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接近末尾,青州的天氣逐漸涼爽(),?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天空中往往積起烏雲來。

陶氏兩兄弟在彆處忙活時,趙寶珠正帶著阿隆一家一戶地將本季多收的稅糧還回去。兩人拉著小車,按照賬目冊子上的一家家敲門。

第一戶是個老莊稼漢,因著勤奮在縣城置了房產,日子本來過的紅紅火火,然而這幾年田產遭尤家侵占了不少,眼看著就要過不下去,都打算翻過年就將縣城的房子賣了,一家人回鄉下去。

然而新上任的小趙縣令卻突然上了門,竟將已經交上去的稅糧還了回來!

年過七十的老莊稼漢看著門口小後生清俊絕倫的一張臉,推著一車的糧食說要還回來時,眼睛都差點兒自眼眶中掉出來——這官府吃下去的稅賦居然還有吐出來的道理?!

趙寶珠很是廢了一番口舌,才讓老人家放心接下稅糧。

老莊稼漢接過稅糧袋子,看著裡麵白花花的銀子和身後堆積如山的糧食,直接雙腿一軟給趙寶珠跪下了:“青天大老爺啊——”

他老淚縱橫,不顧阿隆的阻攔,’砰砰砰’給趙寶珠磕了好幾個響頭。他磕得不僅僅是一個好官,也是一家人的生計,今年入冬的口糧,小孫女兒發熱請大夫的費用,二兒媳懷孕時的貼補,全在這兒返還回來的稅銀上頭了!

趙寶珠哪裡敢受他的磕頭,趕忙伸手去扶:“老人家,快些請起!哎呀,您、您這不是要折我的壽嗎?”

老莊稼漢滿麵淚水,嘴唇顫抖著發不出聲音,攙著趙寶珠的手哽咽道:“青天老爺,這、這恩情我這把老骨頭真不知該如何還你才是啊。若不是您,我們得了幸能熬過冬天,若不是不得幸,怕是終究是要死一兩個人的!我這把老骨頭尚不足惜,隻、隻是我那可憐見的小孫女兒——”

他說到這兒,眼角流下淚水,再也說不下去,顫抖著低下頭用力抹了把眼睛。

趙寶珠看著老人因常年勞作而變得黝黑的麵龐,鼻頭一酸,眼眶也微微紅了:“老人家不必如此。我……我父親也是莊稼人,各中不易,我都清楚。這些本是分內該還給您的,您拿著便是了。”

老莊稼漢是謝了又謝,才接下了原本就屬於自己的稅糧,最後哭得連人都快虛脫了,才被大兒子與大兒媳攙扶著回到屋內。

趙寶珠站在門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柳眉微蹙,緩緩閉上眼。

阿隆見了,關切地問道:“老爺,可是有什麼不妥?”

趙寶珠回過頭,麵上神色平淡,然而眉眼間卻收得很緊,盯著阿隆道:“你看,這些糧食銀子原本都是他老人家的血汗積累,被鄉紳官府盤剝了去,本是件錯事。而如今我將稅糧還回來,本是他應得的,他卻還要感激涕零。”

阿隆聽著,神色有些茫然,似有所感,但又似乎沒有聽懂。在他的認識裡,官府做事全憑良心,百姓隻能夾在官府與鄉紳中間兩邊兒磋磨,平生禍福全賴天意,哪裡有什麼應當、又有什麼不應當的呢?

他一時想不明白,

() 趙寶珠也沒再解釋下去,而是搖了搖頭,繼續敲響下一戶家門。

大多百姓都如莊稼漢一般,對趙寶珠又是下跪又是磕頭,一番感激涕零才肯收下稅糧。但也有不太一樣的。

到第五戶時,是一個青衣書生開的門。他麵色發白,身高體瘦,在聽了趙寶珠所言之事後直接了當道:“小趙大人,這我不能收,還請您拿回去。”

趙寶珠還未想到會有人如此乾脆果斷地拒絕,一時愣在當場:“這、這是什麼緣故?”

那書生定定看著趙寶珠,他臉色白得有些泛青,更顯得一雙眼睛又黑又深,半響後低聲道:“大人有無想過,將多收這三成稅糧都歸還於民,知府那邊兒該怎麼交代?”

他盯著趙寶珠,緩緩道:“大人於草民有大恩,我決不能陷大人於此危險的境地。”

趙寶珠這下是結結實實地愣住了。他驚訝並不為書生口中之事,而是為書生竟然能想到這一層。普通百姓多教了稅糧,大約都隻會感歎縣官貪汙、鄉紳霸道,而很少能想到這稅銀一層層交上去,源頭是在何處。

趙寶珠收斂神情,正色道:“這你不必擔心,我自有我的辦法。”說罷,他將稅糧袋子硬塞進書生手中,道:“快收下。”

書生看了他片刻,終是將稅糧袋子收了回去,而後將身前衣擺一掃,’噗通’一聲跪在趙寶珠麵前:“大人替草民鳴冤在前,還一家生計在後,草民無以為報,此生願為大人當牛做馬、效犬馬之勞!”

趙寶華看著他俯下身子,忽然覺得這番話有些耳熟,這才想起書生似乎是當日站出來指認範幺三的冤主之一。

他本就對書生有欣賞之意,聞言趕緊將人扶起來,道:“那正好!衙門現下缺人手,你可讀過書?”

那書生抬起頭,看了趙寶珠一眼,又斂下眉,道:“草民年前剛過童試。”

趙寶珠了然,上下打量了一番書生,見他年齡大約不過弱冠上下,也算是少年英才,當下心中十分滿意,卻又有些猶豫,道:

“既然如此,讓你到我衙門上當個文書是否太委屈了你?”

書生聞言霍然抬起頭,急促道:“沒有的事!”說罷又要向下跪:“草民願為大人效死!”

趙寶珠趕忙攙住他:“哎呀,可彆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哪有到處跪人的道理?你既有這個心思,明日辰時便來衙門報道,我們再說簽契約的事、可好?”

那書生一聽立即露出惶然的神色:“這、這怎麼可以?草民怎可取大人之銀錢——”

趙寶珠看著他,仿若看見了當日在葉府上的自己,眼中浮現出些許笑意,溫聲道:“這些都是我分內之事,哪裡算得上恩德,你不必如此,今後咱們再慢慢談。”

書生拗不過他,又不好當場拂趙寶珠的麵子,隻得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讚同。待趙寶珠與阿隆走出去很遠,都還能感到書生灼熱的目光。

阿隆悄悄與趙寶珠使眼色,誇張地搖著頭用戲腔道:“天下英雄才子,皆歸於無涯縣趙老爺

門下——”

趙寶珠瞪他:“少貧嘴。”嘴邊兒卻也是笑著的。

阿隆笑嘻嘻地不答,繼續跟在趙寶珠的身後一家一家敲門過去,結果還真應了阿隆的話,而後幾多人家都紛紛表示要自家子侄為趙寶珠出力。其中有好幾個青壯漢子,幾個認識字的年輕男子,還有個精通珠心算的賬房先生,這一下是衙役也有了,文書也夠了,賬也有人能管,縣衙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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