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翰林的這聲’好’之後,屋裡的氣氛忽而開始活躍起來,眾人皆是嘖嘖叫絕,驚豔讚賞之意溢於言表。

葉京華的文采首先便高過常氏一層,但看常氏的文章已覺不同凡響,但見了葉京華之遣詞造句,更是讓人擊節稱歎。詞句之間毫無滯澀之感,讀之行雲流水,宛若靈光乍現,摘自仙宮所得。取用的典故也都個個恰到好處,沒有絲毫生搬硬套之感。

光看文筆已然高出所有考生數段,再往深了讀,葉京華文章中透出對時政的見解更是一語中的。本次春闈中的「浮費彌廣」一題實則與元治帝近期將要推廣的軍費改革息息相關。自三年前的撣國戰變之後,皇帝一直對軍隊頗有微詞,隻是礙著三年之前已對南方官場進行了一次清洗,這才遲遲未曾動手。但是近日,隨著原兵部尚書告老還鄉,而元治帝遲遲沒有任用新的人選頂替,朝堂之上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彌費浮廣」一題所能討論的能用自然遠遠不止軍費這一項,但是葉京華所論述之事,無疑是切中了元治帝心中最為關切之處。且他不僅對軍隊彌費之探討鞭辟入裡,還在文章最末尾陳列了數條解決之法,卻因著篇幅之限未曾深入解釋。可就是這寥寥數語讓楊翰林等人一看便覺醍醐灌頂,恍然若有所悟,不禁抓心撓肝地想要再讀下去。

怪不得春闈一開閘人就被宮裡接了進去。恐怕這其中一是皇帝對葉京華親厚之故,二是君臣間恐怕早已將這策論的後半段好生討論了一番。

實則眾人的猜測不錯,此時這篇策論的後半段正靜靜躺在元治帝的桌案之上。當日葉京華一出科場便被召入宮中,換洗沐浴一番後連飯都未來得及用便被召入禦書房,一字一句將下半篇策論寫完了才被放去休息。

得知幼弟被如此折騰,宸妃大怒,跟元治帝鬨了好幾天的彆扭,將皇帝逼得在禦書房裡宿了三日。

元治帝自知理虧,單看著這篇策論是愈看愈喜歡,葉京華一字一句都碾在了他心尖最癢之處,一篇策論看得他熱血澎湃,簡直想連夜就將軍隊上下好好整肅一番。

但他好歹不是十六歲剛登基時的血性少年了,這樣的政令推行下去涉及諸多細節,還得好生計劃一番。

因此葉京華也就被他扣在了宮中,每日都在禦書房議事。

元治帝不是不知道他之後還有殿試要考,隻是如今朝中無人,軍隊改革迫在眉睫,他實在是找不到人商量。

這事說出去估計都不會有人相信,執掌天下數十載,普一繼位便有少年明君之名的元治帝竟然有一日會覺得朝中無有用之人。

此刻,禦書房中。

葉京華前腳剛剛離開,禦書房門口站著的兩名小宮女此時還粉麵含羞,深深埋著腦袋不敢抬頭。夏內監從外麵跨進開,一下就將兩眼中水光瀲灩飄忽不定的模樣看在了眼裡。自從葉京華北召入宮裡後,這些個小宮女就都丟了魂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往裡走去,便見元治帝交環雙臂坐在書桌之後,默不作聲地

盯著麵前的策論(),?犂??絙??

?蕑??敫N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心下一緊。這是怎麼了?這幾日元治帝心情都很好,特彆是見葉京華之時,君臣間這三年間的隔閡都一掃而空。夏內監昨日看到元治帝送葉京華出門,抬手在青年肩上用力拍了兩下,那笑得眼不見牙的樣子,簡直比見親兒子還高興。

今兒難不成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元治帝不高興了?

夏內監小心翼翼地迎上去,彎下腰叫了一聲:“陛下。”

元治帝這才從沉思之中清醒,抬頭看向他:“……良康你送出去了?”

