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完(1 / 1)

聞湛固執起來的時候是很讓人頭疼的。

陸雲初見他不願意放開,?能依著他:“好吧,我在你可以看見的地方等你好不好?”

聞湛點了點頭,把她拽到浴桶邊。

陸雲初哭笑不得,想到聞湛犯傻淋雨的模樣,笑容漸漸淡了下去,化作一聲輕歎。

她低聲道:“抱歉,我確實是離開太久了。”

聞湛正在背對著她脫下濕淋淋的衣裳,聞言側了下頭,但沒看她,神色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看不太清。

他把衣裳搭在屏風上,跨進浴桶,水嘩啦啦地響動著。

白汽彌漫在水麵上,他隔著一層霧氣看陸雲初,慢吞吞地問:“回家?”

陸雲初大概明白他什麼意思,回答道:“是,我回到了我出生的世界。”反正聞湛正泡著,她要在這兒無聊地等,乾脆就把回去以後的事情講了一遍。關於她的工作、她的同事朋友、她的小出租房,講到這些又不得不解釋一下相關的背景,於是說個沒完,從小到大的故事想到哪兒說到哪兒。

聞湛一直沉默地聽著,隔著霧氣,他的情緒越來越低落,然後一點點往下滑坐,把整個身子都埋於水中。

陸雲初以為他是在玩兒水,沒有在意,但隨著時間過去,他一直沒有從水麵探頭。

陸雲初皺眉:“阿湛?”總不能睡著了吧,難道還會缺氧昏迷嗎?

她朝浴桶邊走過去,浴桶做的很高很大,方方正正,像個水缸。蒸汽撲麵而來,臉上瞬間籠上了一層濕漉漉的水膜。

“阿湛。”她又喊了一下。

蹲坐在水麵下的聞湛忽然動了起來,從浴桶邊冒出頭,“嘩啦啦”一聲,水花四濺。

陸雲初猝不及防被濺了一身,她躲閃著道:“你做什麼——”

一抬頭,正對上聞湛的臉。

他的臉被熱水熏得透紅,像梅花煮茶時的淺淡粉色,長發濕透了,順著邊際往下不斷滑著透明的水珠。

他的眼睛也濕透了,像摔碎的玻璃,?需要看陸雲初一眼,她剩下的話就全部被堵回喉嚨裡了。

他的氣質很冷,所以一旦眼神染上悲傷,那種脆弱感怎麼都遮不住。

陸雲初覺得他像一個受傷求助的小動物,專注又執拗地盯著自己,仰著脖子,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

“怎麼了?”她問。

聞湛慢慢地站起來,水聲嘩啦,濕漉漉的頭發黏在他雪白的肌膚上,黑白分明,對比鮮明。

他垂著頭,眼裡帶著迷茫:“為什麼……回來?”

這話也把陸雲初問迷茫了,她歪頭:“為什麼不回來?你在等我啊。”

陸雲初講述的世界是如此的自由廣闊,?有那樣的地方才會養出這般女兒,聞湛感覺她說的越多,他的心就越沉,悶聲道:“那裡……有人……等你嗎?”

陸雲初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當即就給氣笑了:“你的意思是我腳踩兩?船?”

她後退了半步,聞湛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臂,陸雲初被他拉了一下,沒站穩,撐著浴桶邊,剛剛穩住身形,身體一輕。

聞湛居然把她從外麵舉了進來,丟到了水裡!

熱水從四周湧過來,陸雲初傻了,衣裳沾水變得又沉又黏,聞湛同她一起蹲了下來,四目相對,她瞪大眼,狠狠給了他一拳:“你乾什麼!”

聞湛沒有躲,挨了一下後順著她的手臂就貼了過來,像沒有骨頭一樣地黏到她身上,環住她的脖子,小聲說:“?是……你的家鄉,很適合……愛人。”

陸雲初忽然就心軟了。

哪裡適合愛一個人嗎,不一定吧,?是可能對於聞湛來說,這個世界帶給他太多的傷痛與冷意,所以覺得她口裡的世界聽起來溫暖又廣闊,像是很容易相愛相守的地方。

聞湛感覺她放鬆下來以後才接著問道:“那裡……有過我嗎?”

他這話問得奇怪,但陸雲初聽懂了。他意思想知道陸雲初在現代有沒有談過戀愛,有沒有喜歡過彆人。

“嗯……”陸雲初說,“沒有。”她仔細想了一下,她以前可能連喜歡是什麼都不知道。

可她想的那段功夫在聞湛看起來很接近猶豫,他忽然感覺心口一緊,呼吸都泛著疼,渾身就跟淋雨時一樣發冷。

他很不安,覺得光是生在那個地方就比自己好太多了。

他咬著牙關,一字一頓道:“我、比他們、都好。’”

陸雲初徹底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他們?誰是他們?

