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航的父母日也盼著,夜也盼著,就隻等兒子趕緊娶媳婦,好讓他們早點抱上大胖孫子。
可現在看來,總覺得這媳婦不太靠譜。
齊母原本是想要當著丈夫和兒子的麵給未來兒媳婦一個下馬威的,可那天兒子就壓根沒給她這機會。
她忙裡忙外一整晚,心裡頭就更愁了。
顧瑩太嬌氣了,該不會以後在家什麼都不乾,隻等著愛人給她張羅好一切吧?這樣一來,齊遠航哪是娶個媳婦,那是娶個祖宗回來。
齊母打心眼裡不希望齊遠航和顧瑩走下去,趁著隔幾天之後兒子自己一個人回家,就苦口婆心地勸了起來。
然而,齊遠航沉浸在他甜甜蜜蜜的愛情中,根本就聽不進她的話。
“你平時已經夠忙的了,將來結婚後,媳婦還什麼都不乾,你就等著受罪吧。”
“不會受罪的。”
“婚後家裡的瑣碎事最多了,難道你辛辛苦苦一天,回來還要做飯洗碗?”
“顧驍比我還忙,他回家都能做飯洗碗。”
“難道你帶孩子?”
“顧驍也要帶孩子,他家還兩個呢。”
“遠航,你是個男人啊!”
“顧驍難道不算個男人?”
作為好兄弟、好戰友、好榜樣,齊遠航已經事事向他看齊。
其實說起來,他從前並沒有像現在這樣盼著結婚,可直到見了顧驍和嫂子的日常之後,齊遠航就心動了。
那才是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啊。
“你、你!”齊母氣得想打自己兒子一頓。
隻是以前兒子還小,甩著雞毛撣子揍他時,他還知道認錯,現在就不一樣了,兒子這麼大的個頭,還一身的腱子肉,就算是上戰場都不怕,還怕區區一個雞毛撣子?
“你一定會後悔的。”齊母怒道。
這一次,齊遠航沒再油嘴滑舌的。
他隻是沉默了片刻,笑著說道:“媽,不會的。”
和顧瑩處對象的是他,將來會和她朝夕相對的也是他,他知道瑩瑩有多好,也相信他們的未來。
退一萬步來說,這條路,即便走得辛苦一些又怎麼樣,他想要的是一個能與自己共度餘生的人,相知相惜,而不是像他媽想的那樣,找一個會洗衣做飯,將他伺候成大爺的。
見兒子油鹽不進的,齊母徹底放棄了。
轉念一想,一切還都得怪顧驍。
她知道這個顧驍,顧營長嘛,長相英俊、家世好、能力還強。之前齊母見過這顧營長好幾回,對這小夥子喜歡得不得了,但那是因為,他原先挺正常的。
怎麼現在結了婚,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他媳婦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難道和顧瑩一樣,是個不乾活的嬌小姐?
齊母搖頭歎氣,想到兒子的未來,再也不覺得一片光明了。
處對象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回事,可彆到時候兩個人天天在家裡鬨得雞飛狗跳的,她會心疼自己兒子的。
……
因是恢複高考之後的第一屆,這一年的高考,隻公布了錄取線和過線名單。
楚婉聽說這消息的時候,腦子裡是一片空白的,想要去看成績,又不敢看,緊張得不得了。
幸好那天顧驍有時間,他陪著媳婦去了招生辦,遠遠地看見招生辦外貼的紅紙。
裡裡外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等著看過線名單,看完名單回頭時,有人歡喜有人憂。
楚婉從顧驍的自行車後座下來,站在原地,愣是不敢上前。
她推了推他:“你去幫我看。”
顧驍笑了:“在這裡等我。”
他往前,走向貼著紅紙的公告欄。
顧驍個子高,視力也好,不需要狼狽地擠進人群中,就能看清楚名單上的名字。站定腳步時,他回頭看一眼,看著不遠處的那道嬌小身影和她著急的表情,也跟著緊張起來。
楚婉做了個深呼吸,那個大學夢太美了,她多想實現它。
每一秒的流逝,都是煎熬的,楚婉站在原地看著顧驍的背影,開始胡思亂想。
他為什麼還沒回來?是因為上麵沒有她的名字,他怕她傷心,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嗎?
