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梔寒睡得很熟,寒司宴替她掖好被子,指尖不經意間劃過白皙的肌膚,然後輕輕落下一吻。
她的藥效還沒過,身體還很虛。
寒司宴抄過她穿過的西裝,套在身上,然後出門,跨步朝露台上走去,晚風將濃濃的煙味兒吹散開來,他走過去的時候,史密斯正吊兒郎當地靠著欄杆抽煙。
見他來了,遞了一支煙過去,“來一支?”
寒司宴眼神淡淡地掃過他的手,但是沒接。
見他不為所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史密斯嗤笑一聲,手指靈活地轉了個圈,將煙杆對著自己,利落收進了褲兜,“也對,你要是抽了,估計今晚救不敢挨著你家那小凶貓睡了。”
他真是多此一舉,差點自取其辱。
寒司宴從兜裡掏出煙盒,取出一支,微微偏頭,“借個火。”
史密斯臉上的笑容未褪,像是又看到了當年他們剛上大學的時候,意氣風發,校園風雲。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美人環繞。
他沉醉其中,但旁邊這位倒是,八風不動,潔身自好。
也不知道心裡住著誰,比大把大把的金發碧眼妞撲上來都好。
史密斯熟練掏出打火機,兜著風給他點燃,戲謔道,“怎麼,想通了?”
“今晚不和她一個房間。”寒司宴的指尖彈了彈灰,抿著煙的唇有些發紅,一看就是剛偷親了人才出來的。
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但說出來的話卻宛如在平靜的湖麵激起了驚濤駭浪。
越是平靜,越是讓人內心不平靜。
史密斯突然覺得他又多此一舉了,被塞了滿滿的狗糧。
“你陷進去了。”
在他們這個階層,婚姻都是利益的工具,再怎麼相愛,其實也都會因為利益折腰。
這樣的純愛倒是稀有。
“嗯。”
寒司宴毫不避諱地承認了。
史密斯的神態發生了變化,變得嚴肅,認真,“祝你們白頭到老吧。”
他和寒司宴的關係很微妙。
他們是生意場上的敵人,也是夥伴,大學的時候,明明心裡互相看不起對方,卻還是被迫綁在一起完成一些任務,得過國家級的獎,也被學校發過警告。
兩個人都是天之驕子,湊在一起,傲嬌又臭脾氣,畢業了各回各家,發展事業。
說實話,沒有人能比他們更了解彼此。
也沒有比他們更討厭彼此。
“謝了。”
溫家出事,其實是史密斯和老爺子的聯手,他們共同策劃的一出好戲,就為了溫家能夠徹底出現在公眾視野,也為了肅清這些年來在背後有小動作的旁支。
要說沒有寒家在背後推波助瀾是不可能的,史密斯在中國的勢力根本不足以做到這一步。
而且,這件事,最初是溫老爺子親自找上寒司宴的。
他一開始沒同意,因為涉及溫家的事,他不想越過溫梔寒。
他始終都將她放在第一位。
但溫老爺子和他談了一個小時,最終這件事還是定了下來,但露頭去做這件事的是來中國看望弟弟的史密斯。
行至中途,寒司宴終究還是忍住了告訴溫梔寒的衝動。
這件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半途而廢。
何況,委托他這件事的人是溫老爺子。
他當時也是頭一次見寒司宴談戀愛,所以想也沒想就把這件事接下來了。
想看看,寒司宴未來的親家到底如何。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古老的家族,非遺傳承上百年,皇帝眼前的大紅人,家裡珍藏的文物都能趕得上一個博物館了。
這樣的家族,雖然現在在經濟上沒落了,但名譽長盛不衰。
是寒司宴高攀了。
寒家雖然國際影響力大,名聲也大,但曆史沉澱什麼的確實沒有,祖上還都有點色彩\/\/\/\/背景,靠著打打殺殺過日子。
也就到了回歸後,才開始做正經生意,吃上時代紅利。
這樣的寒家,哪怕權勢滔天,也是高攀。
史密斯一開始還認為,他是權勢、錢賺夠了,想將名譽風評扭轉一下,才準備和溫梔寒聯姻。
現在看來,這哪兒是聯姻,他就差沒把這位捧起來供著了。
他還挺感慨這樣純情的愛情的,但也隻是感慨,畢竟,他的生活中,可沒有這麼多真摯的東西。
就算有,也會被他掐死在搖籃裡。
高貴的英國貴族是不需要情愛的。
*
溫梔寒起來的時候沒看到人,在彆墅裡看了一圈也沒有找到。
“溫小姐,有早餐,您是現在吃還是再等一等?”
家政溫柔地問道。
她是中國人,中文出口的那一刻,讓溫梔寒莫寧感到很親切。
想來是來這邊太久了,突然聽到母語,大片大片值得追憶的記憶撲麵而來。
“寒司宴呢?他吃了嗎?”
“家主已經吃過了,現在正在外麵打球,不過他叮囑我要提醒您吃早餐。”
溫梔寒勾了勾唇,端著一杯豆漿,就慢悠悠往後麵的草坪走。
這邊地勢低平,有點小山丘就被叫做山。
山腰上邊有個平地被開發出來做了高爾夫球場,此刻,寒司宴和史密斯正在裡麵打球。
走進了。
溫梔寒才發現,這個場地真的很大,大到她也看不清最那邊擺放的東西。
她找了個躺椅坐下,準備等他們踢完。
剛坐下,屁股還沒捂熱,就冷不丁地被人叫了一聲。
“sweetheart!”
響亮的聲音,將溫梔寒嚇成驚弓之鳥,手上的豆漿差點就撒了。
幸好她反應迅速。
穩住了。
“sweetheart,分開這麼久,有沒有想我?”
許久不見的遊奕靈突然出現,溫梔寒剛才還驚嚇的心突然就變得開心起來,他自由了。
她在天上,應該很樂意見到這個樣子的他。
“怎麼了?怎麼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臟東西嗎?”
溫梔寒搖搖頭,她仔細看著這張臉,不放過一個細節,似乎是想從這張臉上,看到另一個人的蹤跡。
眼睛。
對,他的眼睛和他母親很像。
帶著淡淡的空靈感,但仔細看,又能從中看出深情來。
溫梔寒摁下想撫平他眼角的想法,淡笑一聲,“遊奕靈,恭喜你,又重獲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