她瞪著眼睛看聞湛,希望他能讀懂她眼裡的迷惑。

但聞湛好像很生氣很委屈,把腦袋貼過來,和她額頭對額頭,又一字一頓地改正道:“我、可以、比他們好。”

他平常說話慢吞吞的,因為發音困難,所以聽起來帶點沙啞艱澀。現在他刻意用力發音,用力讓自己吐字清楚語速加快,聽上去就帶點可愛的嚴肅了。

陸雲初更呆滯了:“好什麼,比誰好?”

聞湛眼神很奇怪,既帶著脆弱的懇求,又帶著蠻橫的占有欲。他貼著陸雲初的額頭,顫抖著睫毛看她。

在她快要受不了穿著衣服在熱水裡泡著的時候,聞湛突然親了她一口,把她給親懵了。

見她沒有反應,他神情鬆快了一些,又貼過來,輕輕柔柔地親了一下,從嘴角到耳後,不像是親,更像是借助肢體語言表達未儘的話語。

陸雲初受不了他這樣可憐巴巴又傻不拉幾的模樣,一時放鬆警惕,又被熱水泡著,整個人暈乎乎的,等到腰間發癢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她想要站起來,聞湛卻突然變了個模樣,把她端著抬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扣著她的頭不讓她離開。

屋內窗門緊閉,唯有小天窗可以透氣,熱水散發的蒸汽讓屋內新鮮空氣愈發稀薄,陸雲初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了。

她這才明白他剛才問的話是什麼意思。

原來又在胡思亂想了,胡思亂想的後果不是吃醋,是變得更加沒有安全感,更加固執。

陸雲初想趕緊勸勸他,但被他堵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大腦缺氧,很快她就發軟了。熱水配著聞湛祈求的動作,柔上加柔,陸雲初放棄身體自主權,任聞湛擺弄。

熱水可以借力,在裡麵泡著,進出少了很多的阻礙。輕微的水聲響起,越來越大,兩人麵對麵,陸雲初舒服地半虛著眼,聞湛卻始終牢牢地注視著她,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就在她感覺自己舒服地快要哼出來時,聞湛忽然將她抬起來,讓她背過身去。她一下子回神,猛然地動作變化讓她心提起來,連忙抓住浴桶邊。

聞湛扣住她的肩膀,從背後貼過來,她意識到事情不妙時已為時過晚。

他再也不複以往那般溫軟模樣,像變了個人似的,劇烈的水聲波動響起,陸雲初感覺一顆心高高吊起又重重跌落,新鮮陌生的覺讓她又害怕又忍不住沉迷。

她扣住木桶邊,手指發力以至於關節泛白。

陸雲初緊緊咬住下唇,可那些羞人的喊聲還是溢了出來,無論怎麼說話聞湛都跟聽不見似的。

即使是背對著聞湛,她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認真嚴肅,緊繃著臉,清冷的臉配上這些表情好似這輩子也不會動情動欲一般,但他每次總愛以這種表情麵對她。

水麵顛簸,熱水嘩啦啦往外拋灑。

在一片混亂中,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發出聲音,好像交出了他的軟肋一般,帶著點鼻音,急促而壓抑。

她的背脊瞬間酥麻一片,原來他恢複聲音以後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啊。

水聲更大了,試圖蓋過這些聲音,陸雲初忍不住同他一起淪陷其中……

直到一切散場後,屋內狼藉一片,根本不忍多看,傻子也能猜出發生了什麼。

陸雲初軟趴趴的,被聞湛打橫抱出來,用衣裳裹住。

她這才有功夫向聞湛解釋:“你誤會了,我以前沒有喜歡過彆人,也不會喜歡彆人,沒有人可以比你更好。”

聞湛用鼻音“嗯”了一聲。

陸雲初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她用一句話解釋後,他無須多問,就這麼徹底地放下心來。

