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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亮出蒲扇似的巴掌,狠狠甩了上去。

啪的一聲,他結結地扇中了眼前人。

可一瞬,這山囂張氣焰全無,呆愣在了原地。

……邵縣令搶先一步,直護在了樂無涯身前。

他原本還算齊整的帽冠被這淩厲的一巴掌打得直飛出去,鬢發皆亂,那副水晶靉靆也緊跟著橫飛出去,落在了一堆灌木之間,摔出了細碎的裂紋。

那人馬大的山立時癡傻了,手足無措了一陣後,才想起雙膝跪地,狠狠朝自己的雙頰擊了掌。

他說不出什麼漂亮話,流了行痛悔的清淚。

邵縣令顧不得那許多,在一片模糊的視野中,返身一把抓住了樂無涯的前襟。

他的聲音即使有意壓著,也透出了難以抑製的顫抖和恐懼:“口說無憑,以何為證?”

樂無涯一指項知節:“你去他腰間搜一搜便。”

他管項知節討要過龍佩,用嚇唬孫縣丞,知道他把龍佩貼身放在荷包裡的。

邵縣令快步奔到項知節身邊,雙膝跪地,抖著手解他腰上的荷包,打開後隻往裡看了一眼,上僅剩的一血色便刷的一聲,儘數褪去了。

他霍然轉身,不可議地盯著樂無涯:“聞人約!你明明心知興台有異,怎敢帶此人……帶他到興台?!”

見他瞳孔震顫,端莊的儀態儘失,樂無涯懸到喉嚨口的心終於漸漸歸位。

他一伸手,解了彆在腰間的柴刀,卻未去拿,而任它掉在原地。

樂無涯就這麼手無寸鐵地穿行在這幫獷悍而又單純的山中,在他們狠毒仇視的目光中,施施然撿回邵鴻禎被打飛掉的靉靆,抖掉上的殘葉,掂在手裡,立起身,向邵鴻禎步步逼近:“賦兄還有空擔心我?這份同僚情誼,真讓明恪感動啊。”

樂無涯語氣柔和如三月春水,看上去簡直全無傷害。

山們蠢蠢欲動,有不少人都恨不得往樂無涯後背上攮上一刀,讓這膽大包天的小子知道得罪他們邵縣令的場。

可他們到底還沒忘記方才邵鴻禎替樂無涯擋那一巴掌的模樣,生怕貿然動手,反會傷著他們天神一般的邵縣令,隻好躊躇著不敢冒進。

一幫人嚴陣以待,卻隻能眼看著樂無涯大搖大擺地向邵鴻禎靠近,場景殊為滑稽。

……倒像樂無涯僅憑著他一人,就包圍了這幾十人一般。

樂無涯到邵鴻禎身前,學著他的樣子,單膝跪,恰與他視線平齊。

他舉起靉靆,隔著鏡片,認真審視著邵鴻禎微微變形的孔。

樂無涯的語意婉轉柔和,卻句句淬毒:“抱歉,賦兄,你打錯算盤了。這裡最不值錢的就我。你殺了我,半分都不

打緊的,左右南亭縣裡我的縣丞大人,巴不得我一去不回,他好上位。可我打地告訴你,這三人,你一也動不得。”

“若六皇子及其隨侍,還有裴將軍,能夠安然無恙地山,那麼,需要掉腦袋的隻有你一人,以及興台的一乾官僚。”

聽到他敢在林立刀叢間如此這般詛咒他們的邵縣令,山們又挾著滿身怒意,合圍了上。

可邵縣令不發聲,他們也不敢動手,便這樣僵持了。

對背後如刀如劍的眼神,樂無涯看也懶得多看他們一眼,隻盯著邵鴻禎一人,俏皮地歪了歪腦袋:“……可如果,他們都死了呢?”

“南亭監牢裡關著的那灘爛肉,算算時辰,他們的毒癮時候該發起了。”

“我的至信之人正守著他們。他算見過兒世的,見他們有了異狀,然要上報。”

“我的縣丞大人呢,又最滑不留手的,必然不肯沾染分毫乾係,碰上這等異樣情況,要往知州那裡報去。”

“一一回,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知州的會議早已散了,可我們卻至今沒能回到南亭。”

樂無涯頓了頓,輕描淡寫地破了邵鴻禎的恐懼:“邵縣令,這事兒你想捂也捂不住的。”

況且,樂無涯一路上又刮臉、又纏著土兵們說話看刀、又打聽前往殷家村的路途,招貓逗狗,引得了不少遊商矚目。

他們三人品貌又皆不俗,一時半刻,這些人不會輕易忘記他們三人的樣貌的。

邵鴻禎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將這些人的嘴儘皆堵死。

當然,除非邵鴻禎沿著官道驅趕遊商、或將所有可能見過他們的人證儘數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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