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顧驍向部隊戰友問過領證的流程,早就把需要的一切證明都準備。
因此手續辦得很快,流程也簡單,辦事員隻詢問雙方是否自願,就可以將大紅章敲下。
“自願!”顧驍說道。
辦事員又看向楚婉:“女同誌呢?”
楚婉輕輕點頭:“自願。”
“砰”一聲,辦事員在結婚證上蓋章,雙手遞到一對新人手中。
這一刻,他們成了夫妻。
楚婉還記得,上回和聶勤領證時的一幕。
兩個人通了幾回信,在信中約定好時間去登記處,辦好之後把證放好,他回單位,她則坐車回寧玉村。
身在原劇情中的她草率地走了這個過場,沒有一絲歡喜。
而現在,楚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是糊塗地跟著顧營長離開,糊塗地結了婚。
真到了這會兒,她才有一點緊張,小心翼翼地看顧營長一眼。
這會兒太陽快下山了。
落日餘暉之下,他站在登記處外,兩隻手分彆握著結婚證的一角,看得專注。
結婚證是可以折疊的,正上方印著領袖語錄,翻開之後是淡粉色的內頁,寫上新郎新娘的姓名、性彆和年齡……
這還是楚婉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具體是哪兩個字,她踮起腳尖,想要看仔細。
恰好這時,顧驍微微側過臉。
楚婉沒保持住平衡,小巧的鼻尖輕輕地蹭了一下他的臉頰。
空氣仿佛忽然凝滯了。
她立馬往後退,纖細的手無辜地捂住自己的鼻子。
他咳一聲,繼續低頭看結婚證。
楚婉站在一旁,再也沒湊近,隻是偷偷看他。
在誰麵前都冷冰冰的顧營長,這會兒耳尖悄悄地紅了起來。
楚婉的嘴角也不自覺翹起。
上一次結婚,是懵懵懂懂、聽從安排,可這一次是她自己的選擇。
因這個選擇,他們倆都很開心,才不是像上次那樣絲毫沒有歡喜呢!
……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真正接觸似乎沒幾次,兩個原本還算陌生的人,就這樣成了小倆口。
對於這一點,顧驍半點不覺得奇怪。
他打聽過了,部隊裡的戰友們大多是家裡給說了一門親事,回去看一眼就直接定下了,比較起來,他和楚婉都能算自由戀愛了。
既是自由戀愛,就沒有媒人介紹,他們得主動地互相了解。
顧驍將自己家裡的情況告訴楚婉。
楚婉認真地聽著。
他父母之前都是上過前線的軍人,如今快要退下來,住在曾經駐紮過的一個偏遠海島。她不太了解部隊的軍銜,但之前“爬床”那天,就隱隱約約聽村民們說起他的家世好,如今聽起來,好像也確實是非常了不起的軍人同誌。
他還有一個妹妹,比她一般大,是軍區醫院的護士,等到時候她隨軍去了軍營,應該很快就會和小姑子碰麵。
聽他提起父母時,楚婉還沒多大反應,等到得知自己還有個小姑子,才忍不住問:“你妹妹好說話嗎?”
“怎麼樣算好說話?”顧驍問。
楚婉心底想著,像他和安年那樣的,就叫不好說話……
不過,她沒說出口。
顧驍說道:“我妹很煩人。”
煩人!
楚婉“嘶”了一聲,有點苦惱,將來會不會有姑嫂問題?
他低笑:“現在說說你的家人吧。”
其實從她連領證都不需要知會家人這事看來,顧驍就猜到,她在家大概是不受重視的。
此時,楚婉坦坦蕩蕩地說出自己從小到大在家的待遇。
沒有故意刻薄她,隻是大多數時候,她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顧驍這才知道為什麼她的性子這麼綿軟,總是不爭不搶的樣子。
“我們去一趟,至少把這事告訴他們,然後趕晚上的火車回京市。”任何事,他都習慣果斷做決定,此時卻停頓片刻問道,“可以嗎?”
“晚上幾點的火車?”
