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家主,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巴寡婦清的嫡孫。
此人的麵相,完金沒有商賈的那種奸猾,他的皮膚黝黑,手掌遍布著厚厚的繭,怎麼看都與尋常的農夫沒有任何區彆,滿臉的憨厚,當此人拜見劉長的時候,雍娥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倒不是嘲笑此人的麵相,隻是此人臉上的傻笑跟自家的大黑簡直如出一轍。
“不知聖王降臨,若是早知道,當出城百裡迎接…請聖王寬恕…”
隻是幾句話,劉長的臉上便浮現出了笑容。“哈哈哈,無礙!”
那人連忙邀請大王入城,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保持著行禮的樣子。
劉長抬起頭來,昂然的縱馬朝著城內走去,呂祿急忙驅馬上前,接近了大王,低聲說道:“大王,我們是來敲打大商賈的,您可不能因為幾句奉承就忘了這件事啊!”
“哼,胡說什麼,寡人難道是那種喜歡聽他人奉承自己的昏君嗎?!寡人最是厭惡奉承,最好王陵周昌這般的直臣!你當效仿!”
呂祿的嘴唇抖了抖,沒敢反對。
劉長跟雍娥進了城,又低聲對她說道:“這個商賈看起來很憨厚,就是笑著有些傻。”
雍娥白了劉長一眼,問道:“你這次來到底是來看民情的,還是來做正事的?”
“當然是為了正事…巡察民情難道算不上是正事嗎?”
“你可彆被這人給騙了,他在當地很有鹹望,與我兄長也有交情,是不是惡人我不知道,可絕對不算是什麼憨厚的人….”
“哈哈哈,這樣的人寡人見得多了…寡人的廷尉就是這般人物,看似憨厚沒有什麼心思,為人卻是左右逢源…放心
吧,寡人知道怎麼對待這樣的人。”<
看到劉長這麼有信心,雍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
劉長對這裡很好奇,四處張望,而雍娥就很淡定了,她甚至知道這裡最好的食肆在哪裡,對這裡可謂是了如指掌,劉長有些驚訝,詢問道:“你怎麼對這裡如此熟悉呢?
“還記得我曾說過自己有一個巴蜀的劍法大家來教我劍法嗎?
“嗯。”
“他就是江州人。“難怪啊…”
劉長很快就趕到了巴府,果然,就如當初安陽的那個商賈府一般,很是簡陋,挑不出半點不對的地方,劉長甚至還詢問了一旁的雍娥,得知這裡一直都是這樣,並不是因為劉長要前來才特意如此布置的。
巴府內的人並不算多,算上奴仆,大概也隻有十餘人,態度也很是謙卑。
雍娥偷偷告知他,其實他們府裡平日奴仆是不少的,少說也有數十,這就是因為劉長而特意安排的了。
府邸雖然簡陋,可飲食上,這些人就不敢吝嗇了,大概是知道大王是什麼德性,這位叫巴撞的家主特意從各地找來了特產美食
巴撞也知道,劉長在宮之中,天下美食肯定都是吃過的,因此,他並沒有選擇大魚大肉,而是彆出心裁的找來了
很多其他方找不到的特產美食。
劉長自然是笑嗬嗬的接受了,他大口大口的吃著,巴家眾人,隨行前來的官員都有些看待了,大王這胃口真的是太
好了,一個人能吃掉三四個人的口糧!
