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定遭後人唾棄(1 / 1)

劉長前來巴蜀,要操辦的事情還真不少,不隻是商賈,官吏,還有道路的問題。

困擾巴蜀很多年的問題,還有一個,那就是巴蜀的蠻夷,整個大漢一朝,巴蜀的蠻夷叛亂層出不窮,不過,大多時候,他們的叛亂都隻是停留在抗稅,毆打官吏,綁架亭長這類,還不至於到裹挾城池自立為王的程度。

不過,無論是毆打官吏,還是自立為王,在大漢眼裡都是謀反,是一樣的行為。

當幾個群賢認真的跟劉長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樊伉表達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聽聞,當初李冰父子治理蜀地,蠻夷多為其用,自發的為他興修水利,從未聽聞有叛亂之事...可是到了我大漢,這些蠻夷卻常常與官吏起衝突,不服從徭役,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劉長冷哼道:“這是因為君王不同了啊。”

“當初的秦王,為人賢明,天下人都不敢違背他,縱然蠻夷,也知道他的威名,故而服從官吏,隻是我大漢這兩位君王,毫無威儀,蠻夷如何能服從?依我看,還是得效仿秦國..我大漢就是太仁弱了,毫無武德,才被人所欺....”

周勝之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可是...秦國都沒有出兵討伐過他們,大漢可是討伐了兩次的...”

趙昧問道:“大王,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當初的李郡守對他們很好,而如今的郡守隻是想著功名....”

“不可能!”

“絕無此種可能!”

劉長大手一揮,“我大漢的前君王或許不如秦國,可我大漢的官吏那都是寡人親自任命的,怎麼可能不如秦國的呢?”

看到大王如此自信,幾個人麵麵相覷,樊伉問道:“那大王覺得該怎麼辦呢?”

“嗯...當然是要讓他們知道寡人的賢明,要以德服人...讓他們明白,服從寡人能過上好日子!”

此刻的巴蜀,早已亂成了一團,當地的官吏們瘋狂的忙碌著,生怕大王明日就出現在自家縣城裡,平日裡堆積起來的工作逼的他們開始足不出戶,中下層的商賈們非常的開心,自以為大王能打開限製令,紛紛要求納粟,以河西之戰為借口,源源不斷的送去物資。

像巴家這樣的大商賈,自然就是左右為難,交少了怕大王怪罪,交多了怕大王惦記。

劉長趁著這個時候,決定前往蠻夷最多的蜀郡南部地區,在這南部之外,還有一個小國,叫滇國。

這裡也常被稱為西南夷,蜀郡的南部,與這滇國倒是有所往來,這滇國並不好戰,也不像南越那麼的鬨騰,對大漢不曾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來,先前幾次蠻夷作亂,想要得到他們的相助,滇國也不曾答應,這倒是一群平和的蠻夷。

當得知劉長準備前往南部的時候,當地的幾個縣尉決定組織軍隊,護送劉長前往,劉長卻很是生氣,他大聲的質問道:“寡人去自家土地還需要帶上軍隊嗎?!”

劉長隻是帶著原先跟他入蜀的那些精銳,也沒有帶上雍娥,隻是帶著諸多群賢,就踏上了南方的道路。

走在路上,趙昧還在不斷的介紹著南部的情況,甚至是滇國的情況,說的那是頭頭是道,他比這裡的官吏還要了解滇國,這讓群賢們都有些驚訝,周勝之感慨道:“都說南越乃化外之地,如今看來,南越有學問的人不在少數啊。”

聽到他的誇讚,趙昧也有些慚愧,“隻是對滇國略微熟悉而已...算不上是有什麼學問...”

“你這可不是略微熟悉,我看你是了如指掌啊...不過,你怎麼會對滇國如此熟悉呢?”

周勝之好奇的問道,這下可將趙昧給問住了,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呂祿看到這個機會,自然是連忙上前為他解圍,“不要問了,或許是當初南越國想要聯合滇國來攻打長沙呢?”

