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朕?
這兩個詞在眾人耳畔緩緩響起,然後經久不散。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陛下是靈宗皇帝第四子,是前朝廢帝的親叔叔,如今能這麼稱呼皇帝陛下的,隻有兩人,要麼就是陳朝,要麼就是已經死去的廢帝。
但後麵那個朕字,便已經說明了來人的身份。
那位傳說中葬身於皇城大火裡的廢帝。
雖說想到了這點,可朝臣們卻沒有任何一人馬上相信,因為這件事,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今日雖然已經發生了許多讓人震撼的事情,但所有的震撼,到了這聲四叔和朕之前,到了這個男人出現之前,都顯得沒有那麼震撼了。
眾人緩慢地轉過頭去,看向那邊的來人。
一道身影正緩步走來這邊,腳步聲很輕,但幾乎每一步都落到了眾人的心上。
直到那人緩緩來到席間,所有人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是一張差不多而立之年的臉,有些滄桑,但卻沒有那麼滄桑。
那人和陳朝有幾分相似,但卻不多,但實際上更像另一人。
那位早就早逝的懿文太子。
“陛下!”
有朝臣看著這一幕,當即老淚縱橫,顫顫巍巍朝著那人跪了下去。
大梁朝的諸多官員,並不都是在皇帝陛下即位之後,才選擇入仕的,除去有些靈宗皇帝朝便入仕的官員之外,在廢帝當朝時候便已經入仕的,更是不在少數。
他們自然親眼見過那位。
如今雖說已經過去了十幾年,眼前的這位陛下麵容滄桑了些,但那些人都還是很快認出了他。
一眾老臣紛紛跪下,涕泗橫流,一時間,哭泣之聲不絕於耳。
“謝尚書,你好歹也是個讀過聖賢書的人,怎麼君臣之道都不知道了,在你心中,朕就不配執掌天下?”
廢帝看向滿頭白發的謝氏老祖宗,“皇祖父這等明君,在謝尚書嘴裡,一文不值?”
廢帝一身帝袍,堂而皇之地出現在這裡,看著那些不斷哭泣的朝臣,笑道:“朕還以為這天下,到處都是些亂臣賊子呢?結果還是有些忠臣賢良的。”
“四叔,既然覺得天下太重,便把朕的天下還給朕吧。”
廢帝緩緩一笑,“天下歸還給朕,四叔繼續去騎馬打獵,豈不更好?”
廢帝看向大梁皇帝,滿臉笑意,看不出來有什麼怨恨,反倒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好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隻是誰都知道今日是極為重要的日子,雖然有些朝臣在哭泣,但其餘的官員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一位是當朝的皇帝陛下,握著真正的天下,一位是前朝的皇帝陛下,有著大義的名分在手。
大梁皇帝看著廢帝,感慨道:“當年那把火,放得倒是恰到好處。”
“四叔,若無當年那把火,朕現在還能站在你麵前跟您說話嗎?”
廢帝負手而立,淡然不已。
“你真覺得朕不知道你當日未死?沒有那把火,你一家老小,就活不了?有那把火,朕不想讓你走,你就能走得了?”
大梁皇帝搖頭道:“非得做得這麼決絕做什麼。”
廢帝譏諷道:“四叔何必此刻又來說這些,成者王侯敗者寇,朕當年輸給了四叔是事實,可如今,朕不見得還會再輸一次。”
大梁皇帝平靜道:“怎麼?出去這十幾年,覺得自己修成了個絕世強者,要來取朕的命?”
懿文太子在當年是出了名的天賦異稟,在諸皇子裡,光論修行天賦,也隻有大梁皇帝能和他比肩,身為他的子嗣,隻怕修行天賦也不會很差,便如同陳朝這般,不早早便成了如今大梁朝的年輕一代裡的第一人嗎?
廢帝也是懿文太子的子嗣,修行天賦自然不差,但再厲害,能夠和現如今早就已經走到了忘憂儘頭的皇帝陛下相提並論嗎?
“論其武力,這個天下自然沒有多少人能和四叔相比,但天下真的隻是誰的拳頭大誰就能坐上這皇位嗎?四叔,治天下,需要的是人心,您坐了這十幾年,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廢帝淡然不已,如今那些還跪著的朝臣,還在哭泣的朝臣,便是所謂的人心。
他作為靈宗皇帝親自選定的繼承人,有著大義和名分在手,自然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四叔既然覺得累,那便退位吧。”
廢帝說了很多話,說到現在,終於說出了最為重要的一句話。
之前人們說陳朝要來奪回這天下,尚有不少官員覺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畢竟陳朝雖然是懿文太子子嗣,但畢竟是庶子,而且當年皇位傳承也是傳給廢帝的。
但如今廢帝親自回到了這裡,便不再有這樣的問題。
天下隻怕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