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馬車走了半日,夭枝便睡了半日,等醒來時,馬車剛剛停下。
陽光透過車簾縫隙照進來,落在她眉眼間晃,她微微睜開眼,隱約間聽到外頭人聲。
應是正午,縫隙間日頭微晃,馬車內依舊閒適,忽聽身旁人緩聲道,“先在此處歇息,休整之後啟程去烏古族。”
夭枝伸展了身子,抱著包袱掀開馬車簾子,一躍而下。
郊外的客棧來來往往皆是販夫走卒,顯得時辰更加匆忙。
“簿辭哥哥。”忽聽不遠處一女聲傳來,若空穀鶯啼。
夭枝抬眼看去,女子年紀不大,一身勁裝,馬尾高束,皮相卻偏柔美。
夭枝一眼就知道,此人便是昨夜命定救宋聽簷的女子,洛疏姣。
她從客棧裡出來,顯然是等了許久,往馬車這邊快步跑來,看見夭枝跳下馬車有些疑惑,不過注意力很快就到了宋聽簷身上,“簿辭哥哥。”
宋聽簷從馬車上下來,扶他下馬車的賀浮看見女子先皺了眉,“不是說了讓你先行回京都,怎又回來了,我們此行凶險,沒法帶著你。”
洛疏姣連忙搖頭,“並不是故意回來,是我們路上遇到了賊人,所幸有個異族人救了我們,才脫了險。”她說著,抬手指向身後跟著出來的年輕男子,與他們中原的著裝完全不同,身上皆是銀飾,額頭還係著額飾,是苗疆一族。
她說著又低聲開口,“簿辭哥哥,小賀哥哥,他正好也要去烏古族,可以與我們此行同去,路上凶險他也可以幫我們。”
賀浮根本不信,“他怎知我們要去烏古族,又怎會平白無故幫我們?”
此言一出,那男子頓住腳步。
宋聽簷看向年輕男子片刻,緩而開口,已算是拒絕,“救命之恩應當相謝,此行並未帶其他,不知答謝千金,閣下可願收下?”
賀浮當即明白,去馬車後頭拉下一個箱子,打開來果然金錠無數。
洛疏姣見他們這般,忙開口,“我不曾說漏什麼,是他自己說什麼要回烏古族,說那是他向往之處,我多問了幾句,才知道他與我們是同行的。”
宋聽簷聞言看向那男子,並未阻止其解釋。
年輕男子見狀往這邊走近,雙手抱拳,做了一個中原人的禮,他看向宋聽簷,顯然看出來誰才是他們這一行人中的決策人。
“貴人放心,我對你們絕無惡意,我自幼跟著母親對於烏古族的事皆有所知,你們外行人若要去烏古族,這途中蟲蛇蠱蟻皆是凶險,稍有不慎就能送了性命。”
賀浮聞言停下動作,微微皺眉,顯然知道其中厲害。
宋聽簷聞言卻是開口婉拒,一看便是替人著想的君子,“此行山高路遠,路途凶險,若是帶上你,恐怕會害了你的性命,我們自然不能做這惡事。”
賀浮也當即開口,“我們備了雄黃粉,還有許多驅毒蟲的藥粉,這位兄台不必擔心。”他說著將一箱金子合上,推到男子麵前,“兄台救了我
們的世家妹妹,我家公子萬分感謝,若還有什麼需要,皆可與我說。”
“可是他……”洛疏姣還要說什麼,賀浮已然看去,眼神嚴厲,她自不敢再多言。
宋聽簷對年輕男子微微頷首,往裡麵走去。
洛疏姣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一步三回頭表示感謝。
年輕男子站在箱子旁卻完全不在意錢財,反而一笑上前,顯然執意要與他們同行,“烏古族以山養蠱,以水蓄毒,喜用活人祭祀。苗疆擅蠱,烏古族又是苗疆一帶最神秘危險的種族,其養的蠱蟲更是凶殘無比,區區雄黃粉恐怕沒有辦法驅逐一二。”
先不論那些巫蠱之術有多麼嚇人,就是這活人祭祀,也是擺明了鬼門關一日遊。
幾人停下腳步,宋聽簷轉頭看向他,賀浮聞言在一旁低聲道,“公子,這些異族人極為奸詐狡猾,我兄長久居邊塞,還會常常著了這些人的道……”
宋聽簷卻微微抬手,似乎才堪堪轉變了主意,“我知曉,隻是此行凶險,又豈能不顧全你們的性命?
賀浮聞言動容,再如何說,他們公子身份何其尊貴,能將他們的性命放在心中,豈能叫人不感動。
宋聽簷回轉走近年輕男子,“不知閣下有何辦法?”
“烏古族神秘無人敢進,就是因為其地勢易守難攻成碗狀,周圍皆是高山環繞,路勢蜿蜒曲折又有毒障迷霧,在裡麵呆的時間越長,便越沒有生還的可能,但我知道一條近路可以領你們去,比起你們自己找的路要快上十數日,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夭枝聽在耳裡,便知此人鬼話連篇,必有所謀。
因為命薄中有寫這條路。
烏古族唯一的近路便是橫穿整個叢林,裡頭什麼東西都有,就是個大型的養蠱之地,便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也是沾了劇毒,咬一小口便得問問黃泉鬼差幾時來接?這分明是去地府的近道。
夭枝欲言又止,最終沒開口,她是仙官,既定命數未偏離,不能出手。
賀浮顯然很擔心,“公子,此人忽然出現,並不知底細。”
宋聽簷微微搖頭,卻不在乎,“能快上十數日,對於祖母隻有益處沒有害處,更何況哪條路都有凶險,倒不如走近的。”
賀浮聞言不敢再阻止。
夭枝不由感慨,此人膽子真是比天還大,看著斯斯文文卻這般不怕死,難怪夜半在林中被刺殺都麵不改色。
他必定是常在閻王殿外忽閃忽閃的人,連閻王都臉熟這廝。
年輕男子笑起來,顯然很高興他們能同意,似乎為了避免他們不信又開口解釋,“貴人放心,我絕無惡意,我名喚世貝,此行隻是想見識見識傳說中的烏古族,若能見到最神秘的蠱術也是此生無憾,但我一人著實害怕,他們很歡迎中原人,我跟著你們也不會惹他們討厭……”
宋聽簷卻笑起,和善開口阻止了他的交代,“我等既與你同去,便是全然信你,絕不會有半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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