趙昧頓時麵紅耳赤,低下了頭,他很想反駁呂祿,隻是,這豎子說的是實話。

趙佗知道自己不是大漢的敵人,因此想要團結周圍的一切勢力來對抗大漢,滇國領土廣袤,曾被趙佗認為是自己最好的幫手,奈何,這些滇人實在是沒出息,隻想安靜的做“鹹魚”,沒有接見南越的使臣,他們不僅不接見南越的使臣,甚至也不曾與大漢通使,過著圈地自萌的幸福生活。

劉長聽著他們談論這滇國,不由得問道:“或許巴蜀之亂,就跟這滇國有關?”

樊伉大笑了起來“大王,您說的這是什麼胡話啊...那滇國自認是楚國正宗,壓根就看不起西南夷,我們先前討伐那些作亂的蠻夷的時候,他們是寧願投降,也不願意跑到滇國去...他們怎麼可能扶持叛亂呢?”

樊伉正說著呢,忽然痛呼了起來,“勝之!你掐我做什麼?!“

周勝之示意了一下劉長,眨了眨眼睛。

“你眼裡進了沙??”

“咳咳!”

“嗓子不舒服?”

周勝之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居然跟這樣的大傻子玩到大,他無奈的加大了暗示力度,“伉啊...諸蠻作亂,肯定是有滇國在相助啊,對吧?”

樊伉大笑了起來,“放屁,你知道滇國是誰建立的嗎?是楚將!他們又不是...”

周勝之沒等樊伉說完,就轉身不再理會他,走到了劉長的身邊

“大王啊...讓這廝來當舞陽侯,那都是對舞陽武侯的大不敬啊,我覺得市人就很不錯。”

劉長眯著雙眼,隻是笑著,揮了揮手,將趙昧也叫到了身邊,問道:“滇國國力如何?”

“大,可並不中用人太少。”

“可寡人聽聞,滇國凶險,草木皆食人啊。”

趙昧搖著頭,“鄉野愚夫之言,他們這麼說,是因為滇國植被多不可食,食之喪命。”

劉長下意識的輕輕撫摸著下巴,“如今南越已經臣服,若是拿下滇國,那整個南方都將連成一片...寡人可以從長安修建道路至巴蜀,從巴蜀連滇,從滇連南越,裹長沙....陸路與水運相連...”

趙昧搖著頭,“不可能的,大王...您就是將整個南國的百姓都征召了,也要幾十年才能做完如此龐大的工程,況且,南地本就不如北地,修之無用。”

“就是因為不如北地,才需要修建啊...至於人力嘛...從滇國一直往西,似乎是有很多人力的國家...寡人曾夢到過的...若是能到達那裡,這修建的人力倒也足夠...”

劉長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趙昧也隻當是大王嘴硬,笑了笑,沒有回答。

大王常常有驚人的言語,他們也都習慣了。

先前,大王就曾盯著沸水,忽然站起身來,說此水氣可以做車,勝與牛馬。

眾人大驚,急忙詢問如何製作,可大王卻開始支支吾吾的,敲著自己的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還被太史令所記下,作為嘲諷大王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的證據,好讓後人也一同來恥笑。

又或者,眾人正在樹上摘果,大王忽然大叫:地圓也,如蹴球!

眾人再次大驚,像這樣的對話傳到司馬喜那裡,就變成了大王不學無術,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的強力證據。

司馬喜很是得意,因為他堅信,後人一定能通過這些最真實的史料來看穿自家大王這不學無術的內在!