“你想走的時候,就跟他們說去趕火車了。”
……
楚婉倒也不是不情願回娘家,隻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她怕他們的冷淡會讓自己難堪,畢竟,他們是兩個人一起回去的。
楚婉的父母和姐姐住在楚父單位的職工院裡,到了大院門口,顧驍讓她先進去:“來的時候著急去接你,沒時間去供銷社,我去買點東西。”
雖然是先斬後奏,但第一次登門,該有的禮數也不能落下。
“好。”
楚婉往大院裡走去。
這個點,家家戶戶都要準備吃晚飯了,她沒走幾步就會碰見院裡的鄰居。這些鄰居都是看著楚婉長大的,熱情地打著招呼。
看著一張張笑臉,楚婉的心裡踏實多了。
和上一次狼狽離開娘家的感覺不同,這一次,她沒這麼無助。
因為她知道自己不再無家可歸,顧驍會來接她的。
“叩叩叩——”楚婉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鄭鬆萍笑容滿麵地開門,看見楚婉時愣了一下,才重新露出笑容,“是你啊。”
這笑容明顯不如剛才親昵了。
“小月和俊偉回來了?”楚婉的父親楚景山拿著報紙從屋裡走出來,笑著問。
“不是。”鄭鬆萍淡淡道。
楚景山這才看見楚婉:“小婉怎麼突然回來了?”
楚婉沒接話,喊了一聲“爸媽”,走進屋裡。
屋裡的擺設和平時一樣,隻是餘光一掃,她看向自己的房間。
那本來是她和姐姐楚月的房,一人一張床,隻是現在,她的床不見了。
鄭鬆萍解釋道:“你姐姐說那張床反正沒人睡,放著擠,你也知道,她愛買衣服,雜七雜八往屋裡擺了一大堆。”
她話音落下,才注意到楚婉這一身打扮,微微皺眉:“你今天打扮得這麼好看,婆婆不會不高興?你已經結婚了,心思就稍微收一收。”
楚婉仰著漂亮精致的臉蛋,笑著問她:“姐姐愛買衣服就可以,我就不可以嗎?”
鄭鬆萍被噎了一下,平時不管她說什麼,楚婉都是乖乖聽話的,這回怎麼了?
“又是在婆家待不下去了?”鄭鬆萍的語氣緩和了些,“小婉,你懂事一點,沒有出嫁的媳婦回知青點和娘家的道理,不過我們也在想辦法,儘快給你爭取一個回城的名額。你現在先安心在婆家待著,聽話,我之前找人問過了,你婆婆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
過去楚婉就是這樣被母親搪塞過去,可那個夢之後,她才意識到,鄭鬆萍說的話,隻不過是為了穩住她而已。
好在現在她不需要這壓根沒影的回城名額了。
“爸,俊偉是誰?”楚婉轉頭問楚景山,“剛才你說俊偉回來了。”
鄭鬆萍這才回過神,連忙往廚房跑去:“我的菜要燒糊了!”
楚景山解釋:“俊偉是你姐的對象,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今天你姐特地帶他回來和我們見麵。正好你們初中的鄭老師也住我們這院裡,你姐說和俊偉去探望一下,應該快回來了,等會兒一起吃飯。”
鄭鬆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難掩喜色:“這個小月,做事悶聲不響的,之前從來沒提過,今天居然突然帶回來這麼個好對象!”
“你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楚景山說道。
提起楚月的對象,鄭鬆萍就有一肚子話可說的了。
她將鍋裡的紅燒肉盛出來,一邊細致地擦去盤子邊角沾上的肉汁,一邊對楚婉說著楚月對象的情況。
“俊偉個子高,皮膚白,長得也好。最關鍵的是,他年輕有為,才二十五歲,在部隊就已經立了不少功。”
“他是軍人?”楚婉問。
“是啊,他管很多小兵的。”鄭鬆萍又笑著說,“本來我是不喜歡小月隨軍的,怕她辛苦。不過聽說俊偉那邊條件不算艱苦,離總軍區也近,什麼設施都有,很方便的。”
楚月要隨軍?