顧驍的目光終於從過線名單中挪開。
他回頭時,再次看向楚婉。
天氣寒冷,她穿得很厚,兩隻手交握著,指尖被凍得發紅。
她的發絲被陽光染成淺褐色,襯得皮膚愈發白皙了起來。
與他對視時,她的眼睛睜得更圓了,臉上的表情變得生動,既想知道答案,又不想知道。
顧驍一步一步走近。
楚婉做了個深呼吸,仰著臉,打量他的表情後,小聲道:“沒過?”
這語氣輕輕柔柔的,嘴角卻向下扁,像是要哭了。
她垂下眼簾,沮喪道:“高考這麼難,考不過也是正常的,我——”
“誰說的?”
楚婉一愣,抬起頭:“什麼?”
“過了。”顧驍將她被風吹起的發絲捋到耳後,“哪有我媳婦過不了的考試?”
楚婉原本變得黯淡的眸光,像是在刹那間變得明亮閃爍。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過了?真的過了?”
“真的。”顧驍的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眼底滿是笑意。
他本來還想逗一逗她,可實在見不得媳婦受煎熬。
楚婉又驚又喜,拉著他的手往紅紙前跑,她踮起腳尖看了好久,真的見到自己的名字。
“是楚婉!你看,真的是楚婉!”楚婉的聲音不自覺抬高,雙眸亮晶晶的。
邊上好多人望過來。
顧驍攬住她的腰,笑著對大家說:“我媳婦考上大學了,有點激動。”
“這大學實在是太難考了,我兒子沒考上,隻能明年再考了。”
“可不得激動嗎?大學生啊!”
“太了不起了!恭喜恭喜!”
楚婉的笑容回蕩在唇邊,有些不好意思。
她輕輕推了顧驍一把,又忍不住,多看了紅紙上自己的名字幾眼。
……
楚婉考上大學了,這消息傳遍整個家屬院。
家屬院裡有不少人都去參加了高考,考不上的占大多數,此時見顧營長家這麼高調,在大院裡站成了一堆,撇撇嘴,忍不住說酸話。
“不就是考上大學了嗎?恨不得整個軍區的人都知道似的。”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嘚瑟什麼啊。”
“考上大學就了不得了?”
沈翠珠都在家屬院住大半年了,不再像剛來的時候那樣小心翼翼的。她也有和自己玩得好的老姐妹,這會兒帶領著她的一眾老姐妹,幫楚婉說話。
“要是我家有人考上大學,彆說是整個軍區了,我能讓整個京市的人都知道!”
“就是,考上大學當然要嘚瑟了,至於考不上的,就隻能在這麼說酸話。”
“原來是有人說酸話啊,我還以為是誰家醋瓶子翻了呢!”
“顧營長的媳婦真是了不起啊!”
楚婉都還沒出聲,就有這麼一大幫人站她邊上幫著出頭了。
她也是想低調的,隻是實力不允許,誰見了她,都要嚷幾句,說是大學生來了。
同樣考上大學的,還有家屬院裡另外一個軍官的媳婦。
她叫袁歐歐,從看了過線名單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來過。
這會兒,楚婉坐在自家院子的搖椅上,給兩個孩子織圍巾。
袁歐歐站在她家小院外頭,笑著說:“楚老師,我能進來嗎?”
“袁同誌,快進來吧。”楚婉把圍巾放下,給袁歐歐拿了一張椅子。
袁歐歐和她聊起對大學校園的暢想。
對她們而言,曾經上大學是不可能的願望,如今願望成真,兩個人有了共同話題,話匣子一開,都停不下來。
“對了,楚老師,你準備考哪裡?”
過線名單一出來,通過錄取線的考生就得考慮填誌願的問題了。
大家夥兒都可以填三個誌願,到時候上的是哪所學校,就得到錄取通知書寄到才知道。
“我想考京市大學。”楚婉說。
“京市?”袁歐歐愣了一下,又笑道,“也是,你們夫妻倆肯定不想分隔兩地。”
家屬院不小,袁歐歐平日裡和楚婉沒什麼交集,最多隻是碰見時會微笑著打一聲招呼而已。
但院裡來了個漂亮的小媳婦,誰不會多看幾眼呢?袁歐歐早就注意到楚婉了,平時觀察著,能看得出,這小倆口的感情是真好。
“你不想留在京市嗎?”楚婉愣了一下。
“我想考到外省去,越遠越好。”袁歐歐報了幾所大學的名字,說道。
見楚婉的表情有些遲疑,她又說道:“是不是覺得我隻顧著自己,都不考慮家裡?”
