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觀眾們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賭局之中緩過神來。
“剛剛發生了什麼?”
“……贏了?”
“是,不是,怎麼贏的啊?”
“我剛剛把錄屏重新逐幀逐幀看了一遍,也沒找到他在哪裡做了手腳……”
“難道真是時來運轉了?”
“其實也不奇怪吧,畢竟現在換成兩顆子彈了,就算主播真是靠運氣打中了也很正常,人總不能一直就這麼黴下去。”
“對彆人可能不奇怪,但對主播……嗯……懂得都懂哈。”
在觀眾爭論不休之際,尚在發熱的左輪已經被重新端回到了梅斯維斯的手中。
根據規則,隻要遊戲雙方有任何一方被擊中,或是子彈用儘,本局遊戲就要結束,開始新的一局。
梅斯維斯深深看了一眼溫簡言,伸手拿起左輪。
他打開彈匣,再次上彈。
一枚。
兩枚。
“等一下,”溫簡言的眉頭蹙了一下,說道,“之前的那枚子彈還沒有退出去。”
梅斯維斯轉動彈匣,最後“哢”的一聲合上,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才緩緩抬眼看向溫簡言:
“我知道。”
“彆忘了,我們的遊戲會逐步升級。”
在梅斯維斯第一次向彈匣裡塞入兩枚子彈的時候就說過的話,隻不過,當時眾人對此並沒有太過注意。
他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但很可惜,這些規則並不是我來製定的。”
【誠信至上】直播間:
“等一下,我操。”
“我突然反應過來了,原來之前那條把子彈打光就能結束一局的規則是為了鋪墊這個的……”
“所以,如果想要下一局的生存幾率更高,就最好彆把子彈留存下來。”
“……日了,這規則不是在逼迫參與遊戲的雙方向著己方開槍嗎?”
六發彈夾,三發子彈。
梅斯維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左輪,然後緩緩抬起手,槍口徑直指向溫簡言的眉心。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啊不是,你也來?”
“我感覺我要被這局嚇出心臟病——!”
“……”溫簡言的眼睫微微眨動一下,緩緩抬起眼,看向直指自己眉心的槍口。
他的瞳孔在強光下縮成針尖,越發顯得虹膜色淺,涼薄如霧。
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不動聲色地等待著。
不遠處,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砰砰,砰砰,血流的聲音在耳邊泵動,一下一下地砸著太陽穴。
他們咬緊牙關,空氣中的氛圍幾乎變得令人無法忍受。
“噠。”
乾癟癟的聲音響起。
……謝天謝地。
是空彈。
明明下半場開始不過短短數分鐘,氛圍已經緊張到令人窒息。
由於第一發是空彈。
於是,第二次開槍的槍權由梅斯維斯轉讓給了溫簡言。
梅斯維斯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籌碼,抬起眼,冷淡地注視著溫簡言將左輪拿走。
由於這一輪他沒有出千,所以,這把就真的變成了單純的運氣遊戲。
第一發擊中對方的概率有二分之一,這已經很高了,而就算真的開出空彈導致槍權轉讓,他也不會因此喪失所有勝算——這樣總體算下來,他第一發直接瞄準溫簡言的話,勝率是要遠高於二分之一這個數字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會選擇這樣的策略。
那麼你呢?
梅斯維斯緩緩抬眼,意味深長地看向坐在賭桌對麵的溫簡言。
這一次,你會選擇什麼樣的策略呢?
或者……
如何作弊呢?
梅斯維斯都眼睛一眨不眨,本就遠超常人大小的瞳仁像是鷹隼,又好像是高精密度的相機,將對方牢牢捕捉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尖銳的牙齒抵住下唇,露出饑餓而貪婪的微笑。
他不放過溫簡言的任何細微舉動、以及可能從中泄露出來的任何蛛絲馬跡。
賭桌對麵,麵色蒼白的青年垂下眼,抬手拿起桌上的左輪——沉重的槍械令現在的他有些不堪重負,手指被壓得稍稍下沉了一下,幾乎險些被重新拽回桌麵上。
但他掂了下手中的左輪,很快重新適應了它的重量。
是想通過搖晃槍支來聽子彈在彈匣的位置?還是想通過槍身微弱的重量改變,來判斷子彈的方向?