楚婉微微擰眉,總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是原劇情的一幕。
見楚婉皺眉,鄭鬆萍拍拍她的肩膀:“小婉,你彆不高興啊,每個人的福氣都不一樣,小月從小到大都比你順一些。”
頓一頓,她又說:“婚後有個好婆婆還是要緊的,小月這點運氣也好,俊偉是個孤兒,她以後也不怕被婆婆磋磨。”
楚婉笑了:“媽,你也知道我平時被婆婆磋磨啊?”
“你這孩子,今天說話怎麼特彆衝。”鄭鬆萍尷尬道,“我不是這意思。”
這時,敲門聲伴隨著楚月活潑輕快的聲音傳來:“媽!我們回來了!”
鄭鬆萍趕緊跑去開門。
楚月挽著祁俊偉走進來。
她穿著格子襯衫,配了一件半身裙,將襯衫紮進裙子裡,頭發梳成高高的馬尾辮,走路時頭發都在甩。
看見楚婉的那一刻,祁俊偉怔了一下。
她穿著白色的布拉吉裙子,皮膚也是雪白的,乖乖巧巧地坐在那裡,嘴唇粉粉的,晶瑩水潤的眸子像是會說話。
雖然是姐妹倆,可楚婉長得實在太出挑了,是讓人一眼就忘不了的長相。
楚月跑到楚婉跟前,詫異道:“楚婉,你怎麼回來了?”
“姐。”
楚月說道:“楚婉,你是不是又被人欺負跑回來了?我就說你跟我不一樣,如果是我的話,肯定要直接揍那個惡婆婆一頓,看她還敢怎麼折騰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皺著鼻子,像平時那樣,話音一落,就逗得父母大笑起來。
“小月就是任性,俊偉以後可得多擔待!”
“你這脾氣啊,就隻有爸媽受得了你。”
楚婉笑了笑:“姐,揍她一頓會被關禁閉,知青不是這麼好當的。”
楚月露出震驚的表情。
楚婉看著她。
姐姐是被寵愛著長大的,不管是軟釘子還是硬釘子,從來沒碰過,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原劇情中的姐姐是女主,而自己則是對照組,用懦弱與無能襯托她有多麼獨立灑脫。
“被關禁閉?這麼野蠻的嗎?”楚月嬌氣地皺皺鼻子,轉身挽住祁俊偉的臂彎。
祁俊偉勾了勾她的鼻子:“你才野蠻。”
楚月嗔他一眼,轉而對楚婉說道:“那你也不能任人家這麼欺負呀,總得想個辦法,你這個人就是太——”
“前段時間我分家搬出去了。”楚婉說。
“啊——”楚月還沒說完的話卡在嗓子眼,半晌才說,“你現在這麼厲害呀?”
楚景山忙問發生了什麼,可卻被鄭鬆萍攔住了。
她小聲道:“今天是小月的大日子,說到寧玉村人,就避不開當年那晦氣的事情,你傻啊?”
楚景山被這麼一訓,不出聲了。
楚月又說道:“你來家裡,是要跟我們說分家的事嗎?”
“不是。”楚婉實在不想再跟他們待在一起,繼續道,“我還想跟你們說,我結婚了。”
這話一出,一家子人都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楚月先回過神:“是你們村裡的?楚婉,你傻不傻呀,隨隨便便又找個村裡人嫁了,以後還怎麼回城?”
鄭鬆萍和楚景山也問究竟是什麼情況。
可是楚月打斷他們的話,生氣道:“什麼情況都不可以!楚婉能找到什麼好的?要是長得不好看,個子矮矮的,成天乾體力活渾身臭烘烘,這日子還怎麼過嘛!”
楚婉知道,楚月從沒有壞心眼,隻是一直以來,都有些優越感而已。
所以原劇情中在她墜崖死後,才會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說——居然做這樣的蠢事?