當然,呂祿這些常年跟隨在劉長身邊的人,就不以為然了,這還不是大王吃的最凶狠的時候呢,大王在外出打仗的時候,一個人吃掉一隻羊都還覺得餓。
吃飽喝足之後,雍娥細心的幫著劉長擦拭了臉上的汙漬,巴家眾人隻是低著頭,生怕哪句話就觸犯了這個暴君。
巴撞一臉的憨厚,心裡其實也是暗暗叫苦,他們巴家何德何能啊,帝這個詞出現後的兩大暴君,都讓他們這一家給碰上了。
其實,對劉長畫出的大餅,也就是解開商賈限製之類的話,巴家並不是很在意的,這些限製對中下層的商賈還能起到作用,而對巴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在這地界,誰要前來,他們都會提前得知消息,從而做好準備,若是沒有外人在,他們便可以隨心所欲的過日子。
巴撞隻是希望這位暴君能快點離開。
可劉長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輕輕收拾著短須,隨著年齡的增加,劉長的下巴和臉頰逐漸被短須覆蓋,這讓他顯得更加陽剛,更加勇武不凡。
劉邦的胡須就非常的好看,每天都打理的很乾淨,劉盈沒能繼承阿父那漂亮的胡須,不知為何,他唇上有一塊是沒有胡子的,這就導致他的胡須不是很連貫,失去了美感。
而最像劉邦的趙王如意,胡須則是隻有短短一點,同樣不連貫,這讓他很愁苦,明明自己才是最像阿父的,為什麼這胡須就不像呢?
隻有劉恢,劉恒,劉長這三人的胡須很是好看,劉恢的
胡子很長,能放下來,增添了幾分寬厚,而劉恒的須長,讓他看起來像一個儒雅的文士長者。
劉長的胡須就很有攻擊性了,太有暴君那個味道了,可以說,在暴君這方麵,劉長各方麵都是頂配的,遠看像暴
君,近看像暴君,一開口那就更是暴君了。
“不錯,是忠貞之家啊,難怪始帝都如此看重你們家!”
巴撞聽到這句話,也不知是該感謝大王的誇讚,還是該即刻跪下來請罪,畢競被前朝君王看重不是什麼好事。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劉長忽然笑著說道:“聽聞,當初始帝修建陵,你們便為他獻了不少東西,可有此事?”
“確實有這件事,不過,並非是我家自願,乃是當時秦王暴虐,逼迫我家上貢,獻以水銀等物…險些傾家蕩產,直到高帝登基,方才將給與我家生機,讓我們脫離了苦
難。”
巴撞不肯以始帝稱呼,隻是叫秦王,言語裡也滿是對秦王的不滿。
劉長疑惑的問道:“可是寡人聽聞,始裡帝對你們家很是看重,還曾將你的大母帶回鹹陽定居,怎麼會逼迫你們呢?
“大王啊,秦王貪婪,他並非是看重我家,隻是看中了我家的家產,故而以賞賜之名囚禁我大母,逼迫我家獻上,又多抓我家人前往鹹陽,至死不能回鄉,高帝仁慈…特意赦免我家……”
“大王,請您稍等!”
巴撞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雍娥急忙掐了掐劉長的手臂,劉長驚訝的看著她,“不是吧?你還要?昨晚不是還…
“我呸!那個人是在壓你呢!他說始帝暴虐,搶他家產,其實就是讓你不能搶,還有,他幾次說高帝仁慈,估計就是要你阿父來壓你了!”
“啊?拿我阿父壓我?我阿父都去世多少年了,他這是想要去盜墓不成?”
雍娥急得憋紅了臉,劉長這才大笑了起來,大聲說道:“你放心吧,除了你,沒有人能壓寡人!”
周邊的幾個群賢,也都自認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聽到劉長這麼大聲的說著這樣的話,他們也隻是低著頭,在臉皮這方麵,他們還是遠不如父祖的。
在劉邦時期,他的群賢可是能在大殿裡開葷腔,弄得史官無從下筆,氣的渾身哆嗦。
就擔心如實記錄之後,這史書就沒法看了,往往後幾年就得成禁書了。
劉長算是完美的繼承了劉邦的風格,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羞恥,雍娥瞪了他一眼,也完全不懼,罵道:“你倒是巴不得每個路過的都能壓一壓你!”
就在兩人公開的傷風敗俗的時候,巴撞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
他的手裡拿著一個竹簡,看得出,是精心準備的,巴撞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眾人的麵前,方才對劉長說道:“大王,這是高裡帝的手書。”
眾人大驚失色,紛紛起身大拜。
劃長楞了一會,點了點頭,說道:“他寫了什麼?”巴撞目瞪口呆,問道:“大王不拜見高帝的手書°嗎?”
