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漢山打開花名冊一看,指著花名冊說道:“這怎麼我也在上邊?”
“有你,他不能多吃一份麼?”
許朝陽將事情是怎麼回事從裡到外說了一遍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和許漢山一起看著火光照亮的小半個天空說了一句:“這回是不用躲了……”語氣中,充滿了落寞。
許漢山歎息著說道:“那不成了‘腰彆一塊鐵,去哪都不是且(客人)’的漢奸了麼?”
“我啊……”
許漢山突然伸手握住了許朝陽的手,一句話說出來的瞬間,許朝陽心都快化了:“爹不問了。”
他不問了!
根據許朝陽的描述,他不殺關地保,二妮兒就得讓人給禍害了,甭管許朝陽奔著什麼去的,這就是事實;可這個既定事實一旦出現,許家窩棚就麵臨著日本子的銷戶,許朝陽要是不把花名冊拿回來,將禍事挑出去,許家窩棚眼看著就要變成林家鋪子了。
那許漢山還問什麼?
問完了自己兒子心裡不是更苦了麼?
他不問了,大不了以後在許家窩棚亮出後脊梁骨,讓他們戳去!
許漢山是豁出去了一輩子的名聲,隻求自己兒子活命,反正他也沒什麼名聲。
許朝陽衝著老爺子點了點頭,他能感受到在老人身上蕩漾著的溫度,最終,扭身奔著屋裡走了過去。
“朝陽……”
許朝陽剛邁步進屋,就看見自己嫂子站在門口。
她依然穿著呢子料的大衣,大衣領子上圍著狐狸皮,隻是裡麵的旗袍和腳下的高跟鞋換成了棉襖和棉鞋。
這就是東北,你不用告訴她冷熱,凍一回,她自己什麼都明白了。
“你的手怎麼了?”
許朝陽這才想起來滿是鮮血的手。
也奇了怪了,剛才沒想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疼,現在想起來了,遭冷風一吹,就跟有針在裡邊紮似的。
“你們家醫藥箱在哪?”
許朝陽聽見自己嫂子這句話就想笑,門外許漢山點著煙袋鍋走了進來,緊抽幾口之後說了句:“我們家哪有那玩意兒?”
說完話,衝著許朝陽說了句:“伸手。”
將剛剛燃儘的煙灰都倒在了他手上,隨即用手一摁。
“哎!爹!”
許朝陽趕緊甩了甩手,將所有煙灰都抖落了個趕緊,又立即拿木盆去洗手,這才說道:“不能這麼乾!”
他現在徹底明白在這場戰爭中,我軍傷亡率為什麼如此之高了,土辦法實在太坑人!
這煙灰裡有大量細菌不說,還很容易誘發感染,說句不好聽的,在現有醫療條件下,這是會死人的。
老爺子反倒有點不樂意了:“這是草木灰!”
許朝陽跟這老頭講不了道理,隻能說:“疼。”
借著清水將手洗乾淨以後,立即鑽進了旁邊的屋子,此刻,他腦子裡又繃緊了一根弦,那就是‘戰後醫療’。
彆說是這個時期了,就是屬於他那個年代,許朝陽都見過有剛入伍的農村小孩在受了傷以後,隨手就往手上傷口抹土的,抹完還笑嘻嘻的告訴你:“沒事,小傷。”
是,剛才沒準是小傷,這把土上去可就不一定了,這要是在野外,一個破傷風能讓人連救你都來不及,還小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