楚月太高高在上了,就沒想過,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根本不可能做這樣的事,“爬床”隻是被人陷害的……
“小月,你先彆著急。”祁俊偉安撫楚月。
“我不管。”楚月不高興道,“你去你們軍營找個小兵,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總不能讓我妹妹嫁給那種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吧!”
“好好好。”祁俊偉寵溺道。
楚婉抿了抿唇,被他倆膩歪到了。
“小月,彆這麼任性。”鄭鬆萍說道,“哪有讓領導給小兵安排對象的?”
楚月也知道這很無理,嘟著嘴巴,不管剛才說的話是否讓楚婉難堪,“哼”一聲就不說話了。
“小婉,彆聽你姐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就行。”鄭鬆萍怕楚婉的事會影響到楚月和祁俊偉的感情,說道,“你剛才說,已經結婚了?”
“領證了。”楚婉說。
楚景山不悅道:“也不提前跟我們說一聲!”
“那你這次回來是——”鄭鬆萍問。
“我們就是想來跟你說一聲的,他去買東西了,一會兒就到。”楚婉說。
祁俊偉挑眉,看向飯桌。
沒有頭一回上門見長輩還兩手空空的道理,他準備了豬肉、燒酒、麥乳精和紅糖,禮不重,但看著都是有分量的,往桌上一放,擺成一大堆。
鄭鬆萍說道:“你們就彆買東西了,平時掙工分的,自己都舍不得吃,一會兒還是拿回去吧。”
“就是,不要這麼浪費啦。”楚月仰起臉,對著祁俊偉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又對楚婉說,“俊偉的津貼比較高,我們才準備這些的。”
祁俊偉也笑了笑,摟住她的肩膀。
楚婉現在是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隻希望顧驍快點來,打個招呼就回去。
其實仔細一想,就連招呼都不用打的,是她還顧及著娘家人的情分,可他們什麼時候在意過她的感受呢?
幸好這次之後,她可以走得遠遠的,再也不用和他們見麵了。
“開飯了!”鄭鬆萍喊一聲,對楚婉說道,“小婉來幫忙盛飯。”
楚婉當作沒聽見,鄭鬆萍也不好發作,隻好自己走到廚房盛飯,心裡還不服氣,說道:“小婉,你——你們那兒是說男人的吧?你男人去哪裡買東西了?我們這裡買東西要票的,他知道嗎?”
楚景山用力扯她的衣角,瞪一眼。
鄭鬆萍撇撇嘴:“我就是怕他不知道,站在那裡多手足無措。”
話一說完,她將第一碗飯端到祁俊偉麵前:“俊偉,你多吃點,不夠跟我說。”
“砰砰砰——”
楚婉仿佛看見救星。
他終於來了!
一家子人就這麼看著楚婉小跑著去開門。
她怎麼連後腦勺上都透著滿滿的愉悅?
望著這一幕,楚月歎氣。
妹妹太沒見過世麵了,村裡的莊稼漢,值得嗎?
祁俊偉握住楚月的手,也覺得有些惋惜。
其實像楚婉這樣的,臉蛋漂亮,還有文化,他給她介紹一個隊裡的小兵也不為難。
鄭鬆萍揉了揉太陽穴,頭有點疼,沒好氣地瞪了楚景山一眼。
原本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楚婉為什麼跑過來?來也就算了,還帶回一個不體麵的男人,她自己丟臉無所謂,這不是還順帶丟了楚月的臉嗎?
在楚婉的手握上門把手時,一家子人都各懷心事。
站在門口的顧驍,卻渾然不知。
他隻知道,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楚婉露出了他見過最愉快,也是最輕鬆的表情。
她笑容清甜,雙眸亮晶晶的,連說話的語調都在上揚:“你來啦!”
顧驍怔一下,也笑了:“來了。”
看著楚婉的模樣,他頭一回有被她需要的感覺,將禮品放在門邊,牽起她的手。
從屋裡飯桌邊的角度望去,看不清顧驍,隻能看見他擺在地上的禮品袋。
乍一眼,鄭鬆萍和楚景山都傻了,對視一眼。
顧驍帶的是四盒禮,有煙有酒,點心和罐頭,這些並不是多費心思準備的,供銷社就有,但不光得憑票購買,而且價格不菲,好看卻不值這個價,講究實惠的人是不會買的。
與他帶的禮品相比,祁俊偉的那些豬肉紅糖,立馬就顯得寒酸了。
楚月眨了眨眼睛掩飾尷尬,咳一聲:“是妹夫來了嗎?”
