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廚房。
埃洛伊斯眼看一塊油脂部分烤焦黃,肥瘦相間的羊肉裹挾著湯汁顫巍巍落進了自己的盤中。
她抬頭先瞧瞧露絲太太,見對方在與女管事聊天,這才用叉抬起來塞進自己嘴裡一大口。
入口,先是絲滑的嫩肉被解成一縷縷,緊接著汁水包裹口腔,香料味兒濃鬱,埃洛伊斯忍不住閉上眼。
啊,媽呀。
努力打工這麼久,總算是吃到一口羊肉了。
這莊園裡的廚師,都是花大價錢從南法請來的,年薪高達幾千美元,即使是他們給雇主做完剩下來的羊腿邊角料,也是這麼美味。
與埃洛伊斯不同,範妮則有些食不下咽,她還陷入在被那小姐嫌棄的窘境中。
填完肚子,裁縫店的一行人發現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便也不多待著,與女管事確定好了下次來上門的時間。
出了餐廳的另一道門,就是安置馬車的地方。
通常有體麵的人坐車,會在地上一樓大門口等著,車套好了被拉出去再乘坐。
但她們不是什麼人物,就沒有這個必要。
裁縫店的那兩匹馬,嘴裡還在嚼欄裡的乾草,就讓她們的馬車夫牽著套上了車架。
見埃洛伊斯先上車,範妮不願與她坐一排,等在後頭才上,埃洛伊斯與杜麗坐一排。
途中,豆大的雨點拍打車頂,濕冷的空氣充斥著車內,埃洛伊斯主動將座椅下的煤塊兒掏出,將爐子燒起來。
弄了一手的煤灰,杜麗見狀從包裡拿出帕子,打濕了遞給她,埃洛伊斯道謝。
途中,露絲太太說,下過這一場雨,去年的冬季就該結束了。
抵達店鋪後門那條小街時,已經是下午二四點,距離雜工下班的時間不久了。
不過,若是這個時代電燈普及,晚上加班不必費燈燭,想來也應該沒這麼早就放的。
等露絲太太和杜麗下車,範妮隻拎一隻皮箱走,還默默瞧她一眼。
埃洛伊斯感覺莫名其妙,她聳肩,自然將剩下的二口箱子都拿上。
將東西送上工作間裡,露絲太太在樓梯口等著她們倆下來。
“今天出了外勤,店裡下午不忙忙,你們要是想早點回家,現在就能下班。”
露絲太太自己也打算早點走,她下午還約了做臉。
埃洛伊斯與範妮點頭,範妮聽罷,便回換衣間去,埃洛伊斯則沒有。
但埃洛伊斯心想,她家裡的手工活兒不差這一會兒,就沒先走。
她打算去趟廚房瞧瞧,幫廚有沒有給她留飯,中午可還沒吃飽。
休息室,杜麗從裡麵打開門出來,她的手中拿著厚厚一疊紙,打算上樓,與埃洛伊斯碰上。
二人打過招呼。
“今天要在休息室住宿嗎?需要我做些什麼?”
埃洛伊斯詢問著。
她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並沒有因為杜麗看
起來毫無等級觀念而懈怠。
杜麗回想一下,她搖頭:
“房間他們打掃過,不用管。不過,我可能需要一壺濃濃的茶。”
杜麗低頭,翻了翻稿件。
埃洛伊斯應下,就見杜麗上樓,先去哈爾斯的工作間,把他叫出來,一道往老裁縫那裡走。
埃洛伊斯在留心觀察。
哈爾斯的專業,貌似偏向打版型和設計。
而杜麗偏向工藝,這店裡若是沒了老裁縫,唯獨他們兩個能撐起來。
埃洛伊斯收回目光,她走進廚房,打算去給杜麗泡茶。
幫廚見她回來,把留的飯菜從烤箱裡端出來,趁人不注意,又偷偷給倒了一杯熱的蜂蜜牛奶。
“快點喝了,彆讓人看見,剛才雷蒙德先生從俱樂部回來,醉的不省人事,這是給他準備,還剩下的。”
幫廚還站在門口盯梢,埃洛伊斯聞言,趕緊一口仰進,將嘴巴擦乾淨,又將瓷杯涮進水槽。
她感覺胃裡一陣暖意,打個嗝兒,跟人嬉皮笑臉道:
“多虧了你,我這會兒才算是活過來了。”
幫廚聽了,心裡笑,怪不得露絲太太有點喜歡她。
埃洛伊斯又去瞧給自己留的飯,盤子裡有麵包,整塊培根和焗的豆子。
也不嫌那麼多,她站在桌邊往嘴裡塞了兩口,這才從櫃裡取出茶和壺。
撬開鋁製茶葉罐,往一隻黃底彩繪琺琅壺裡倒了些。
一旁,幫廚雙手抱臂,斜眼瞧著外麵:
“要泡茶?爐子上有熱水,還剩一半兒,你省著些用。”
埃洛伊斯回過頭:“怎麼?熱水不夠使嗎?再燒些不就好了。”
沒等幫廚回答,對麵一間休息室的門從裡打開,走出哈費克林以及兩個學徒。
哈費克林麵色一言難儘地對他們指揮道:
“你去打一盆熱水來把地上擦乾,你去儲物間拿件衣裳來。”
“弄完了,記得叫後街跑腿的捎口信去他家裡,就說,雷蒙德昨天在店裡盤賬。”
哈費克林從口袋裡掏出兩角要給跑腿小孩兒的小費,但他又扣扣搜搜地收回一枚,隻給出去一角。
那兩個學徒,倒也聽他這雜工的話,得了吩咐,各自往廚房和倉庫走。
隨後,哈費克林才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到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