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山雨欲來,酆惕守在宮門口許久,見宋聽簷策馬而來,當即上前攔馬,“殿下,可否聽下官一言!”

“過後再言。”宋聽簷下馬,越過他疾步往前。

“殿下!”酆惕連忙追上去,“殿下,聽我一言,進宮可以,如若見不到太後娘娘,也請殿下冷靜一二,不可衝撞聖意。”

宋聽簷看向他,見他阻攔,斂眉道,“自不是你的祖母,亦不是你的祖母和父親不死不休,你自然冷靜。”

酆惕聞言急切,“殿下,你我自幼相識,我如何不知你的處境艱難,隻是皇權高深,沒有血脈親緣可言!你需得保重自己,太後娘娘此時應當不會出事。”

宋聽簷停下腳步,“你怎知道不會,你知道父皇怎麼想的嗎?”

酆惕一時啞然。

“你不知,我亦不知,不知道就不能武斷無事。”宋聽簷越過他,酆惕還要攔,宋聽簷卻冷聲開口,“不必再攔我,今日我必然要見到皇祖母!”

酆惕看著他進宮,伸出的手徒然垂下,眼中擔憂至極。

夭枝追了數日,堪堪趕在宋聽簷進宮的前後腳追上。

才到宮門外,就見早在此處等著的酆惕。

他自然也知曉宋聽簷這次進宮有多危險,皇帝一直疑心宋聽簷知寶藏瞞而不告,再加上他偏向太後一黨,稍有不對就有可能起殺心。

沒有母族的皇子便是突然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夭枝匆忙下馬,酆惕神色凝重迎了上來,“殿下剛進去。”

夭枝知道他的難處,他既曆劫,便要考慮家中世族,自不能貿然闖進去,她不等他說完便開口,“我知道,我一個人去。”

酆惕聞言有些愧疚,他一介官身諸多不便,若隨著宋聽簷強行進宮,不知會掀起多少風浪。

他跟著她一路疾步往前走,他隻能在外麵自是無儘擔憂,“你千萬小心,陛下這一次必然會逼問殿下烏古族寶藏的事,太後未必不知道,這是一個套就等著殿下回來,殿下對其祖母既然看重,若有威脅其性命,必然會失分寸,你千萬勸住殿下冷靜,不要讓他和陛下起衝突,這是天子,手握生殺大權。”

他說著又壓低聲音,“如今誰也不準進宮,誰也見不到太後,不知究竟如何情形?我昨日替你遞了折子,找了借口要拜見皇後,你隻要進了宮便好,其餘之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我知曉。”夭枝連忙點頭,快步上前,彆了酆惕進宮,所幸他提前打點好了,太監直接領著她往宮裡去。

夭枝很快便在宮道看見宋聽簷的身影,正被太監引著往前,他孤身一人,常坻早被攔下,不見蹤影。

夭枝當即跟上去,身後太監上前攔住提醒,“大人,不是這條路。”

夭枝一笑,伸手將酆惕匆忙之間遞給她的錢袋打開遞出去,“公公,禹州水禍未清,我有些禹州事宜要問殿下,還請通融一二,不過幾句話功夫,耽誤不了多少時候。

那太監見這麼重一個錢袋,裡頭全是金子,當即笑模樣,不著痕跡收下,“公事要緊,大人請。”

正午時刻,天色卻越發黑沉,宮門外的風穿向過道,傳來呼呼風聲,烏雲壓境莫名壓抑。

前麵宋聽簷已經快步往前,越過宮牆角門,卻被帶刀侍衛攔了下來,“殿下留步。”

宋聽簷身後太監垂眼佯裝不知退後,他微微斂眉,“這是何意?”

帶刀侍衛帶頭跪下,“臣等參見殿下,奉陛下旨意請殿下留步,太後娘娘鳳體欠安,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太後養病。”

宋聽簷一步進不去,眼中神色漸變,“皇祖母鳳體有恙,喚我回宮,我隻看一眼,不會打擾。”

“太醫院已來看過,殿下不必擔心。”侍衛依舊不讓,“請殿下見諒,陛下旨意已下,臣等職責所在,還請殿下原路返回。”

這般攔著不讓見人,形同軟禁,更何況不知裡頭究竟是何情形,又是生是死?

宋聽簷眉頭緊斂,顯然不打算再聽下去,“讓開!”見他們不讓,他直接繞過他們就往慈寧宮去。

帶頭侍衛當即起身攔住宋聽簷,“殿下留步!”

宋聽簷一步未停,心中生急,開口威嚴已顯,“皇祖母鳳體欠安,我既已到此,豈有原路返回之理!”

身旁太監嚇得低頭原地跪下,侍衛依舊強硬擋著宋聽簷,“殿下,是要違背陛下的旨意嗎!”

