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1 / 1)

陸雲初手中的手帕掉落,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不敢相信地道:“你手腕上的傷……好了?”

聞湛不解地蹙眉,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腕上,屏住了呼吸。

她的手指輕輕碰觸他手腕上的傷疤,指腹帶著冰涼的溫度,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

疤痕印不淺,在晦暗的燈火照耀下,像是深灰色,摸著十分光滑,沒有任何凹凸感,不像是疤痕,更像是一道印記。

和以前死裡逃生不同,這種突然而來的變化驚喜感太重,陸雲初睫毛顫抖,抬頭看聞湛。

他眼裡也有驚喜,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感激。

他對陸雲初勾起笑容,溫溫軟軟地笑著。

陸雲初放下他的手腕,道:“你身上呢?”

聞湛愣了一下,他試圖感受一下身上的傷口,但長年累月的傷痛已經讓他對痛感麻木了,無法感知傷勢是否有好轉。

“你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聞湛沒想到她會這麼要求,或許因為此情此景並不曖昧,倒也沒有猶豫扭捏,痛快地脫下衣裳。

衣裳從肩頭滑落,堆到腰間,他身上錯落雜亂的疤痕格外明顯。

“都好了?”陸雲初沒想到隻是因為改變了劇情一點小小的走向,就能換來如此大的驚喜。

她的手落到聞湛胸前最深最長的那道疤痕,指腹冰涼,觸到溫熱的肌膚,會讓人生理性地一顫,繃緊肌肉。

聞湛呼吸隨著肌肉的緊繃頓了一下,任她仔細的感受。

她的力道很輕,唯恐弄疼了他,輕輕滑過的觸感反而讓聞湛感到難以忍受。

他低頭,目光隨著她的手指移動。

借著燭光,他看清了自己身體的模樣。白皙的皮膚上沒有幾處看得下去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疤痕,還不如當初有傷的時候,這樣看著……格外惡心。

他猛地拉起衣裳,遮擋住自己的身體。

“怎麼了?”陸雲初以為自己摸疼了他,“意思是傷口好了,但是痛感還在?”

聞湛彆過頭,抿著嘴搖了搖頭。

陸雲初以為他是害羞了,沒說什麼,隻是開心地道:“太好了,原來我真的能誤打誤撞改變這麼多。”她往床上蹦去,在上麵攤成“大”字,小聲碎碎念道,“真是鬆了一大口氣,莫名地覺著達成了什麼大的目標,有種大功告成的感覺。”

她的姿態很稚氣,聞湛忍不住搖頭笑了,可眼裡卻掩不住悲傷。

傷好了,她對自己的可憐又要少幾分。

他很清醒,自己能夠依托的,其實隻有她的善心罷了。若是憐惜耗儘,她又憑什麼留在他身邊呢?

陸雲初打了個滾,對聞湛揮揮手:“快去洗漱,然後過來睡覺,多睡覺疤痕才能消得快。”

聞湛身體一僵,站起身來對她笑了笑,轉身出門,剛一出門,臉上的笑意就散了。

寒風吹起他的頭發,借著月光,他摸著自己手腕上的疤痕,眉目清冷,像是揉進了冰雪。

怎麼就好了呢?

他歎了口氣,閉眼,努力摒除腦裡不堪的想法。

他本以為自己洞察事實,內心平靜無波,萬事皆問心無愧,卻不想還是有了私心,有了令人惶惶的想法。

陸雲初在床上快要等睡著了,聞湛才過來。

她聽到布匹摩擦的簌簌響,張開眼,發現聞湛已經把燭火吹滅了。

她看不清聞湛的表情,揉揉眼睛,嘟囔道:“明日等侍衛長回來,咱們就走吧。”話說完,撐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聞湛坐在她身側,低頭看著她的睡顏,不自主地就帶上笑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

翌日,連夜趕路的侍衛長回來了,還未喘過氣兒就先找到陸雲初。

“夫人,口信已遞出去了,主子應該很快就會趕到。”聞玨一向英明神武,侍衛長對他很是相信。

陸雲初點點頭,聞玨雖然很討人厭,但是在大事上還是拎得清的。

她不想和聞玨碰到,但不得不先按照原路線行走,等到確認聞玨接受以後才能放下心來。

“你回去歇息一下,午食過後咱們啟程。”她定下安排。

侍衛長點頭,轉身走了,沒走幾步,又突然回過頭來對陸雲初道:“二夫人,你是個好人。”

他猝不及防地來這麼一句,陸雲初忍不住笑了:“怎麼說這話?”

侍衛長知道陸雲初和聞湛此行低調,儘力在避開聞玨的耳目,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向聞玨遞消息,但他雖然是聞玨的下屬,被分到聞湛的院子裡,主人便成了陸雲初和聞湛,他不能背主,應當緊守口風,便歇了遞信的心思。

沒想到陸雲初竟然為了尚不確定的危機,主動聯係了聞玨,實在和往日裡的她不符合。

他有些臉紅:“您心地善良,待人溫和,坦誠大方,而且……”

他結巴了,陸雲初補上:“而且做飯也好吃是嗎?”

她這樣打趣消解了尷尬,侍衛長放聲笑了。笑了幾聲後,他收斂笑容,對陸雲初抱拳:“屬下先去收拾收拾。”

陸雲初揮手:“去吧去吧。”

他們這樣有說有笑的交談,氣氛和諧,聞湛本不想聽,但屋子隔音差,這些聲音全數鑽進了他的耳朵。

他無比憎惡這個內心泛酸的自己,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發不出笑聲,沒法同她一起說笑,更說不出好聽的話語,隻能在紙上寫下蒼白的字句。一個月兩個月也好,時間長了,誰不會膩呢?

