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的護體真氣都沒破過幾次。
雪中燭反而劍氣愈發強盛,一人一劍,以體魄肉身,與“匠作”硬碰硬,氣勢上毫不退縮。
而且她背上的那口長劍,也不是俗物,也擁有近似正宗執劍人歐陽戎這樣隔空禦劍的特點,二者配合的十分默契,當然,肯定不是神話鼎劍就是了。
一人一劍,由此獨頂鼎劍鋒芒。
這麼硬的娘們,歐陽戎還是頭一次見。
難道五品練氣士間,同一境界,戰力差距會這麼大?
他抽出的些許心神,不禁陷入沉思……
歐陽戎並不清楚,此刻西南側天空上某位高大胡姬對他這個小小八品執劍人的詫異心情。
不過歐陽戎知道,雖然不能拿她怎麼樣,但雪中燭其實也沒法拿匠作和歐陽戎怎麼樣。
被主場作戰、擁有充足香火氣來源的匠作施展“歸去來兮”神通鎖定氣機,雪中燭亦抽不出手對付他。
所以趁著二者戰況焦灼,陷入僵持。
重傷的歐陽戎早早的跑路。
一路踉蹌的跑回三慧院。
有匠作纏住此女,現在不跑,什麼時候跑?
反正眼下,因為“緣起”產生的緣故,是由大孤山這座大天地供應匠作靈氣,不需要歐陽戎的人身小天地,無需待在附近。
在大孤山境內,歐陽戎與匠作的溝通無距離限製,至多是消耗多些心神罷了。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執劍人也是。
能偷偷布劍、禦劍殺敵,傻子才呆在正麵戰場,被人直搗黃龍,可以說,整個鼎劍—執劍人體係,執劍人是最弱的一環。
他聽聞雲夢女修一向團結,況且龍城大孤山就在雲夢澤家門口。
且不提今夜雪中燭奇怪出現的原因,歐陽戎猜測,八成還有其它越女跟在後麵,還未趕到,雪中燭是孤身一人,走的最快,才抵達大孤山,與他率先交手,這種可能性不低。
眼下匠作拖住了雪中燭,雪中燭亦拖住了匠作。
以歐陽戎現在的受傷且分神禦劍的情況,失去了鼎劍護體,隻要對方有越女同伴趕來,哪怕隻有九品,都能輕易摘他首級。
“就不信你這一口氣,能撐這麼久,五品練氣士又如何,劍道魁首又怎樣,靈氣亦有枯竭之時,難不成你丹田小天地比大孤山還闊?”
歐陽戎抿嘴。
“郎君,你手臂……”
“無妨。”
歐陽戎搖頭,疲倦的瞧了眼,旋即,哢嚓一聲,忍痛接上了脫臼右臂。
可小臂的骨折之傷依舊存在,痛入骨髓,牙關咬緊。
歐陽戎瘦削臉龐,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起來,阿青、芸娘連忙為他擦拭冷汗。
他右手背顫顫巍巍,有些抬不起來,需要阿青幫忙扶起。
此刻的歐陽戎,卻沒有在意這些,繼續閉目,沉浸心神,溝通鼎劍,遙遙指揮。
其實匠作本身通靈,可以自行索敵,不需要執劍人消耗太多心神。
隻不過小家夥靈智終究有限,玩不多鬼蜮人心,容易暴躁衝動,可能誤入圈套,需要歐陽戎凝神指點,特彆是麵對雪中燭這樣的可怖對手。
屋內寂靜,他不說話,阿青與芸娘也不敢發聲,緊張等待。
歐陽戎心弦緊繃,一時間,連外麵的光陰流逝都忘記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西南側天際,那道橫空絕世的紫氣身影稍微退縮了些,她麵前,有澄藍色的蓮花虛影朵朵綻放,一時間力壓過去。
“哈原來伱也有窮儘之時!”
歐陽戎猛鬆一口氣。
那處戰場,某位彪悍跋扈的大女君終於首次退步,戰術轉進,嘗試脫離戰場。
歐陽戎操控匠作,繼續追擊,雪中燭邊打邊撤,似是借機恢複靈氣,某刻,歐陽戎令匠作佯攻,遞出最後一劍,旋即再扭頭跑路,甩掉追敵,繞圈回返……
脫離玄之又玄的心神連接。
歐陽戎霎那間睜開眼,捂胸喘氣,總算是脫身出來。
他的精力心神都快繃到了極限,若是雪中燭再不退,僵持下去,他可能就要昏死。
歐陽戎立馬掀開被褥,下床走動。
靜待片刻,甩帶追敵的匠作,如期返回。
此時屋內光線昏暗,他餘光一掃,與不久前抄經大殿內歸來時的場景一樣,返回的“澄藍劍弧”旁邊,光暈之中,隱隱漂浮一物。
歐陽戎心裡咯噔一聲,微瞪眼睛:“不是吧……”
不過光暈中的漂浮之物似是“活蹦亂跳”的,不太像是某片輕薄透氣的布料。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柄雪白長劍。
雪白長劍的劍身,如琉璃般剔透,像是落有冬雪的簷下冰錐,牛奶一般純白。
歐陽戎嘴角狠狠抽搐了下。
正前方,一條劍弧,遙遙晃晃飛回主人身旁,卻帶有一件戰利品,走路都帶風了點,顯然是在邀功。
這副模樣,活像是外麵放學打架的小胖友,鼻青臉腫,卻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回家。
主打一個嘴硬要強。
雪白長劍落入歐陽戎手中,琉璃劍身突然一陣顫栗,發出一道悠長劍鳴,掙紮起來,似哀似憤,像是首次落入敵手,被男子玷汙了一世清白一樣……他眉頭大皺,趕忙將它塞進隔絕氣息的劍匣,轉頭瞪向匠作,不等開口,小家夥“嗖”的一下,飛速鑽回今夜裝了個鼓鼓囊囊的劍匣老窩。
你他娘的,屬倉鼠的是吧,每次回來都帶點貨,再來幾次,劍匣都要裝不下了。
歐陽戎忍住罵,關閉劍匣,火急火燎,四望左右。
雪中燭隻是丹田靈氣不支,但是並沒有受什麼重傷,很快就能恢複戰力,調頭找來。
而他剛剛逃跑,一路趕來,肯定留有不少滴血痕跡。
雖然雪中燭等越女們,不是善於望氣十分難纏的陰陽家道脈,但隻要有心找,八成能夠找來,區彆在於或快或慢罷了。
追兵隨時可能趕到,來不及原路返回處理痕跡。
不能連累了阿青她們!
歐陽戎心生一計。
他轉頭,前去處理了下院子裡的痕跡,又藏起了劍匣,再從阿青手裡接過染血的青銅狐狸麵,重新戴上,仔細叮囑了幾句,二女點頭答應。
少頃,歐陽戎未帶劍匣,大步出門,不遮掩痕跡的朝山下跑去,似是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