話剛說完,大家就看見楚婉和顧驍走進來,視線先是鎖定他牽著她的手上,再緩緩上移,望向顧驍。
他身材高大,站在楚婉身邊更襯得她嬌小可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非常英俊,眉眼淩厲,氣勢迫人。
望向大家時,他的眼底沒有絲毫初來一個陌生地方的忐忑,反倒是在場的楚家人都慌了神,不由自主地站起來。
鄭鬆萍的眉心擰了擰,將顧驍與祁俊偉對比一番。
無論個頭、樣貌、氣度,似乎都沒有可比性。
祁俊偉不管在哪方麵都完全矮了對方一截。
說好的莊稼漢呢?
“你好。”楚景山先開口,走上前,“這是——”
“您好,我是顧驍。”
楚景山還想等顧驍說什麼,但人家就沒再開過口。
這是女婿上門拜訪丈母娘和老丈人,不示好,甚至已經領證了,連聲“爸媽”都不叫?可他偏偏也不敢擺老丈人派頭,因為這人看著一點都不好惹……
“我是楚婉的姐姐。”楚月大方道,“叫楚月。”
顧驍冷淡地掃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我就是來跟你們說一聲結婚的事。”楚婉說道,“現在你們已經知道了,就先走了。”
顧驍能敏銳地察覺到,她不開心了。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一些,也沒打算給楚家人留麵子,兩個人正打算走,突然聽見鄭鬆萍慢悠悠地開口。
“小顧穿的是軍裝吧?”鄭鬆萍問。
顧驍回頭,銳利的眸光落在她臉上。
鄭鬆萍目光躲閃,但還是不服氣,憑什麼楚月對象的風頭完完全全被他比下去?
“都是當兵的。”鄭鬆萍笑著說,“俊偉,你看小顧也是當兵的,你們沒事可以聊一聊。”
顧驍抬起眼,淡聲問祁俊偉:“你是哪個軍區的?”
祁俊偉一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
“哪個軍區來著?”鄭鬆萍說,“俊偉是他們那裡的排長,是很大的軍官,平時專門管小兵的。小顧,你可以向他多多學習。”
看著母親這驕傲的模樣,楚月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她,撒著嬌:“媽,彆顯擺這個。”
“女婿優秀還不能誇了?”鄭鬆萍笑道,“俊偉,你是哪個軍區的?小顧問你呢。”
“報——”祁俊偉剛一開口,嗓子有點乾澀,立馬咳一聲,“報告顧營長,我叫祁俊偉,是剛調到成灣軍區的同誌。”
鄭鬆萍頓時僵住了。
楚景山還以為自己聽錯,神情變得更加專注而嚴肅。
“你是我們軍區的?”顧驍問。
“是,報告顧營長,我剛才一眼就認出您了。之前就聽說過您的戰績,一直很敬佩您,希望能有機會,向您多多學習!”
話音落下,他又敬了個軍禮,站得更加筆直,仿佛正在等待檢閱。
楚婉仰起頭看顧驍。
聽起來,他好像很了不得的樣子?
楚月遲疑地拽了拽祁俊偉的衣角,語氣有些惱:“你乾什麼呀!”
顧驍沉聲道:“現在不在軍營,不必行軍禮。”
“是,顧營長!”祁俊偉應得中氣十足,再次敬軍禮。
鄭鬆萍的腦子像是突然“嗡”一下炸開了。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問楚景山:“排長大還是營長大?”
“你說呢?”楚景山反問。
鄭鬆萍一時啞然。
她說什麼?看都看得出來啊!
二婚的楚婉,找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莊稼漢,人家的對象是個營長!
