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靜靜的坐在山澗中,宴會早已散場,精靈們各自離去,遠方的樹屋亮起點點燈火,山穀中一片寂靜空曠。

露水浸濕了他的衣角,皮膚變的冰涼,一直到啟明星出現在遙遠的天幕,珀西才垂下手,撿起了地上的豎琴。

琴弦是桑蠶絲編織,被水霧浸潤後又綿又軟,琴聲也變得沉悶,再無法彈奏樂音了。

他將豎琴抱在懷裡,起身回到居所,當他站在鏡前,抬手拆下發冠時,忽然愣住了。

發冠的邊緣,赫然彆著一枚葉片。

母樹的葉片。

那葉片同森林中的其他樹葉完全不一樣,它的葉脈呈忽明忽暗的淡金色,如同有金色的血液在其中流淌,葉片邊緣是一圈繁複的紋飾,整個森林,隻有母樹的葉片是這個樣子。

可是,母樹?

母樹不會落葉,不會凋謝,這葉片為何會出現在發冠頂部?

珀西定定的看了半響,忽而驚覺前胸與肩胛的皮膚有奇怪的觸感,他伸手一碰,又拿到了兩枚落葉。

毫無疑問,這是神靈的旨意。

伊路維爾沒有出席慶典,卻降下了三片神樹的樹葉。

……什麼意思?

兩世以來,這是珀西第一次得到神明的注視,而唯一的變數……珀西視線下滑,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這件過分清涼,袒胸露背,極不得體的衣服。

神明是厭惡,斥責他不知禮法,還是有一絲絲的喜歡呢?

此時,初升的太陽染紅天際,門外陸續傳來精靈走動的聲音,精靈族並不嗜睡,他們習慣與晨曦一同醒來,即使昨日有祭典,當太陽升起,他們便開始活動了。

凱米再次敲響了精靈王的房門。

珀西將三片葉子夾在書中,放進書櫃鎖好了。

凱米是精靈族的侍衛長,負責一部分的慶典準備,但更大的職責是巡防與守衛,瞧見珀西,他略顯擔憂:“王,您一夜未睡嗎?”

珀西搖頭:“我沒事,昨日慶典過後,族內是否有什麼風波?”

凱米攤手道“……這,還是老一套啦,您也知道,伊路大人一直不願意現身,族內已經有不少風言風語了,昨日宴會神靈依舊不在,長老席那邊說什麼的都有,還要舉手表決,褫奪您精靈王的身份的,”

珀西:“森林邊緣的死氣如何了?”

伊路維爾坐鎮時,鬆山多年不受死氣侵擾,如今神靈避世不出,鬆山外圍的植被逐漸枯萎,大小動物相繼向內遷移,雖還在可控範圍內,但依然是個問題。

前世珀西被放逐時,死氣的汙染已經很嚴重了,他一直嘗試治理,但效果並不理想。

凱米攤手:“已經安排了精靈值守,輪流唱念淨化法咒了,但邊緣還是比昨天往前推進了一十厘米,此外,矮人和龍族都相繼發來了信息,他們的領地也遭遇了死氣的侵蝕,如今鬆山還算淨土,山外已經是一團亂麻了。”

他歎氣道:“土地裡種不出莊稼,餓死的人比稻穗上的穀子還多,淨化的符咒被炒到了天價,人族的王國向我們求援,希望我們派精靈過去淨化,但我們這邊自顧不暇,倘若伊路維爾大人再不肯降世,恐怕要出大亂子了,哦,對了,王,後天的神諭該怎麼辦?”

按照精靈族的傳統,慶典過後,伊路會在神樹底下單獨召見精靈王,吩咐今年的各種事宜,小到哪天暴雨哪天寒潮,大到防治蟲害避免山火,精靈在神無微不至的庇佑下活了上千年,他們從未經曆過沒有神靈諭令的日子。

可是按照現在的樣子,神靈也不會單獨召見精靈王,再降下諭令了。

凱米嘟囔:“到時候長老會的老家夥們又不知道要編排些什麼了,王,您可得看著他們,一個兩個都巴不得放逐您呢,要我說,您分明比前麵好幾l任王都做的好。”

珀西笑笑:“不失為一種辦法。”

凱米一愣:“什麼?”

珀西平靜道:“放逐。”

他不受神靈喜歡,這是既定的事實;死氣威脅著鬆山,這也是既定的事實;精靈族需要伊路的庇護,這依然是既定的事實。

如今他的離開能換來神靈的重現,那再好不過了。

前世珀西苦苦支撐,結局卻也沒什麼不同,這一世,若無必要,他便不在苦挨了。

這麼想著,可他的視線卻不自覺的看向了書櫃,三枚母樹的葉片靜靜呆在書中,珀西兀自出神,握著書冊的手也不自覺的收緊了。

看了良久,他苦笑一聲,垂下了眼簾。

凱米啊了一聲,張大嘴巴想要說話,珀西不用聽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他不想多提,隻打斷道:“好了,我很累了,要為今晚的神諭做準備,你先離開吧。”

珀西決定的事情向來不會更改,凱米隻得把話吞回去:“那晚上的祭典,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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