陸雲初回來,聞湛正在他的冊子上寫字。

這個冊子就是之前那本記滿了他們生活點滴的冊子,哪怕是枯燥無味趕路的一天,聞湛也會拿出來記錄一番。

陸雲初才開始還挺好奇,後來發現全是一些事無巨細的流水賬後就沒了興趣。

她很想告訴聞湛,日記不是這麼寫的,寫得像個記事本回憶錄,以後看起來不覺得無聊嗎?

“聞湛。”她開口打斷他,“我們中午出發,現在先收拾一下東西吧。”

聞湛合上冊子,站起身來,沒走幾步,忽然頓住身形。

“怎麼了?”

他咬住牙關,看了看天色,心裡一緊。但麵對陸雲初的提問,他隻是佯裝正常地搖搖頭。

陸雲初知道他每次犯病都是在清晨,但昨天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便沒有往這上麵想,道:“我先去找阿月交代一下,一會兒回來。”

聞湛點頭,見她轉身,驀地鬆了口氣。

等她一走,他立馬忍住疼痛走到門前,插上門。

痛感來得沒以前凶猛,但還是讓他痛得跪在地上。比起以前麻木的自己,他越來越像個活人了,想吃飯,想睡覺,想和陸雲初一起看月亮曬太陽。

變成活人讓他精力不像以往一樣充足,讓他腦裡有了拋不開的繁雜思緒,讓他變得脆弱了不少。

陸雲初回來時發現屋門緊閉,有些疑惑。聞湛以前換衣服也不鎖門啊。

她拍拍門:“聞湛,你在乾什麼,怎麼鎖著門?”

屋內沒有動靜,陸雲初也沒著急,站在門口等著聞湛過來開門。

結果等了一會兒屋門還是沒開,她加重了拍門的力道:“你在睡覺嗎?”不應該啊,剛才已經起來了。

她心裡湧起不祥的預感:“你是不是發病了?”可是他們經曆了這麼多,聞湛不應該發病時躲著她,她明明已經表明了態度,他不應該還是這樣。

她繼續拍門,屋內人始終沒有回應。她怕他發病時磕碰到了,發生了什麼意外。

偏偏人家屋子又不能踹,她繞了一圈,從窗戶裡翻了進去。

看到單膝跪地的聞湛,陸雲初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心頭冒起了無名火。

“聞湛!你怎麼回事!”她走過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還以為你磕著頭了——”

她看到了聞湛蒼白的臉龐,本就沒有多少血絲,此刻麵色像是沒了生氣。他好像聽不見陸雲初的聲音,直到她靠近,他才若有所感地睜開眼,眼裡全是茫然的霧氣。

她氣頓時消了,正要走,聞湛卻拽住她,摸了摸她的腿,確認她是真人。

這個動作讓陸雲初又好笑又摸不著頭腦,她把裙角扯出來:“你往床上去躺著,我不靠近你。”

聞湛耳鳴嚴重,已經分不清環境和現實了,陸雲初說什麼他都聽不見,隻能看見她模糊的人影。

他這次抓住了她的手,忍著疼痛在她手上寫道:你沒走嗎?

這四個字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寫完後他就再也支撐不住了,摔倒在地麵上。

陸雲初無奈:“我走哪去?”想到聞湛犯病時會有些恍惚,她沒有多想,把聞湛扶到床上後退開。

路過桌子時,正巧桌麵的冊子攤開著,陸雲初的目光掃過,突然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回身仔細地看了一遍。

聞湛不再是記錄瑣碎的流水賬了,開始寫下自己的心情。關於心情的描述很少,字字句句都透露著堅信她會離開的想法。

她有些難以置信,怪不得他剛才會生出那樣的疑惑,原來是一直這般沒安全感嗎?

聞湛頭埋在被褥裡,看不見臉,和以前一樣地躲著她,不讓她看見他犯病時的麵孔。

陸雲初又無語又氣,大步走過去,用力把他翻過來,撩開他額前的發。

什麼推拉什麼欲擒故縱,陸雲初全部不要了。

聞湛睜眼,眼裡一片水霧。

“看清我是誰了嗎?”

他愣愣地眨眨眼,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輕輕點了點頭。

“知道我是真實的嗎?”

聞湛又茫然了一會兒,感受到她手掌的溫度,才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後,立刻想要側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犯病時醜陋的麵目。

他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陸雲初,她捏住他的下巴,朝他嘴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聞湛不動了,可以說他渾身上下的力氣都沒了,連抵抗疼痛的力氣都沒有留住。

他眼裡的霧氣散去,緩緩瞪大眼,連呼吸都忘了。

這不算什麼吻,更像是個印章,她甚至還咬了咬他的下唇:“痛嗎?痛就記得了。”

一點兒也不痛,她沒舍得用力,感覺其實很微弱。但聞湛居然感覺不到那些劇烈的疼痛,隻能感覺到她帶來的感受。

像是煙花在腦裡胸腔裡炸開一樣,渾身上下的筋脈都湧過熱流,心臟快要爆炸了,螞蟻爬過般,嘴唇又癢又麻。

他眼裡又湧起了霧氣,和剛才疼痛的水汽不一樣,這一次染紅了眼角。

他沒有懷疑過這個吻的真實性,因為他確信自己不敢在夢境裡肖想這一切。

他傻傻地看著她,明明隻是碰了一下,他就呆成這樣,連眼裡的水汽也染上嫵媚。

陸雲初威脅道:“你下次還敢這樣,我就……”沒什麼好威脅的,她磨了磨牙。

不找借口了,她又埋下頭,繼續了一輪剛才的動作。

什麼矜持什麼試探都不要了,我可是穿書的惡毒女配,我要霸道無禮,強取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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