“哦…誌了,無恙啊
劉長抬了下頭,裝模作樣的問候了一聲,然後問道:
“他寫了什麼?”
巴撞沉默了片刻,方才獻到了劉長的麵前,劉長急忙翻開閱讀,看了片刻,他就明白了,原來這是高帝對他們家的一個表揚書,表揚的原因是巴家資助了不少。
大概是劉邦還沒有當帝的時候寫下來的,其中意思就是誇讚巴家,對他們的禮物表示了感謝,其實就是一份簡單
的回信。
“大王,如何啊?"
“哦,字不錯。”
劃長收起了書,隨意放在了一旁,笑嗬嗬的問道:“看得出,你們家時代忠良啊,當初始帝修建陵,如今寡人也在河西修建安陵,不過啊,寡人的安陵,也少了很多東西。”
巴撞抿了抿嘴,急忙說道:“願意為大王準備水銀…”“哦,寡人的安陵不需要這個,你就準備些糧食,牛
羊,鐵銅,農具什麼的….”
“大王…您不是要陪葬品嗎?”
“對呀,寡人肚大好食,始帝奢靡成風,弄什麼水銀惡金,可寡人不同啊,寡人就要糧食,牛羊之類的來陪葬,以後好享用。”
“那農具,鐵銅?”
“哦,寡人若是吃完了這些糧食,可以抓鬼來為寡人耕作嘛!”<
巴撞一聽,隻覺得頭暈目眩,好嘛,這位是到了陰間都不安寧啊,對劉長提出的無理要求,巴撞卻不好說什麼。
他思索了片刻,委婉的說道:“我願為大王效力,就是擔心天下人會誤以為大王乃是秦王那樣的暴虐君王啊。
巴家在這裡基本不被限製令所束縛,屬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們甚至有土地,掛在了那些外姓的女婿們的身上,當地的官員很多都接受過他們的資助,有的乾脆就是他們的外姓子弟。
因此,他們對劉長就沒有中下層商賈那麼熱烈了,中下層商賈是真的不敢違背限製令,因此他們願意付出極大的代
價。
巴撞心裡大概明白,劉長若是開口,那索要的定然不會太少,而作為商賈,越是有資產,在花錢的時候便越是警惕,給大王獻上這種事,在他們眼裡是屬於費力不討好的。
給少了,是重罪,給多了,是大禍。
劉長笑了起來,沒有說話,一旁的周勝之猛地起身,憤怒的說道:“當初秦王要修陵,你們什麼都給,如今大王要修陵,你卻這般遲疑,難道你愛秦王勝過愛大王嗎?”
“還是說你們巴家至今都沒有誌卻秦國,想要滅亡大漢,為秦國複國?!”
這麼大一頂帽子忽然扣在頭上,巴撞人都懵了。
他驚懼的說道:“不敢!這位君子誤會了,絕非如此,我這就準備!”
巴撞也看出來了,這位大王根本就不會將高裡帝的手書放在眼裡,若是再遲疑,他不出手,他麾下這幾個就要來滅自己了。
劉長皺起眉頭,不悅的說道:“勝之,不可這般!”
君臣兩人配合的很好,巴撞卻還得為周勝之求情,宴會的後半段也很是愜意,大家其樂融融,巴撞也決定拿出家產來為大王修陵,看他那臉色,仿佛這下整個家底都要被搬
空。
實際上,劉長心裡很清楚,這些對巴家來說,壓根不算什麼,若不是劉長還指望著靠商賈們來振興經濟,光是繡衣提供的那些情報,就可以抄他們家了。
繡衣在巴蜀的勢力雖然薄弱,可對位家產萬貫的大家族,還是頗有認知的,劉長對他們的家底和行為也掌握了
不少。
就這麼到了晚上,巴撞離開了,劉長也就在這裡休息。雍娥此刻卻隻是搖著頭,“你哪怕是以天下有災民為借口呢,若是你說要救濟百姓,那後人還會覺得你是仁義之君,可你非要以陵為借口,這下後人都說你在陵裡私藏糧食,餓殺百姓了。”
“說就說唄,寡人又聽不到!