梅斯維斯眯起雙眼。
很可惜,二者都是不可能的。
這把左輪從構造上雖然是普通的左輪,但卻能杜絕其他所有人用任何手段窺其內部。
規則是不允許作弊行為存在,所以,正如同不能有人看清子彈上膛時的內部結構一樣,也不會有任何一方能感受到槍支中子彈上膛與否的區彆。
這對梅斯維斯反而不是一個好消息。
畢竟,在賭場裡浸淫這麼長時間,且作為已經脫離尋常身份的“管理者”,他的所有感官都遠勝於人類,沒有人比梅斯維斯更清楚左輪的重量、更能聽清裡麵子彈在搖晃時發出的細微響動。
如果槍支本身不是在規則上無法作弊的話,沒有人能從他的對麵活過一局。
賭桌對麵,青年適應了槍支的重量,他抬起手,漆黑的槍口直指自己的太陽穴。
這倒也正常。
畢竟,梅斯維斯所按入彈匣的三枚子彈是連著的,所以,在第一發確認是空彈之後,第二發也是空彈的概率要比實彈高——高一點,但不多。
梅斯維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坐在賭桌對麵的溫簡言,等待著。
“噠。”
空彈。
梅斯維斯有些遺憾。
這一發空彈對溫簡言的影響似乎不大。
他的動作沒變(),眼睫半垂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表情平靜如潭水。
放在扳機上的手指並未移開,反而開始再次施力——
【誠信至上】直播間裡的觀眾們快要瘋掉了。
“啊啊啊啊!你等等你等等你又在乾什麼啊!!”
“不是,不是,這一把一共就三發空彈匣吧?而且已經擊發了兩次了,我應該是沒記錯的吧?”
“哥,哥!我喊你哥了,我求你你彆發瘋啊啊啊啊!”
“剩下的幾乎全都是實彈了,大哥你清醒一點,怎麼可能一連三發全是空彈啊!”
隊伍中的眾人也都站不住了。
“他這是在乾什麼?”安辛在原地踱步,視線聚焦在不遠處的賭桌上,臉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焦躁,“自殺嗎?”
陳澄沒說話,隻是無聲垂下手掌。
“冷靜。”
聞雅單手抱著胳膊,聲音雖然仍然保持平穩,但手指已經深深陷入了皮肉之中,似乎在遏製著自己的某種衝動。
“相信隊長,等他的指令。”
所有人全都死死盯著溫簡言的動作,額角因壓力而滲出了冷汗,他們和溫簡言合作的時間足夠長,他們清楚對方不會在赴死局毫無準備,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因此提心吊膽。
溫簡言抬起眼。
落在扳機上的手指毫不猶豫地下壓。
“!!!”
眾人的視線聚焦在溫簡言的背影上,呼吸在他手指下壓的一瞬間齊齊陷入停滯。
“——噠。”
空彈。
居然又是空彈。
“……”
在第三發空彈落實的瞬間,梅斯維斯的瞳孔緊縮了一瞬。
什麼?!
他的上半身前傾,就連剛剛一直在把玩著籌碼的手指都停下了,雙眼死死地、幾乎難以置信地盯著坐在對麵的溫簡言,目光尖銳到幾乎能將他整個穿透。
如何做到的?
怎麼可能?
身為賭場的負責人,梅斯維斯對自己的眼力有足夠的自信,不會有人在他全神貫注的情況下還能逃過法眼。
可是……他完全沒找到對方作弊的任何跡象。
溫簡言抬起眼,直直看向對麵神情陰沉的梅斯維斯,他輕笑了下,嗓音一如既往的虛弱:
“哎呀。”
“真是抱歉。”
【誠信至上】直播間:
“……贏了?”
“……啊?我沒看錯吧?真的贏了?”
“好不真實……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主播你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個黴比嗎……怕不是被什麼人奪舍了吧?”
彆說觀眾,就連其他人都愣住了。
誠然,這兩局的結果在概率上都並非完全不可能。
可問題是
() ,隻要和溫簡言一起下過本的,都清楚他平常究竟是個什麼樣的運氣。
彆說是這樣極限的、和實力無關的運氣局了,就算隻是下難度最普通的副本,在各種小概率事件的疊加下,他們也總能會被逼到最困難的境地中。
而這次……他居然真的開始接連走運?還是這種搏命級彆的運氣?
這簡直難以置信。
賭桌上,賭局仍在繼續。
溫簡言抬起槍口,漆黑的槍口紋絲不動,指向坐在賭桌對麵的梅斯維斯。
他笑了下:“承讓了。”
梅斯維斯沒說話,臉色卻陰沉得像是能擰出水來,他直視著對著自己的槍口,目光冰冷。
“砰!!!”