話音落下,袁歐歐笑了一下,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
袁歐歐的老家不在京市,那會兒家裡窮,給她介紹了一個軍官,讓她嫁過去。人人都說她運氣好,跟著軍官就能過好日子了,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丈夫比我大十五歲,剛嫁過去的時候,他媳婦因難產剛過世,一對雙胞胎女兒嗷嗷待哺,還有一個大兒子,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他要上前線,我就在家給他養三個孩子,如今十年過去了,我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都得把他們的心捂熱了吧?”
看著袁歐歐眼底的譏嘲,楚婉的心緊了一下。
“很可惜,這十年,沒能把他們的心捂熱。他大兒子對我不冷不熱的,兩個女兒有時候和我倒是親近,但隻要我管得嚴厲一點,她們就會說,後媽就是後媽。至於我丈夫,我們的歲數差得太大了,兩個人本來就沒有共同語言,說是娶媳婦,我倒覺得,他當年是急切地想要找個女人給他帶孩子,隨便那女人是誰,隻要能把孩子拉扯大就行。”
“十九歲的時候,娘家為了給弟弟換彩禮錢,讓我嫁了。”
“這十年,我拉扯著三個孩子,有時候也想生個自己的小孩,算是能多一些依靠。但婆家不同意,他們怕我丈夫留下的三個孩子受委屈,不讓我生。”
“今年,高考恢複了。門檻是三十周歲以下的同誌可以參加高考,我正好二十九歲,你說巧不巧?”
楚婉看著袁歐歐閃著淚光的眸子。
十年的時光,說起來是輕描淡寫,人人都以為她多麼風光,多麼衣食無憂,但精神上的委屈與酸澀,隻有她自己知道。
“不瞞你說,我十幾歲的時候,特彆喜歡我們衛生所的一個醫生。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究竟是喜歡他這個人呢,還是喜歡他將病人醫治好之後因成就感而露出的笑容……反正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著,我也好想成為醫生,好想救死扶傷。楚老師,我打聽了幾所醫科學校,想要學醫,你說,我現在才二十九歲,應該不算晚吧?”
“不晚。”楚婉笑著握住她的手,“也許下一次見麵,就要喊你袁醫生了。”
“不知道我的分數能不能夠得上那幾所學校。”袁歐歐也笑了,“如果考不上,以後咱們還是在大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袁歐歐的長相很秀氣,笑容淡淡的,看起來是輕快、釋然的笑。
但楚婉循著她的思路考慮一下,能感受得到她的心情一定是忐忑的。
“袁姨,我妹肚子餓了,你快點回來做飯。”
聽著這聲音,袁歐歐抬起頭,望了過去。
她的繼子站在那裡,甚至懶得走過來,隻是擰著眉,不悅地看著她。
袁歐歐站起來,說道:“得回家做飯了,改天再聊。”
……
楚月聽大院裡的人說這陣子楚婉和袁歐歐走得很近。
這會兒她買完菜回來,一抬眼,還真看見她倆有說有笑,關係很不錯。
楚月回到家,將菜放下,揉了揉自己的後腰,說道:“以前怎麼不見楚婉和她這麼好的關係呢?不就是考上大學了,眼界越來越高了嗎?現在隻和大學生做朋友了。”
祁俊偉掃了她一眼:“我看顧營長他媳婦平時和家屬院裡的嫂子們都走得挺近的。”
“祁俊偉,你到底站在誰那邊啊!”楚月不高興地說。
祁俊偉知道,每當她像這樣撅起嘴巴,就是等著自己來哄了。
可他不想哄。
過線名單出來了,上麵沒有楚月的名字。她一會兒在家裡念叨著不知道批卷是不是公平,一會兒又說就算這次考不上,明年還要繼續,說著說著,又開始獨自生悶氣。
而另一邊,她母親也鬨得慌,每回去探望,都是歇斯底裡地哭著,還說楚景山不疼自己。
祁俊偉實在是累了,他甚至想,如果自己的腿傷能早點恢複該多好,到時候,楚家一家子人都能回北城去,而他也可以回到宿舍住。
“對了,你有沒有聽說,蔡團長家最近經常吵架?倆口子吵了好幾次,領導都去勸了。”楚月說道,“估計是袁歐歐考上大學,瞧不上自家男人了。我看她就是傻,自己家的男人都是團長了,她還鬨什麼呀!”