趙昧雖然沒有在意劉長的話,可周勝之卻牢牢記在了心裡。

大王想要拿下滇國。

周勝之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拿下滇國的辦法,如今他們不過數百人,就是再精銳,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要去滅了一個國,那也是胡扯,若是召集軍隊,巴蜀這裡又多動亂。

周勝之想不出辦法,可顯然,劉長已經想到了。

劉長本以為江州那地形就夠震撼的了,縣城都幾乎藏在山裡,敵人來攻打都找不到路,可他沒有想到,原來還有更隱蔽的,往南走,就能看到半山腰上的縣城,還能看到一半身子都藏在樹林裡的縣城,劉長怎麼也想不明白,當初的楚國和秦國到底是如何在這裡修建的城池。

劉長站在一處高地上,看著遠處的城池,無限感慨。

趙昧站在他的身邊,也是感慨道:“大王...當初的楚國和秦國是多麼的強橫啊,能在這裡修建城池,我每次看到,都是無限的感慨,大王想必也是這樣吧?”

“不,寡人隻是在想,他們浪費力氣在這裡修建城池做什麼?把人給移到平坦的地區不比在這修城池要方便的多??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

趙昧一時半會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來。

這裡不隻是有縣城,還有蠻人的山寨,而劉長前來的,就是當地蠻人最多的一個寨,因為這裡不在大漢的縣鄉名列之中,因此沒有名字,沒有委派官吏,要求他們自己治理好自己,能交夠稅賦就好。

當劉長率領這麼一夥人來到這裡的時候,當地人都驚呆了,他們大叫了起來,急忙關上了大門,有男人拿起了武器,整個寨子都亂成了一團,看到這副場景,周勝之簡直樂開了花,獰笑著抽出了武器。

“大王!他們這是公然造反啊!”

“您看看,他們還有甲胄和弓弩呢...這是造反,幾千個首級呢...”

周勝之的雙眼都開始泛紅光。

這神態,真不愧是周勃的兒子,都說周亞夫才是最像周勃的,一樣嚴厲的治軍風格,一樣果斷的打仗風格,可顯然,在某些方麵,周勝之才是最像他阿父的,就比如這對人頭的渴望...他們不怕打仗,就怕沒仗可以打。

樊伉就很不喜歡周勝之這個神色,不悅的說道:“不過是些平民,被嚇到了而已,何以至此?”

周勝之還好周勃的眼神才是真正的嚇人,他打量彆人的時候,視線永遠都是在肩膀以上,仿佛就是在看從哪個方向來砍你的頭一樣,很是嚇人,周勝之此刻的眼神卻也嚇到了遠處那些民壯。

好在,大概是意識到大王在身邊,周勝之還是很快就收起了那模樣。

劉長隻是瞥了他一眼,“想砍頭去找匈奴去,寡人最是厭惡殺良冒功之人...誰敢如此,寡人就先封他為匈奴王,再砍了他的腦袋,作為自己斬殺匈奴王的功績!!”

周勝之撓著頭,“大王,戲言,戲言耳。”

劉長並沒有暴躁的對待這夥敵視他的人,他前來的時候帶了向導,這幾個向導上前交涉了一番,也沒有耗費多長時日,就有人打開了寨門,為首者穿著倒也不錯,若不是那黝黑的皮膚,基本上都看不

出他是一個蠻人。

他畢恭畢敬的朝著劉長行禮拜見,他們跟南越人還不太一樣,他們的中原化是更久也是更徹底的,而他們的自我認同也是不一樣的,巴國那可是古老的國家,傳聞是跟隨周武王滅亡了商朝的,他們並不覺得自己是蠻夷。

“不知大王前來....”

周圍的百姓也是紛紛行禮,口稱大王。

這就是他們跟南越人的不同了,在南越,人們哪怕知道劉長的身份,還是敵視他,可是在這裡,在得知麵前的人是大王之後,他們還是會表達尊敬,一方麵是因為他們成為大漢子民已經很久了,另外一方麵就是禮儀問題了,他們今日見到的就算不是劉長,反而是滇王或者南越王之類的,他們也會尊敬。

這就是戰國的遺風,哪怕是被滅掉的國家的諸侯王,那也是諸侯王,尋常百姓肯定是要尊敬的,隻有南越的那些蠻夷,完全不知禮法,才會對一國之君無禮。

在他們首領的熱情歡迎下,劉長走進了寨內。

劉長的頭都幾乎要碰到那寨子的大門,也就是城門那首領風度翩翩,可身高也直到劉長的胸口,這裡的百姓更是沒有見過如此高大的人,眼裡滿是好奇,中原的王就已經如此高大了,那天子又該高大到什麼地步啊?