確認他不是敷衍地應答,而是聽進去自己的話放下了不安的心以後,陸雲初才有心思顧著其他事。

她看向地麵,無奈道:“這可怎麼好……”這可太丟人了,這還在父親的偏院裡,外麵下著暴雨,屋內也跟下過暴雨一般。

聞湛先把她放在旁邊的凳子上,然後才回身給自己裹上。

陸雲初看著地上的水灘,連瓢都給掀出來了,更是無語。

她覺得自己此刻應該嚴肅地指責聞湛一番,但實在是沒有力氣也沒有精力了,關鍵是,確實是挺爽的……

聞湛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讓場景看上去一副是似而非的模樣。陸雲初對此感到很無奈:“這樣有用嗎,我感覺還是很明顯,都怪你……”她捂住額頭,哀嚎一聲,“這也太丟人了吧。”

等到暴雨停歇,她就火速帶著聞湛逃竄回院子裡,躲著不好意思出門。

結果事情發展出乎意料,丫鬟們聽到陸雲初訓斥聞湛就躲開了,被嚇得瑟瑟發抖。去收拾屋子的時候一看這場麵,以為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按小姐火爆的性子來講,肯定是動手撒潑了,這般模樣實屬正常。

等陸雲初聽到陸竟苦口婆心勸自己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走向竟如此離譜。

“夫妻之間,不要動手啦。”陸竟說,“小時候教你習武用鞭,是為了強身健體,不是為了打夫君的。”

“你現在就這麼沒耐心,連他也打,以後有了孩子可怎麼辦啊。”陸竟愁得五官皺成一團,“唉!”

……陸雲初實在是沒臉麵對操心的老父親。

不過提到孩子,陸雲初覺得應該嚴肅考慮這個問題了。她不是很想要孩子,一是古代醫療條件不好,二是她還決定遊山玩水吃遍大江南北,哪有時間帶個奶娃娃啊。

不過這事?能順其自然了,最多也就是拜拜送子觀音,讓觀音娘娘不要太勞累。

陸竟聽到她拜送子觀音,以為混不吝的女兒終於長大了,相當娘了,結果沒過多久,陸雲初就扯著聞湛南下去找柳知許了。

他們打著避暑的名頭在柳知許的地界遊山玩水,一玩兒就是三四個月,直到入秋了才回來。

氣得陸竟追著她罵。

到了冬日,她又計劃往東邊去遊玩,陸竟?能讓聞湛多管管她。

正在收拾行李的聞湛看上去特彆靠譜,事無巨細,井井有條,前一年掉下去的肉終於慢慢漲了回來,整個人越發地清朗貌美。

他的嗓子恢複得很好,可以正常語速說話了,嗓音清越,似玉石相擊,風過竹林。

“雲初生性喜好自由,我不能拘她。”

陸竟很無奈:“可是也不能整年都在外麵遊山玩水啊,看她那模樣,恨不得跑遍中原每一個角落。”他說著說著,越發氣惱無奈,看著清風霽月的聞湛,覺得他被自己的女兒給拖累了,咬牙道,“你也是,她跑你就縱著她,什麼都由她去,大江南北都跟著,被她拖累著,像什麼樣子。”

聞湛停下手裡的動作,忽然輕輕一笑,如輕雲出岫,笑得陸竟愣愣的。

“她以前對我說,若是我病好了,她要帶我看遍山川河流,品嘗世間美食。如今不是她在拖累我,是她在履行諾言。”

他說完,又低頭繼續手上的動作,陸竟站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他看聞湛那副模樣,無奈搖頭,看著聞湛遠去的背影輕聲嘟囔道:“真是太好騙了,這種甜言蜜語也信,說得好聽,我看她是自己玩心大才這樣許諾,也就騙得到你了。”

陸竟抗議無效,陸雲初帶著聞湛東南西北地遊玩,好像永遠不會累一樣。

路上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也見識了許多從未見過的事,還遇到了老朋友晦機和尚——他依舊跟著聞玨,不過不是做謀士,而是從事老本行,選了處好山好水的地方繼續當和尚。

聞玨聽到聞湛路過,連忙放下手裡的事來看他。再次相見,又是感慨萬千。

陸雲初和聞湛站在一起,渾似一對神仙眷侶,本來就相貌般配,如今二人遊樂於山水之間,更添幾分灑脫恣意的模樣,倒讓他有些心生羨慕。

他同聞湛說笑道:“幼時本以為癡心妄想的願景,如今竟真的實現了。”

聞湛也笑了:“我也沒想到。”他看著陸雲初的身影,“能同她相遇,想必是耗費了幾輩子的運氣,吃儘了苦才能換來這一世的樂。”

他們多留了幾日,又再次啟程。

此時又是一年春日,草長鶯飛,萬物生長。

聞玨和晦機和尚目送他們走遠,看著他們逐漸走入大好春光,融進繁花暖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主角番外完了,後麵還有個女二的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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