“你怎麼成天操心彆人家的事呢?”祁俊偉無奈道。
“可不是嗎?要是她男人一直在部隊升不上去,還能因為男人太窩囊鬨一鬨,可現在,他都已經是軍官了呀!就算考上大學,將來她畢業了,也不如她男人,還不如老老實實,好好在家裡過日子呢。”楚月歎氣道,“蔡團長的媳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點智慧都沒有。”
祁俊偉的臉色沉下來。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嫌棄他窩囊嗎?
……
填報高考誌願時,楚婉問了薑曼華的意見。
母親自然是希望她能留在京市的,不過要填的三個誌願,好歹得留一個保底的,因此最後一欄,她填了嶺市的大學。
這天臨睡前,顧驍也知道楚婉填了嶺市大學的事。
“你要是真考到嶺市去了,我們一年就見不了幾麵了。”他說。
見顧營長委屈巴巴的樣子,楚婉隻好哄著他:“那隻是個保底的誌願,說不定我能上京市大學呢?”
“說不定上的就是嶺市大學呢?”顧驍說。
“就是能考上京市大學。”
“要是考上嶺市大學——”
這話是跟他說不通了。
楚婉失笑:“那怎麼辦呢?”
顧驍幽怨地踢開自己的被子:“以後夜裡踢了被子,沒媳婦給我蓋好了。”
這麼冷的天,顧營長開始掀開被子無理取鬨了!
楚婉坐起來,說道:“這樣吧,我把歲歲和安年叫過來,教會他們給爸爸蓋被子。”
她起身就要去喊兄妹倆,可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拽住了。
顧驍把她拽回來,被子一拉,鑽進被窩裡。
楚婉笑倒在他的懷裡。
顧驍說道:“如果你真考到嶺市去,我就把假期攢起來,每年去看你一次。”
“我也能放暑假和寒假呢。”楚婉說。
“算起來,一年中,能有四個月的見麵時間。”顧驍說,“不算少。”
“是啊,才四年而已。”顧驍握著她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安撫她,還是在安慰自己,“四年很快就過去了。”
今年他二十六歲,楚婉二十歲。
人生太漫長了,四年算什麼?四年時光一轉眼就會過去,他們陪伴彼此的時間,是一輩子。
聽著他喃喃自語時低沉的聲音,楚婉的嘴角勾起淺淡笑意。
她知道,他不舍得自己。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從來沒想過讓她放棄,從一開始就是如此,隻要是她想做的,顧驍就會站在身後,全力支持。
過去,楚婉對自己是沒有自信的。
她不信自己多有實力,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多好的運氣。
可不知怎的,此時此刻的她,心底冒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她柔軟的手捧住顧驍的臉頰,輕聲道:“我能留在京市的,一定能。”
“我們一家人不會分開。”
看見她堅定的神情,顧驍點了點頭。
京市大學而已,說不定他媳婦真就考上了。
……
一月份時,楚婉終於把兩條小圍巾都織好了。
直到看見楚婉織得歪歪扭扭的圍巾時,安年和歲歲才知道,原來她不是無所不能呀。
和薑曼華給楚婉織的圍巾不同的時候,她自己動手織的這兩條,有那麼一點點粗糙,往倆孩子的脖子上一戴,居然還會漏風。
可即便如此,這仍是兄妹倆最珍貴的禮物。
安年和歲歲蹦蹦跳跳的,到處顯擺著,一不小心,顯擺到他們爸爸跟前。
看見顧爸爸羨慕的神情,兩個小家夥就更嘚瑟了,互相整理一下彼此的圍巾。
“哥哥,歲歲好看嗎?”
“好看。”
“哥哥也好看哇!”
“對!”
顧營長眯起眼睛。
這兄妹倆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現在不光是歲歲,就連安年也開始直接喊媽媽了。
從“婉婉媽媽”變成“媽媽”,開口的時候,安年的小表情有一些局促。但是,楚婉可自然了,摸摸他的腦袋,拉著他去找好吃的。
安年舒了一口氣,咧開嘴悄悄地笑。
看來媽媽沒有察覺到啊!