槍聲響徹整個賭場二層,震耳欲聾。
桌麵上,梅斯維斯那邊的血色籌碼開始緩緩消解,最終隻剩下了最後一枚。
槍聲的餘震似乎還在耳邊回蕩著,所有人都久久無法回神。
他們下意識抬眼望向不遠處的溫簡言。
青年紋絲不動。
他的脊背挺直,並不回頭,在無法控製的瘋狂激流之中,如同那唯一屹立不動的礁石。
“咳咳。”
有誰咳嗽了兩聲。
現在,溫簡言僅剩一枚籌碼,梅斯維斯也同樣。
在其中一方大大落後於另一方的情況下,在場的局勢被莫名其妙地重新扳平。
此時距離下半場開始也不過僅僅去了幾分鐘罷了。
而現在,所有人卻都像是從地獄之中走了一遭,身上的肌肉因過度的緊繃而發熱,脊背上不知不覺已經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將衣服牢牢黏在皮膚上,十分不舒服。
“還剩最後一局。”
望著坐在賭桌對麵,臉色蒼白的可以,幾乎有些搖搖欲墜的人類青年,梅斯維斯臉上露出了虛假的微笑。
“怎麼樣,還要繼續休息一下嗎?”
溫簡言懨懨抬起眼:“不用了。”
他扯了扯蒼白的唇角,短促地輕笑了一下,明明語氣很平靜,也沒什麼敵意,但聽上去,莫名就顯出幾分似嘲似諷的意味:“都到這個時候了,也就沒必要拖延時間了,不是嗎?”
梅斯維斯的眼神毫無溫度,但笑容弧度卻緩緩拉大:“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吧。”
由於雙方都隻剩下了最後一枚籌碼,那麼,隻要誰贏下了這一局,就相當於獲得了整個遊戲的勝利。
這次又輪到溫簡言上彈。
嶄新的兩枚子彈被再次填充進彈匣,加上之前剩下的兩枚實彈,一共四枚。
要知道,彈匣也一共也不過有六發。
現在居然要被填入四發子彈。
到現在,這場賭局幾乎已經被玩成了某種自殺遊戲。
這一次,溫簡言的第一槍終於不再是對著自己了,他深吸一口氣,抬起槍口,直直地指向對麵。
他並不遲疑,而是直接扣動扳機
。
空彈。
【誠信至上】直播間:
“……”
“行,完了。”
沒錯,這下真的完了。
現在槍裡還剩下一發空彈,四發實彈。
想要在這一輪裡活下來,簡直就是地獄難度。
梅斯維斯深深注視著溫簡言,許久之後,他才探身前去,拿起那隻左輪。
到現在已經沒有衝著彆人開槍的必要了。
他舉起槍,直直指向對麵。
溫簡言心頭一跳,抬起眼,正對上黑洞洞的槍口。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啊……我已經不敢看了……”
溫簡言身後,所有人的身體都緊繃如弓弦。
他們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溫簡言的背影,靜靜地等待著。
隻要溫簡言給出任何一點信號。
任何一點——
但溫簡言沒有。
梅斯維斯的嘴角拉大,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下壓,左輪轉動——
“咯。”
槍管發出怪異的聲響。
梅斯維斯一頓,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左輪,幾秒之後,他才發出一聲怪笑。
“哈哈。”
他打開彈匣,向外一倒,一枚被卡在槍膛裡的子彈叮當落下,咕嚕嚕滾開了。
——卡膛了。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
“這……這是槍卡彈了?”
“這他媽得是萬分之一的概率吧,而且這不還在和管理者博弈的規則管控之下嗎?按理來說主播是絕不可能對槍做什麼手腳的啊!”
“主播就算是真出老千了,能出到這個程度嗎?我覺得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了,這完全進入到玄學範圍了……”
“我操,等一下,前麵的提醒到我了……我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似乎被某一條彈幕的內容點醒,有觀眾恍然大悟。
很快,在幾分鐘之後,一段切片被發入了直播間裡。
隻不過,和絕大多數觀眾們想的不一樣的是……這並不是一段發生在二人博弈過程中的切片。
而是發生在下半場開始之前。
視頻中,青年站在包廂門前,麵色被燈光照的十分蒼白,他探身過去,從No.8號手中接過尚未完成的雞尾酒。
視頻的播放速度一下子被調慢了。
鏡頭定焦、放大、再放大。
青年纖細的尾指半勾著,一隻藏在掌心內的玻璃管隨著他的動作傾斜,澄黃粘稠如蜂蜜般的液體滴答落下,在雞尾酒表麵激出小小的漣漪。
“啊?不是?他滴到酒裡的東西是什麼?”
“我認不出來……”
“我也,這是什麼道具嗎?係統商店裡有賣過這個東西嗎?”
“沒有,絕對沒有,不然我肯定有印象的。”
就在這時,有觀眾如夢初醒:
“我靠,我想起來了,我在這個副本裡見過!”
“啊?哪裡?”
一張圖片被發送至直播間內。
有點模糊,似乎是直播截圖。
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