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主的寵妃,當然不能和其他犯人混在一處,而水下地下陰森潮濕,暗無天日,寵妃傷了病了,難受了抑鬱了,宮主一劍下來,整個水獄有一個算一個,全要祭天,故而這塊思幽閣區域說是牢房,其實並沒有關押犯人,而是獨立於水獄之外的三重小院,用鐵欄杆一攔,算作牢房。
自打前宮主寵妃離世,這裡已經荒廢百年,荒草從磚縫裡耀武揚威的擠出來,足足有半人高,瞧著荒蕪又破敗。
平蕪君住進來前,薛隨差人拔了半天草。
魔修們握慣了刀劍,乾不來修剪草木的活,但薛隨下了死命令,也隻能個個愁眉苦臉的撅著屁股,將牢房四周的草細細除乾淨了。
於是緊趕慢趕,終於趕在蕭蕪入住前,將院子打理好了。
屋內還有些程設,比如一床爛了的棉絮被褥,一張蟲蛀發黴的矮木床,宮主沒吩咐,薛隨沒敢動,還堆在房間中。
等蕭蕪靠著牆壁坐下,薛隨擦了把額頭冷汗,吩咐道:“此處戒備加強,巡邏人數翻倍,但不可靠近蕭蕪方圓一裡之內,一切等宮主定奪。”
屬下恭聲應是。
*
主殿之中,檀香嫋嫋,正是午膳的時間,如水的仆從端著飯食進入大殿,將菜肴擺放在桌案上,而後朝珠簾後叩拜行禮,等待宮主的吩咐。
謝春山白玉般的手探出珠簾,他執著一冊書卷,緩緩揮了揮手。
於是眾人如水般退下,臨走時還掩上了門,殿內頓時清淨下來。
謝樞餘光一掃,看見66扒在了餐桌旁。
他略愣了一瞬。
——係統可以吃東西嗎?
桌上的菜肴稱得上豐盛,無妄宮的建模設定參考了湘西巴蜀一帶的風土人情,食物也不可避免帶上了當地風味,色澤油潤濃鬱,像是很好吃。
它盯著其中一盤點心:“宿主,我可以試一試嗎?”
謝樞頷首:“文雅些,不要弄亂桌子就好。”
魔尊早已經辟穀,幾乎不吃東西,每日要仆從上午飯也隻是走個過場,偶爾興致上來,用筷子淺嘗一點便作罷。
66:“好耶。”
它開心的抱住其中一塊——
“嘔——”
小屏幕上的表情皺成一團:“有點難吃。”
謝樞正在試手中的《無妄心經》,聞言放下書冊,也取了筷子。
魔門宮主不用吃東西,謝樞卻是個剛剛穿越的普通人,空有一生修為,習慣卻還在,中午不吃的東西,老覺得缺了什麼,當下決定嘗上一嘗。
他夾起一片魚,放入口中,在66緊張的注視下蹙起眉頭。
謝樞擱了筷子:“確實難吃。”
魔修的感官與常人不同,他們幾乎不會察覺到腥氣,不少甚至喜好血腥,越是腥臭越是好吃,且這裡遠沒有後世的諸多調味用品,宮主謝春山又是個不重口腹之欲的,也不曾調校過下人,謝樞夾了塊魚肉,既沒有放過
血,也沒有用蔥薑醃製,隻是一口,便覺得腥臭鋪麵而來。
謝樞不願意再動了。
他在個現代也是個飲食細致的精貴性格,便離了桌,重新執起心法。
66不信邪,摩拳擦掌的決定挨個嘗試,它一邊觀察著從哪兒下口,一邊試圖和不太熟的宿主搭話:“宿主,你在唔——你看什麼書啊?為什麼要看那個?”
謝春山的設定是個修煉狂人,而這本《無妄心法》,便是他的本源功法。
謝樞信手翻過一頁:“按照劇情,我要在這個世界待上好些年,魔門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難免有些場合需要我動手,可我連最簡單的禦劍飛行都不會,要想糊弄過薛隨吳不可等人,就算我無法練到原主水平,也該學些基礎術法。”
無妄宮建立在群山峭壁之上,宮中千峰萬壑,來去要靠禦劍飛行,而謝樞卻連禦劍都不會,太惹人懷疑了。
話雖如此,但謝樞從未研習過心法,也不懂書裡的竅門,這書晦澀難懂,常人難以理解。
比如這句,書中說運氣,微息從關門穴起,自氣海過天門,這些經脈本該是修仙界的常識,但對謝樞來說如無字天書一般,他粗略試了試,隻覺得血液翻湧,額頭也一突一突的跳了起來,當下不敢再嘗試了。
謝樞微微歎了口氣。
這東西必須有人教,可他誰也不能找,否則無妄宮宮主用不來心法的事情一旦暴露,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謝樞按住額頭,將《無妄心經》放了回去,又點開了係統劇情。
他向來喜歡早做準備。
劇情中,接下來的兩個月,本該平安無事。
謝春山將蕭蕪關進了水牢,也不急著將人放出來,打算好好磨磨他的性子,而既然是磨性子,當然是不能給飯食飲水的。
蕭蕪早已辟穀,原本不用飲食,可他筋脈儘廢,與常人無異,雖然憑一口靈氣吊著不死,但身體虛弱乏力,半月不進水米,昏昏沉沉,儼然到了瀕死的邊緣。
作為遊戲重要人物,虐虐可以,虐的太過就容易引起玩家不滿了,於是文案組設計了另一個NPC,是負責水獄灑掃的仆從。
這仆從名叫宋小魚,是被魔宮做活的普通百姓,原本住在上陵宗外門。他曾遠遠見過平蕪君,那時平蕪君還未落難,是仙道第一人,衣袂飄搖光風霽月,惹得少年心向往之,後來平蕪君在山下設道壇講道,此人去湊了熱鬨,求了平蕪君親手寫下的符咒做護身信物,於是在獄中,偶爾拿些水米飯食,偷摸著塞給蕭蕪,幫他度過了這段難堪的時日。
可惜好景不長,後來這是被謝春山知曉,便當著蕭蕪的麵處死了宋小魚,蕭蕪雖然看不見,卻能聽見耳畔少年的哭喊,聞見刀下的血腥。
而這,也成為後續蕭蕪忍受錐心刺股之痛重塑經脈,發誓誅殺謝春山的原因之一。
謝樞閉眼思量片刻,關了屏幕,信步走出大殿。
66嘗了一堆難吃的食物,正頭暈眼花,幾欲嘔吐,它艱難抬頭:
“宿主,你乾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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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哦。”
它乖乖從桌上飄起來,趴在了謝樞肩頭,沒再過問半句。
謝樞餘光掃過它,心道:“這任務的自由度,還真是寬泛的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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