而楚婉,看著安年笑嘻嘻的樣子,唇角也不自覺揚起。
安年是敏感的孩子,這回再改了一次口,肯定是在心裡頭掙紮了好一會兒的。她要是表現得過於意外,小家夥肯定會害羞,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自然而然地答應呢。
學期末的時候,軍區小學一年級的孩子們參與了人生的第一次考試。
安年還從沒有考過試呢,讓顧爸爸幫自己把鉛筆頭削得尖尖的,躍躍欲試。
安年小朋友家裡有一個大學生媽媽,平時看著家屬院的阿姨們時不時都要誇媽媽多厲害,自己的好勝心也起來了,一不小心,捧回一張全段第一的成績單。
顧驍看著這成績單,滿意得不得了:“全段第一啊!”
“就是,全段第一呢,我們安年學習成績真好!”楚婉笑吟吟道。
安年的小臉紅紅的。
其實全段也就隻有兩個班級呢,考第一名沒有多厲害。
但是,就因為爸爸媽媽的鼓勵,安年決定,下一回,他要考得更好!
“今天我們年年考了第一名,要慶祝一下。”楚婉說,“吃什麼好呢。”
安年的臉蛋更紅了。
媽媽喊他“年年”呢。
從現在開始,他也有小名啦!
……
楚景山從楚月口中得知,楚婉考上大學的消息。
他不由感慨地說:“婉婉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是隨了她媽媽。”
楚月不高興了,把原話帶給鄭鬆萍。
這樣一來,鄭鬆萍又開始鬨。醫院裡從早到晚都回蕩著這倆口子爭吵的聲音,病人和病人家屬時不時都要去一趟護士台,讓護士們管一管,這倆口子怎麼能天天影響其他病人休息呢?
護士們也煩得要命,把這事上報。院方一合計,決定讓鄭鬆萍出院。
鄭鬆萍對楚景山日防夜防,生怕他和薑曼華見麵,如今被要求出院,終於鬆了一口氣。等到他們回到北城,就不會碰麵了,楚景山也不會總是惦記著她。
可沒想到,就在她盼著要回老家時,公安同誌來了。
她是出了車禍,但受傷再嚴重,也不能和之前犯下的事抵消。
鄭鬆萍被公安同誌帶走了。
望著母親的背影,楚月的神情有些茫然,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楚月想起原劇情中的情節,知道在後世,父母有案底是會影響到子女前途的。
她不清楚現在這個年代是什麼情況,但將來自己還要考大學,考上大學之後甚至說不定會在國家單位工作,到時候如果因為母親的案底而被單位拒之門外,該怎麼辦?
楚景山還是去見了薑曼華一麵。
他以為現在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了,可以好好在一起,但是,薑曼華眼底的輕視,卻像是一盆涼水,從頭到腳澆下。
薑曼華手中拿著他回的兩封信,說道:“私自做買賣,如果舉報到公安那裡,就是投機倒把的罪名。有多遠滾多遠,彆再出現在我和婉婉的麵前,否則,這兩封信,我會上交。”
楚景山哀求著,當天就收拾包袱離開京市。
他確實找了門路,想要私底下賺點錢,但現在錢還沒賺多少,就被薑曼華盯上了。楚景山不敢在京市做買賣,可就算回北城,他也不敢再抱著僥幸心理去碰運氣了。因為薑曼華在北城是有親戚的,那些親戚從前見她家出事,對她避之不及,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們都恨不得跟她攀關係。
如果他繼續靠這樣的手段掙錢,等薑曼華知道了,自己肯定會被公安同誌帶走。
楚景山現在已經不再覺得薑曼華對自己有情了,從楚月這段時間的抱怨聲中,他猜測薑曼華暫時沒有舉報自己,是為了楚婉的前途。但她手中拿著那兩封信,說不定哪天就去公安局了,畢竟薑曼華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人家說什麼都信的傻姑娘。
過窮日子總比被判入獄來得好,那兩封信是把柄,他真的不敢再惹薑曼華和楚婉母女倆。
隻是,想到將來鄭鬆萍被放出來,兩個人還是要互相埋怨著過一輩子窮苦的日子,他就覺得這人生真沒勁。
恨不得閉上眼睛,一輩子就結束了。
但突然之間,想起自己這段時間胸口疼得要命,他又害怕了。可千萬彆有什麼病才好,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
……
很快就要過年了,這段時間,家屬院不再像之前那樣熱鬨。
不少軍人和軍屬都帶著孩子回老家探親去。
往年,每到春節,顧驍都會和妹妹一起去清遠,但這一次不一樣。
楚婉剛和薑曼華相認,這是母女倆第一次有機會在一起過年,小倆口商量過後,決定先留下,等過了初二再去清遠。
薑曼華一方麵感到欣喜,但另一方麵,也擔心這會影響到楚婉和婆家人的關係。
聽說顧驍的父親並不是這麼好相處,也不知道那邊會不會不高興。
顧驍說道:“沒事,媽,瑩瑩會先去陪著我爸媽。”
話音落下,他又說道:“還有齊遠航。”
楚婉失笑。
直到現在,顧營長還是對齊遠航不太滿意,誰讓這齊副營長趁著他們家最忙的時候,把人家妹妹給拐走了?