劉長昂首挺胸,跟著那位首領來到了寨內最豪華的府邸內,兩人坐下來,首領本想要驅趕周圍那些百姓,劉長卻不以為然,首領拿出了美酒,美食,還有美人伴舞,對劉長的態度也算是很恭敬的了。

群賢們圍繞在周圍,手放在劍柄上,絲毫不敢放下警惕。

這是一個大寨,人雖不多,也有近萬之眾,周圍還有數個寨彼此呼應,召集個三四萬也不是問題,而劉長這邊,算上群賢和向導也不過四百餘人,在這裡待著,那自然是要小心的。

比起他們的諸多顧慮,劉長就要放開的多,直接跟著人家勾肩搭背的就喝了起來,也不怕這酒裡是否有毒,那些百姓聚集的越來越多,都是來看傳聞中的巨人的,群賢們很是緊張,劉長還能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首領驚訝的看著麵前這位無比豁達的大王。

這還是第一個在這裡能如此愜意的中原人了,在往常,無論首領以多大的禮節來款待,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總是忐忑不安,時刻警惕,哪有人像大王這麼放縱的,首領搖著頭苦笑著,又一看,大王便已經笑嗬嗬的跟一個當地的女子搭話了。

首領很想問問大王為什麼一點都不畏懼,可看著他那跟自己的"

首領很想問問大主為什公一點都不畏懼,可著著他那跟自己的~^頭一般粗壯的手臂,首領就打消了詢問的念頭,有這樣的體格,自然也就有這樣的膽氣,就是他赤手空拳,要拿下他也得五六十人吧??

劉長不僅飯量不錯,酒量也很好,跟這些人喝的不亦樂乎。

群賢們知道,大王一直都跟君子們是合不來的,反而跟各地的蠻夷相處的很愉快,大王身上仿佛自帶一種蠻夷氣質,每次都是能迅速融進蠻夷的群體裡,就像現在,群賢們還沒有放下警惕,大王卻已經抱著兩個當地的蠻女開始轉舞了...這融進去的速度也太快了!!

酒足飯飽,劉長摟著那首領的肩膀,兩人仿佛多年不見的親朋好友。

“寡人前來的時候,還聽到他們說滇國的教唆你們謀反...如今看來,都是些假話!”

“啊?滇國?!”

那首領憤怒的說道:“這些人平日裡就看不起我們...我們的牛羊若是誤入到他們那裡,便不交出來...還打罵我們的族人...說自己是楚國苗裔,我們還是巴國之後,不見得他們就高貴到哪裡去!”

在劉長的帶動下,周圍幾個人也是大聲傾訴著對滇國的不滿。

在這山地之中,耕地資源是人人都要搶的,巴蜀的蠻夷是農耕的,滇國同樣也是...滇國對中原人很客氣,可對這些他們眼裡的蠻

夷就不是很好看...劉長認真的聽著他們的抱怨,忽然,劉長勃然大怒。

“什麼?他們居然敢欺辱寡人的子民?!”

“這如何能忍?!”

“你們且在這裡坐下,寡人去滅了他的國,再回來飲酒!”

劉長猛地站起身來,扯開了衣襟,隨著他的憤怒咆哮,眾人都覺得胸口燃燒了起來。

周勝之看到時機成熟,頓時大叫道:“一同前往!一同前往!“

ps:帝設宴,見沸水,曰可做車,勝畜力,左右再問,訕訕而不能答。——《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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