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將荷花擺好,繞舟半圈,卻發現不知該怎麼上去。
水中皆是下去容易,上來難,且她如今並不敢多用仙術,唯恐天界察覺。
夭枝隻能用自己爬,那水的重量拖著她的衣裳,叫她根本使不上勁。
夭枝手抓著舟旁,頗費了力氣往上,她自來犟,自是不信她爬不上去。
她正暗自用勁,眼前卻一道陰影籠罩下,宋聽簷俯身而來,伸手到她胳肢窩下,似抱小孩一般,“抬腳。”
他半截衣袖浸入水中,靠得特彆近。
夭枝見他驟然這麼近,輕易便聞到了他身上的檀木清香,一時間有些恍惚,聽著他的話,半個身子都倚在他手上,用力抬起自己的腳,勾上舟簷。
宋聽簷用力將她往上抱起,夭枝下一刻便被他抱到了舟上。
水裡上來自是難為,宋聽簷抱著她需得緩緩。
夭枝脫力靠著他,感覺到他的氣息,一時鬆了勁,還真有些累,她應當將衣裳脫光再下去遊,這般上下也都輕鬆。
夭枝衣裳儘濕,連帶他身上的衣衫也染濕,越顯身姿修長,她看向宋聽簷,“殿下,你力氣倒是不小,瞧著不像不行的人。”
宋聽簷聞言看來,見她這般靠著,白色衣裳浸了水頗有些薄,春衫頗薄將身姿勾勒幾分平日隱於衣下的弧度。
他不著痕跡移開視線,緩聲淡而開口,“起來。”
夭枝慢悠悠起來,不知他怎又不悅了,花不都給他摘了?
一旁下去尋找的侍衛見夭枝回來,便也往這處遊來。
夭枝自來天生地養,往日盆栽時早已習慣了赤.裸立於天地間,自不在意一身濕衣。
宋聽簷看了她一眼,還歪歪斜斜倚著,起身解開玉帶,脫去外衣。
夭枝看著他這般做派,正不解,眼神卻沒移開,她隻覺他脫衣衫都很是賞心悅目,總覺與旁人不同,那日在屋簷上她就覺著了,才會一直看著。
她好心提醒道,“你也要下去戲水嗎?這般水涼會傷身子,你本就不行,著涼了會更不行的。”
宋聽簷似懶得理她,抬手扔來衣衫,從頭到腳蓋住了她,似不想看見她的臉。
夭枝將蓋住臉的衣衫揭下,宋聽簷已然坐下喝茶,見她看來,慢悠悠開口,“住口。”
夭枝想說的話硬生生攔在嘴裡,反正他也知道了輕重,不打算下水了,倒也不會加重病情的。
這般回去自然也是狼狽。
且宋聽簷還隻著一身白色裡衣,連腰帶都鬆去。
眾侍衛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全都看向了常坻。
皆用眼神示意他,怎得這般不小心,叫殿下被糟蹋成什麼樣了?!
夭枝看著他們眼神來去,一時間隻覺這誤會隻怕是更深了……
…
宋聽簷的主院很快新立起了院牆,常坻做事倒快,一日裡還時常來此看著她,似乎生怕她跑去偷窺他家
殿下沐浴。
把她當什麼人了?
她好歹也是九重天下來的仙官,自是秉公辦事,怎會做些偷雞摸狗的事?!
她歎息著收起桌上記錄著宋聽簷每日沐浴的時辰點,有些難過。
她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卻沒用了……
本是想著這被冤了,就不能白白被冤,還不如去看看,卻不想防得這般嚴實。
不過這幾日觀察下來,夭枝倒是輕鬆了些,畢竟宋聽簷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深沉複雜。
每日裡撫琴品茗、對弈聽雨、焚香侯月,皆是修身養性的事,這樣的人又能城府深到哪裡去?倒不至出什麼大岔子。
就是他心中這個淫.魔托生的印象,讓她如鯁在喉,她實在受不了那些侍衛看見她就一臉驚恐,將衣袍裹了一層又一層。
好似她偷看不了宋聽簷沐浴,就要偷看他們沐浴似的,當真是荒謬至極!
沐浴有什麼好看的,搞得她沒洗過澡一般……
日頭正盛,夭枝睜眼便已是午間,她用過飯後,特意出了府。
街上集市人聲鼎沸,她早就想出來逛逛,如若不是解除了宋聽簷這個危機,她還真沒有心思出來。
夭枝一路逛一路買花盆,什麼好看的、氣派的花盆都買,好在宋聽簷於錢財上向來大方,一應花銷從不需她擔憂,常坻跟著便是個付錢的活兒。
外加……防著她看美男……
常坻在後頭跟著頗為謹慎,顯然擔心她與外人接觸過多。
他是當真聽宋聽簷的話,一路上瞪了不少男子,但凡長得全乎些的,他都要拿劍隔開,看著她一臉防備。
夭枝:“--”
罷了,她懶得和他計較。
她七彎八拐,最終停在街口的小鋪前頭。
鋪子前頭四五個蒸籠冒著熱煙,清甜的茶香撲麵而來。
全是清茶團子。
她特地一路打聽,竟還真讓她找著了,京都買這東西的人不多,甚至連知道的都少之又少。世家貴族又都有專門的廚子,做慣了名菜,這等鄉間小食即便會做,口味也未必正宗。
夭枝買了兩屜,便直接提著回去。
“姑娘若是喜歡吃,讓下麵人來買便是,不必親自過來。”常坻看向左右,又拿眼瞪開了一個路過的青年男子。
男子:“?”
