪裡有耐心聽他在這裡囉嗦直接繞過了他,不容置疑的朝著門外而去。
顧立軒急了,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胳膊。這時沈晚回頭盯住他攔過來的手,目光發冷“顧員外郎。”在員外郎三個字上咬重聲調,似乎在暗示他,他如今這員外郎的官職是如何得來的。
顧立軒的手就僵在了當處。
沈晚垂眸掩下諷意,抬腳就走。
顧立軒立在原地握緊了拳。
本想抬腳去吳媽所在廂房將此事告知她,可轉念又想那吳媽病懨懨的躺著養病,即便告知了她,她又如何阻攔的了眼見著那沈晚的身影快消失在大門口,他愈發心急如焚,正如沈晚剛才所想般,若是她萬一有個什麼閃失,他真的是吃罪不起。
憤憤的跺了跺腳,顧立軒到底甩袖跟了上去,一出大門便瞧見那不遠處笨拙的身影,正朝著官街的方向一步一步挪著,不由心頭又是一陣怨念。好生生的在家待著養胎不好嗎,非要挺著個重身子出來晃他近來公事已然夠繁忙的了,她為何就不能讓人省心些
不滿歸不滿,可他到底跟了上去,卻也不欲與她走的太過親密,隻在她身後兩三步遠處,不錯眼珠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察覺到顧立軒跟了上來,沈晚心裡煩的要命,好不容易找了這麼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偏偏多出他這個變數來。
可既然人都已經出來了,她也不想半途而廢,大不了進了書坊後想法將他支走便是,左右今日她是一定要將所要辦的事情辦成。
這般想著,她往書坊走的步子就加快了些,身後的顧立軒瞧見,頓覺心臟砰砰直跳。
快走幾步跟上,顧立軒也顧不上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親不親密,手臂在她身後虛攬小心護著,苦口婆心的勸“便是要辦急事,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你這是又何必呢就算是置氣,也不該拿自個的身子做賭,畢竟現今你可是雙身子的人,需萬事小心才是。”
沈晚忍無可忍的推開他“麻煩你離我遠點。”她簡直無法容忍顧立軒離她一步之內,剛才他走近的那一瞬,她覺得她頭皮都要炸掉。
如今的顧立軒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臉皮嫩薄,稍有不如意就能當場羞愧暴走的他了。
被她厭惡推開後,他僅怔了會,隨即又鍥而不舍的跟了上來。
沈晚氣得撫胸,然後又狠狠推開他。
顧立軒見她氣得臉色發白,當下也唬了一跳,趕緊看向她凸出的腹部,忍不住要抬手撫上“晚娘你莫氣,若傷著了孩子那可了不得了”
沈晚見他竟厚顏無恥的想要摸她肚子,當下要氣炸“你離我遠點”
顧立軒也反應過來,忙縮了手,唯恐她真氣壞了,此刻真有些低三下四的哄求了“好好好,我離你遠點,你可緩緩,莫要再氣了”
離萬卷書坊幾百米處的巷口,一輛古樸奢華的馬車靜靜停在此處。
此刻在車轅上坐著的秦九,有些眼疼的看著幾百米遠處疑似打情罵俏的兩人,瞧著她嗔怒責怪,瞧著他柔聲低哄,一會她雙手推推他胸膛,一會他攬肩輕輕撫過她腹部,一副你儂我儂的模樣,外人瞧著還真有那麼幾分郎情妾意。
秦九此刻隻恨自己車技遜了幾分,要是剛才利落的轉出巷口,哪裡還能讓他們侯爺見得這副紮眼的畫麵他都不敢回頭去看,他們侯爺此刻是什麼樣的反應。
偏偏那兩人似乎還嫌不夠紮眼,在這幾個眨眼的瞬間,竟還摟抱上了幾乎在他們二人摟作一團的那刹,秦九似乎肉眼可見的,周圍空氣瞬間凝結成的冰渣子。
秦九坐在車轅上,僵直了脊背,動也不敢動半分。
周圍陷入很長時間的死寂中,直到幾百米處的那兩人摟抱著進了萬卷書坊,秦九方心驚膽戰的聽到身後傳來他們侯爺的幾聲莫名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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