“時候不早了,我們是不是要去趕火車?”楚婉問。
“對。”顧驍轉而對她說話時,語氣溫和,絲毫不像對待楚家其他人時那樣不耐,“我們走吧。”
兩個人轉身要走,經過門邊,楚婉看見地上的禮盒,對鄭鬆萍和楚景山說道:“爸媽嫌棄我們帶的禮,我們就先拿走了。”
楚景山連忙解釋:“不是嫌棄,是怕你們浪費錢……”
“是很浪費。”楚婉小聲道,“這裡麵有點心和罐頭,我也想吃呢。”
鄭鬆萍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知道是剛才自己說的話惹楚婉生氣了,她說什麼了,不過是以為楚婉他們帶的東西上不得台麵而已……可誰知道,人家帶的東西體麵得不得了!
這些煙酒還是值錢的,留著多好啊。
顧驍什麼都聽楚婉的,照她說的,將禮盒提起來。
“我們先走了。”他說了一句,牽著楚婉離開,走時將房門帶上。
“砰”一聲,房門被關上了,屋子裡再也沒了他們來之前的歡聲笑語,變得十分沉默。
楚景山還以為楚婉這輩子已經完了,沒想到她的日子越過越好,百感交集。
鄭鬆萍冷聲問:“你很開心?”
“沒有。”楚景山低頭找筷子,“吃飯、吃飯!”
鄭鬆萍皺著眉,一臉不悅。
楚婉是來顯擺的,她居然會耍威風了!
楚月拿著筷子,挖了幾顆米飯,又重新落下,問祁俊偉:“你說你調到新軍區了,就是楚婉丈夫那個軍區嗎?”
祁俊偉點頭:“是,顧營長的軍區,以後你隨軍之後,就可以經常見到你妹妹了。”
楚月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她不是不為楚婉開心,隻是,從小到大,自己的風頭似乎從來沒有被妹妹壓製過。
她願意和楚婉待在一個家屬院生活,而且也是開心的。
可隻要想到,自己的丈夫每天碰到楚婉的丈夫都是這麼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心裡就不是滋味。
“是嗎?那真好。”楚月垂下眼簾。
……
另一邊,楚婉和顧驍走出楚家,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她轉了轉自己的脖子和胳膊,像是放鬆下來似的,笑得眼睛彎彎的。
看著她孩子氣的模樣,顧驍也笑了:“你和你姐姐是雙胞胎?”
這是剛才在來的路上,楚婉告訴他的。
“不像嗎?”
“不像。”
“大家都說不像。”她說,“我們雖然是雙胞胎,但自己照鏡子也覺得長得不一樣,小時候一直手牽手到處問人家,我們長得像不像。”
“長大後,我姐就不問了,說提這些沒勁。後來一個老師跟我說,雙胞胎也不都是長得一樣的,還有一種叫異卵雙胞胎。”
隻要是楚婉說話,他就愛聽,靜靜地聽著,看她因為說得認真,而愈發生動的小表情。
等到她把這事說完了,顧驍想起剛才她在楚家安靜的模樣,和現在一對比,知道她那會兒肯定是受委屈了。
楚婉突然想起來:“天都快黑了,如果買不到車票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開一間招待所。”顧驍隨口道。
話音未落,看見她頓時傻眼的樣子,他低笑:“逗你的,有票。”
……
此時成灣軍區家屬院裡,鄭旅長的妻子金薇蓉找上方主任。
她問道:“你知不知道小顧結婚了?”
“我知道。”方主任說。
“是小顧告訴你的?”金薇蓉問。
歲歲用肉乎乎的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是我說的哇。”
“歲歲乖,自己出去玩。”金薇蓉將歲歲哄出去,繼續對方主任說,“你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漂亮!”歲歲“噠噠噠”又跑回來,“是最最最最漂亮的姐姐!”
金薇蓉和方主任無奈地笑,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好哄。
不過,看著小團子星星眼的模樣,她倆突然更好奇了。
就真的好看成這樣?
火車是明天早上幾點到來著,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