夏內監答道:“是。尚書大人已回到翰林院了。”

元治帝點了點頭。他讓良康將葉京華的卷子帶了回去,彆吩咐都沒有。對葉京華的學識能力他向來是極有信心的,這次讓良康將卷子拿回去,若是翰林院那幫人將此等文章打成二等,那他們的項上人頭便可以不要了。

元治帝頓了頓,又問:“常家的那小子如何?”

夏內監含笑道:“老奴見識短淺,旁的不知道,但翰林院的相公們都說常公子文章寫的極好。”

元治帝聞言點了點頭,歎道:“常家的家教一向不錯。聽說這那小子還能文能武?”

夏內監道:“是。聽說常公子極善騎射,有百步穿楊之才。”

“不錯。”元治帝點頭,一揮手道:“傳我的話下去,既然文章寫的好,便讓他們好好評,萬不能傷了我朝諸多功臣之心。”

夏內監立即稱是。心裡暗道元治帝到底還是念著當日常老將軍為太子殿後的恩情。可轉念一想,元治帝對葉京華可是半句話囑咐都沒有,可見其中的親疏之分。

見本屆春闈還有幾個數得上的人,元治臉上終於是好看了些。他幽幽歎出一口氣,手指在桌上輕扣了兩下,道:“這幾日朕與慧卿議事,想叫個兒子來旁聽,思來想去竟都找不到人。”

此話一出,夏內監的頭立即埋得更低。元治帝神色辨不清喜怒,繼續道:“小五年幼,相王過於莽撞,平王不提也罷——”

想起自己僅有的幾個兒子,元治帝眉頭緊鎖,長長地歎了口氣,神情見竟有些黯然神傷之感,低聲道:“若我瑱兒還在……”

‘噗通’一聲,夏內監一下子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地上:“陛下恕罪!”

元治帝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淡淡道:“你有什麼罪?起來吧。”

夏內監低低說了聲’謝陛下’,才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元治帝近幾年越來越少提及先太子。但沒提起一次,都必是一番傷筋動骨。夏內監屏氣凝神站在一旁,聽著元治帝手上的玉扳指磕在上好檀木上的聲音,整個禦書房中一絲人聲都沒有。

良久之後,元治才歎了口氣,收斂了神情,問道:

“除他二人之外,可還有什麼好的?”

夏內監聞言一驚,腦門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略頓了一瞬後道:“其他的老奴並未聽說——”見元治的

() 帝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他立即道:“但老奴倒是聽說了一則趣聞,正要說給陛下聽呢。”

“哦?”元治挑了挑眉,向後靠了靠:“說來聽聽。”

夏內監臉上帶了笑,湊過去道:“老奴聽說,當日春闈之時有一名葉二少爺府上的仆人也來應考,在場的許多舉子都瞧見了。”他笑盈盈地說:“不說這春闈是否考得過,隻說這葉府上一屆仆人都能取得舉人功名,葉家世代書香門第之名可見一般,現京城中都連連稱歎呢。”

當日,趙寶珠與葉京華在科場門口的一通磨蹭被不少人看在了眼裡。待開閘將舉子們放了出來,這傳聞便也流傳開了。現今京城許多世家教訓自家兒孫的話都是「看看人家葉家一個仆人都能考上舉人,你日日好吃好喝的怎麼還考不上?」

京城學子因此苦不堪言。要知道他們之前再不濟也是被拿去跟葉京華比,隨會被罵個狗血淋頭,但比不過葉京華也算不得什麼丟人的事情。

現在竟然連葉家的仆人都不如了,還有天理嗎?

“還有這事?”元治帝一聽樂了:“好好好,就讓他們說。現今國力強盛,這些個懶骨頭都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不激他一下都不知道好生讀書。”

關於這件事本身,元治帝並沒有多想。葉氏一族往上數幾輩便已因著子弟善書法在憲州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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