“始帝抄了一次,你又抄了一次…..”
劉長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彆人都是喊秦王,卻不敢喊始帝,你為什麼就敢呢?”
雍娥忽然有些遲疑,劉長大手一揮,“說吧,恕你無罪!”
雍娥這才說道:“我阿父常常跟我們談論過去的時候,他就總是稱為始帝,我們詢問,他說…劉季都能稱高裡帝,始帝勝他百倍,為何不能稱?”
劉長頓時大笑,“若是你阿父還在,我們大概能成為很好的朋友!結拜為異姓兄弟!”
雍娥打量著麵前的劉長,點了點頭,“我阿父應該會很
喜歡你,我阿父跟你差不多,都是目中無人,桀驚無禮,常常被彈劾,也完金不怕…就是食邑越來越少…”
“哈哈哈,知足吧,也就是我阿父了,你換個人來,彆說食邑了,腦袋都要掉了!若是我的仇人整天在我背後罵我,我非烹了他!”
在接下來的時日裡,劉長就在江州各地參觀,巴撞則是在認真的準備著糧食,除卻糧食,劉長還要求他們與官府合力,幫著修建從江州到長安的道路。
這裡原先是有道路的,可是因為戰爭的破壞,水道改流等諸多問題,導致來往變得困難,巴蜀向來是秦漢穩定的糧
倉和大後方,劉長是不願意看到雙方往來出現什麼問題的。
麵對暴君諸多無禮的要求,巴撞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周勝之,樊伉這兩位整日虎視眈眈的跟在巴撞的身邊,
時不時就恐嚇幾聲,甚至連巴撞一個當縣令的外甥,都被周勝之抓了去,說他貪汙收稅,庇護鄉人,也算是給巴撞的一個震懾了。
在這裡待了幾天之後,雍娥忽然提出要帶著劃長去見見自己的老師,巴蜀的一位劍法高人。
按著雍娥的說法,這位老師並非是本地人,他劍法高超,年輕的時候曾犯下大錯,後來就來到了巴蜀作為囚徒,直到高帝登基,他才被放出來。
他的年紀雖然很大了,可本事很高超,雍齒都十分敬重他,還曾想讓他將自己的劍法教給自己的親兵們。
劉長聽的也是好奇,也很想見一見這位劍聖,在雍娥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一處鄉野,並且在這裡見到了那位平平
無奇的老人。
這老人年紀極大,大概也就比蓋公年輕一點點,應該跟張蒼差不多的年紀,劉長上下打量著這個老人,老人笑嗬嗬的跟雍娥寒暄了幾句,隨即也開始打量著麵前的劉長。
“老頭,聽說你很能打啊?”劉長傲慢的問道。
雍娥急忙低聲對老者說道:“師父,此人劍法高超,一招就將我擊敗了,不過,他自大無比,目中無人,師父可以好好教訓他一頓!”
老人點了點頭,恍然大悟。
他看了劉長許久,說道:“不用了,我教訓不了他,跟我回去吃飯吧。”
雍娥驚訝的問道:“可我的阿父都說您是個劍聖啊。”老人指著劃長,叫道:“你看看他這個身板,我是劍聖,他呢,他拿個劍就是劍聖,拿個刀就是刀聖,就是拿個石頭,那也是石頭聖,霸王之身,誰能敵之?”
“可師父說過,技巧是可以讓我擊敗比自己強大很的敵人的…”
“對,可不是他這樣的!”“哈哈哈~”
劉長大喜,笑著說道:“老者還是很有眼光的,不知如何稱呼啊?”
雍娥搶先一步說道:“這是魯公!”“哦,又是齊國人y?”
“不,魯公原先是邯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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