這話裡的意思何其明顯,古來抗旨不尊者,視為藐視皇權,可當即下獄,天家子弟也不例外。

強行闖宮後果自然極其嚴重。

宋聽簷止住腳步。

天邊的雲壓得極低,一聲雷響,豆大的雨滴由遠及近灑落在地,青磚被砸出或濃或淺的痕跡,似水墨滴落而下,漸漸染深。

雨落得大了,太監連忙去取來油紙傘,打開撐起小心靠近宋聽簷,擋去落雨的同時開口勸道,“殿下,您就先回去罷,聖心難測,陛下若是想讓您見,必然會召您進來的。”

這話雖是勸導,可分明是火上澆油。

換而言之,若是永遠不召,那便永遠不見,這宮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真出了事也不過一句話蓋之,且傳來消息是說最後一麵,叫人如何不急?

“全都讓開!”宋聽簷一把推開前麵攔路的侍衛,徑直往前去。

“嘩啦”一聲,侍衛們齊齊拔刀,宋聽簷卻不曾理會,亦無人敢對天家子動刀,隻能僵持。

侍衛厲聲開口,“陛下旨意,太後娘娘病重,任何人不得靠近慈寧宮,還不請殿下速速離開!”

侍衛們當即上前去抓,宋聽簷到底不通武功,硬生生被攔住了去路,拉扯之間雨越發大,雨水順著台階往下流,耳旁隻有雨聲。

慈寧宮在烏雲壓境下顯得孤零,大門緊閉,裡外都沒有人,仿佛一座空殿。

他越看越擔心,難道當真最後一麵也見不到!

“皇祖母!”

宋聽簷欲要上前卻便被眾人按倒在地,起不了半點身,他再是冷靜,亦是思緒混亂,當即衝著慈寧宮方向疾聲喊道,“祖母,孫兒前來請安,皇祖母可安好!”()

?鵧???腺??魎????獔????獞妗葶????虎??

▂想看丹青手寫的《渡我九重天》第38章嗎?請記住.的域名[()]▂『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一直以來,她都隻當這命簿如話本一般過眼便罷。

可如今,心中竟有幾分戚戚然。

凡人不長生,卻有百般苦。

他是夾在皇權之中的犧牲品,此時所有的擔心和恐懼都是真的。

他有親生父親,卻無關父子;有血脈相親的兄弟,卻注定是敵人,終究是孤身而來,孤身而去。

“住手!”不遠處傳來尖利的阻止聲,老太監隨著皇帝慢慢走近,皇帝站在明黃色的大傘下,雨水順著傘落下,沾不到皇帝身上半分。

老太監拉長著嗓子緩聲說,“你們就是這樣對殿下無禮的嗎?”

侍衛們連忙鬆手,紛紛跪下,“臣等參見陛下,臣等萬萬不敢,乃是殿下要闖宮打擾太後娘娘靜養,臣等才貿然如此。”

宋聽簷沒有說話,他既不跪拜,也沒有看向皇帝。

夭枝心中不安,身旁太監已然跪下,見她站著不動,連忙低聲提醒,“夭大人快跪下!”

夭枝這才跪下,低著頭才不那麼顯眼。

皇帝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看來賢王殿下眼裡已沒有我這個父皇了?”

夭枝心瞬間提起。

宋聽簷沉默片刻才起身,跪下行禮,開口聲音亦是啞然,“父皇為何不讓兒臣見皇祖母?”

皇帝喜怒不形於色,也不正麵回答,叫人越發心驚太後蹤跡,“你這是責怪朕的意思?”

宋聽簷跪著,卻直白開口,“兒臣絕無此意,隻是懇請父皇允許兒臣去看皇祖母一眼,皇祖母病中,兒臣豈能不在跟前儘孝。”

皇帝看著他在雨中淋著,沒有絲毫憐憫,也沒有讓他起來,隻緩緩提醒,“母後需要靜養,朕的旨意不會變,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什麼事讓你祖母憂心了,你皇祖母年事已高,有些事情不宜太過操勞。”

大雨而下,雨水早已濕透宋聽簷的衣衫,模糊了他的視線,自然知道瞞不住。

他卻硬是半分也不透露,“皇祖母有何擔心的事情,兒臣並不知曉,所以更該問一問皇祖母。”

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聞言瞬間沉下臉,周圍人嚇得大氣不敢出,偌大的雨聲都打不散這壓抑的氣氛。

“你不知曉?”

皇帝淡淡反問,開口卻已是怒意,“事到如今,還敢狡辯,倘若不是你和你皇祖母說了烏古族的事,你祖母怎會病倒,說起緣由也全都是因為你!

 -->>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