快到大年三十那一天,顧瑩和齊遠航出發去清遠。
得知兒子不能留在家裡過年,齊遠航的父母在家裡唉聲歎氣的,但好在齊遠航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老倆口是不至於冷清的。
他倆心裡頭也清楚,兒子忙,顧副司令那邊也騰不出時間,想要雙方見一見麵,也就隻能趁這個機會了。
“就是不知道這趟過去,顧副司令對咱們兒子滿不滿意。”齊父說。
“怎麼能不滿意?”齊母瞪他一眼,“我們遠航哪哪兒都好,對方家裡肯定滿意。”
齊父樂了:“我還以為你盼著顧家反對呢,這樣一來,咱兒子過年回來就不會提結婚的事了。”
“結婚報告都已經打上去了,這事板上釘釘。”齊母歎氣,又說道,“日子是他們自己過的,我當然也是希望他們倆能好。”
作為婆婆,齊母生怕顧瑩照顧不好齊遠航。但作為母親,她也是有女兒的,每當女兒說起自己愛人在家裡有多勤快的時候,齊母心裡彆提有多放心。
人總是這麼矛盾。
“我就隻想遠航的日子過得好,一天到晚和現在一樣,樂嗬嗬的。”齊母說。
“阿嚏——”在前往清遠軍區的船上,齊遠航打了個噴嚏。
顧瑩連忙從兜裡掏出一張手帕:“海風太大,凍著了?趕緊擦擦。”
齊遠航看著她遞來的小碎花手帕,笑道:“這不是你最喜歡的手帕嗎?舍得給我擦鼻涕?”
“誰讓你感冒了呀,可惜我的漂亮手帕了。”顧瑩嘴上不饒人,但還是踮起腳尖給他擦。
他往後退了一下,擋開手帕,吸一下鼻子:“沒事,我把鼻涕吸回去了。”
“齊遠航,你好惡心!”顧瑩氣得要打人。
齊遠航笑著躲開,握住顧瑩打人的手。
“第一次見家長,怕不怕?”顧瑩好奇地問。
“怕什麼?叔叔阿姨又不能吃了我。”齊遠航說。
他話是這麼說,其實不過是看起來淡定而已,心底都快緊張壞了。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氣,顧副司令會不會直接拿把掃帚給他掃出去?
而且,顧副司令應該還不知道兒子和兒媳婦沒來吧?到時候把氣撒在他身上怎麼辦?