夭枝懶得管他,“既是送,當然要親自買才顯得有誠心。”
常坻腳下一頓,有些驚慌,“姑娘一直在府中也沒有接觸外人,這是要送給誰?”
“等擺上桌,你自然就知曉了。”夭枝提著兩屜清茶團,上了馬車。
常坻當即衝車夫揮手,返回府裡。
夭枝進了府中,常坻才放鬆下來,但還是和一旁侍女一步不離。
夭枝一路越過回廊,直接往主院走去,她走到一半,從懷裡拿出一條帕子,“殿下沒外出罷?”
“沒有。”常坻這才明白過來,“姑
娘是要送給殿下?可我們殿下並不會吃這些。”
“那是你不了解你們殿下。”她說著就往書房門口走去。
常坻連忙上前攔,“姑娘留步,我進去通傳。”
“不必了,你家殿下這個時辰應當正在品茶,這清茶團正好可以配他的茶,一道嘗更顯美味。”夭枝直接推開門進去。
常坻頓住了腳,有些意外她竟然記得這般清楚,可見此女子覬覦之心越發深重,他務必得嚴防死守!
夭枝進去以後,書房裡沒有人,這處書房極大,兩邊皆是成排的門,另一側門通湖。
湖麵上的風輕輕拂過,泛起層層漣漪,日光照下,湖水越藍。
夭枝出來就見宋聽簷坐在湖中心的廊下,廊下竹簾高高懸起,陽光通透,入目軟榻矮幾,一旁高幾上擺著玉青色碧瓷,遠處長桌擺著一幅字畫半乾,顯然是剛寫的。
遠處湖對岸花樹斜垂水麵,偶爾清風拂來,聞之草木清香。
夭枝由遠走近,便看見宋聽簷坐在桌前品茗,頗有閒情雅致。
偶有一陣風拂來,微微拂起他的衣擺,如入畫中,賞心悅目。
夭枝將手中的帕子對折交疊,蒙上眼睛。
身後常坻不太放心地跟著,“殿下,夭枝姑娘要見您。”
宋聽簷聞言轉頭看來,見夭枝蒙著眼睛,神情微惑卻沒有開口問,而是如常道,“不知夭姑娘何事尋我?”
夭枝抬腳走進水榭,淡色繡花鞋踩下極輕,這目不視物行走,於她來說小菜一碟,“今日出外逛逛,看見一小食,特地送來給殿下嘗嘗。”
她平穩走近,準確停在桌子前,將手中提著的食盒放上桌。
常坻見狀有些緊張,畢竟夭枝有夜間偷窺的前科,難保會不會下點什麼見不得光的藥?
他正要上前去拿夭枝的食盒。
宋聽簷已然放下手中茶盞,示意他退下。
常坻退下後,宋聽簷並沒有出聲說話,夭枝卻能感覺他的視線落在她麵上,果然,片刻後,他開了口,“夭姑娘為何蒙著眼?”
自然是為了洗白淫.魔之稱!
她可以沒有道德,但不能沒有臉麵!這淫.魔之稱若是傳到山門,村口的那些狗都要笑掉大牙!
夭枝微微平和了心境,麵含微笑解釋,“自然是讓殿下放心,我並非冒犯之人,殿下可千萬不要誤會。”她特意重音咬在冒犯二字上,很是強調一番。
宋聽簷似默了一默。
總感覺她是來強調她要冒犯他了。
宋聽簷自沒有太放在心上,“我自然相信姑娘。”
這分明就是安撫之言,他心裡根本不這樣想!
夭枝惱得將食盒打開,卻因為太過用力,沒拿穩盒蓋,直接飛落出去。
盒蓋“啪嗒”一聲掉到另一邊,她當即憑著聲音掉落的地方,準確摸到盒蓋,卻不想和俯身來拿的宋聽簷同時拿起,她當即起身便一頭撞進人懷裡。
他衣上淡
淡的檀木清香(),???摫?偗靟?虎ˇ()ˇ[()]『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身上還染上了清甜的茶香氣息,頗為惑人。
她蒙著眼,其他感覺便更加強烈,他身上不同於她,頗有些堅硬,體溫透過衣衫透來,近得讓人呼吸停滯。
周圍很靜,她隻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夭枝鬆開盒蓋,退後一步,“可有撞疼了殿下?”
“未曾。”宋聽簷視線落在她的帕子上片刻,倒沒有說什麼,將盒蓋放回桌上。
周遭頗有些安靜,隻有湖麵上偶爾掠過一聲清脆鳥鳴,打破了這處古怪的氛圍。
食盒裡頭的清甜茶香順著熱氣往上騰去,嫋嫋熱氣模糊了他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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