齊遠航打了個哆嗦。
……
大年三十這天,軍區大院格外冷清,顧營長一家也沒在家屬院過,一家四口買了禮品,上薑曼華家去了。
兩個小家夥知道這兩天在姥姥家過年,過兩天又要去海島過年,期待得一蹦三尺高。
薑曼華向鄰居們打聽除夕夜要準備什麼好吃的,一早就買了不少菜,忙活了許久,隻等著女兒一家登門。
她以為自己已經適應了一家團聚的其樂融融,可站在院子邊,看著女兒和女婿帶著兩個小家夥過來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二十年了,這是頭一回,她和家人們一起過年。
一家四口走近了,薑曼華揩去眼角的淚,迎上前。
兩個小家夥喊著“姥姥”,剛一進門,就被他們姥姥塞了一嘴的桃酥。
薑曼華讓小倆口帶著孩子們去玩,自己則進廚房忙活。
楚婉不願意,笑著說:“媽,我幫你。”
安年和歲歲都想要和楚婉一塊兒玩跳格子的遊戲,小腦袋瓜子剛一探,就被抱走了。
顧驍一隻手一個,將兄妹倆抱到院子裡去,讓她們母女倆在一起說說話。
薑曼華在做菜,邊上楚婉給她打下手。
院子裡,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她的眼圈忍不住又紅了,拿著刀去備菜:“這蒜真嗆眼睛。”
楚婉笑了,雙手挽著母親的臂彎,孩子氣地撒嬌,不再像剛和薑曼華相認時那樣不好意思。
彆說是二十歲了,就算到了三十歲、四十歲,她也可以肆無忌憚地衝著媽媽撒嬌啊。
一桌子的好菜,倆大人和倆孩子都吃得停不下筷子。
見他們吃得這麼香,薑曼華打心眼裡歡喜。
“你們明天就回清遠吧。”薑曼華說。
”媽,我們初二再走。“顧驍說。
“將來我們都在京市,能見麵的機會還很多,你父母就不一樣了,一年到頭能和你們相處的時間也就過年這幾天。”薑曼華笑著說,“明天一早就走,你爸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姥姥呢?”歲歲奶聲問。
薑曼華摸了摸她的腦袋:“姥姥去隔壁院子裡找其他老太太們聊天兒去。”
歲歲皺起鼻子,一臉認真地說:“姥姥不是老太太!哪有這麼漂亮的老太太哇!”
小團子這話,頓時將薑曼華逗得眉開眼笑。
兄妹倆的戰鬥力可高了,將一桌子的菜都掃空,吃得小肚子圓滾滾的。
晚飯後,小倆口要幫薑曼華洗碗,被她攔住了。
“去去去。”薑曼華說道,“這碗可輪不到你倆洗。”
她把小倆口往院子裡趕,又對歲歲和安年說道:“快去小院玩,他們在烤火。”
隔壁楊奶奶生了火,帶著他們家的小孩子在院子裡烤火。
孩子們圍坐在火堆邊,烤得小臉熱乎乎的。
楚婉走上前,好奇道:“這是在乾什麼呀?”
楊奶奶笑著說:“在我們老家,過年一起烤火是老風俗了。烤一烤火,寓意很好,說是能避凶趨吉。”
“來,一塊兒烤火。”楊奶奶衝著他們招招手。
顧驍牽著媳婦,他媳婦牽著安年,安年又牽著歲歲,一家四口像是開小火車似的,來到火堆邊。
楚婉伸出冰涼涼的手,烤著火,靠在顧驍的肩膀上。
京市天寒地凍的,可這一刻,他們卻覺得好溫暖。
薑曼華從廚房出來,看見一家四口被跳躍火苗映紅的臉。
小倆口依偎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也不知道顧驍說到什麼,逗得楚婉笑彎了眼。
恰好安年和歲歲看過來,薑曼華笑著衝他們招招手。
兄妹倆跑過去。
原來姥姥是要給他們發壓歲錢!
薑曼華說:“這錢放在枕頭下麵壓歲,你們想買什麼跟姥姥說,姥姥再帶你們去買。”
歲歲眨了眨眼睛,和哥哥對視。
兄妹倆都有些糾結,最後還是小團子問道:“姥姥,歲歲不能花這錢嗎?”
原來三歲的小朋友要花錢?
薑曼華還以為這隻是給個吉利呢。
她笑道:“當然可以花。”
歲歲鬆了一口氣,和哥哥默契地手牽著手,一起跑到楚婉麵前。
小團子把胖乎乎的小拳頭攤開,將錢遞過去,大方道:“給媽媽啦!”
“啊?”
“給你買雪花膏哇!”歲歲認真道。
楚婉忍不住笑出聲:“不夠呀。”
妹妹太圓了,安年不比她靈活,但心意是一樣的。
他把自己的錢也塞給楚婉:“還有我的。”
楚婉的掌心裡,躺著兄妹倆的零花錢。
看著他倆豪邁甩來的兩個五毛錢,楚婉既好笑又感動。
這可是斥巨資了呀。
歲歲小手一揮,大氣地說:“喜歡什麼就買!”
安年用力點頭:“對!”
顧驍:……
兩個小家夥能不能乾點孩子該乾的事?
媳婦是他的,不用他們搶著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