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順遂,長壽平安。】
李追遠記起了自己曾給薛亮亮看的麵相。
任何事情都有多麵性,隻要視角換得勤,總能找到好方麵。
比如這婚姻,確實挺順遂的。
一見定情、一日定終生。
就算三年就見一次,可搭配起長壽平安,也算是一種彌補不是?
“小遠啊,你陪我去看看趙和泉吧,看看他現在好沒好。”
“亮亮哥,你現在能下床麼?”
“能的。”
薛亮亮下了床,然後雙腿開始發抖。
李追遠趕忙扶著他,這才沒有摔倒。
薛亮亮神色有些尷尬。
“亮亮哥,你大病初愈,身子有點虛,正常。”
“對對對。”
“你慢點走,撐著我。”
“好的,小遠。”
二人離開病房,下樓梯,來到趙和泉的病房前。
趙和泉的父母已經從外地趕來了,正聽著醫生的病情講述,倆人的穿著都挺體麵正式,家庭條件應該不差。
在聽到醫生說,趙和泉病情突然好轉,已完全脫離生命危險時,兩人高興得哭了起來。
等繼續聽到醫生說,趙和泉之前身上多處糜爛潰膿,一些部位不得不切除,包括下麵那倆蛋也被摘掉時,
兩人哭得更大聲了!
【姻緣坎坷,孤寡終生。】
李追遠心裡默念著,這麼看來,自己似乎又算對了。
不過,他原本以為會應在趙和泉和女友一起去美國後,沒想到這麼快。
避開兩位哭嚎著的老人,薛亮亮推開病房門,和李追遠一起走了進去。
此時,趙和泉已經醒了,背靠著病床坐著。
他整個人顯得很是憔悴頹喪。
李追遠記得自己剛回村和潘子雷子他們一起玩兒時,見到了一條躺在壩子上意興闌珊的狗。
自己那時問哥哥們這狗狗是不是生病了?
潘子回答:“昨兒個剛騸了,還沒緩過勁來。”
不過,雖然彼此都穿著病號服,但看見薛亮亮後,趙和泉眼裡立刻閃現出了鬥誌,他本能地認為,薛亮亮是特意過來看他笑話的!
李追遠知道不是,亮亮哥是來確認白家娘娘們是否都已歸家下岸。
細究下來,這應該也在談判條件裡,是屬於亮亮哥的“隱性彩禮”。
因此,薛亮亮應該是趙和泉的救命恩人。
趙和泉:“嗬嗬,你彆笑早了,美國醫學發達,等我去了美國,病就能治好了!”
薛亮亮點點頭,安慰道:“放寬心,治不好也沒關係的,如果他們繼續解構集體概念的話,你這樣的以後在美國,地位應該會越來越高。”
趙和泉聞言,整張臉氣得通紅,身體開始顫抖,如同被踩到了已不存在的蛋,亦或者是出現了幻肢痛。
“嗬,我以後一定會過得比你更幸福,更美好。
我會好好活著,等著看你的笑話。
另外告訴你,麗麗已經打電話給我,她說不管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都不會嫌棄我,等我們去了美國,她就會和我結婚,到時候,我會給你寄我們在教堂裡舉辦的婚禮照片。”
“恭喜。”薛亮亮歎了口氣,“我已經結婚了。”
“你在說什麼?”趙和泉愣了一下,隨即嚷道,“你這是為了氣我,編瞎話編得連邏輯都不要了?”
這時,病房門再度被推開,來的是羅廷銳。
學校的學生在實習課上出了事,學校必然要負責的,不僅要承擔治療費用,也得儘到賠償責任,好在,人脫離了生命危險。
“趙和泉。”
“羅主任。”趙和泉馬上對羅工露出笑臉。
“你好好養病,爭取早日回學校繼續學業。”
“好的,羅主任。”
“亮亮,你才醒怎麼就跑出來了,聽話,回病房裡休息去,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
“我已經沒事了,羅主任。”
“還叫什麼主任,以後叫叔叔。”
“好的,羅叔叔。”
人在昏迷狀態下不可能再去騙人,羅廷銳本就對薛亮亮很賞識,這次事情後,對這個年輕孩子更是喜歡。
他已經打定主意,會向學校打申請報告去參加西南援建項目,到時候自己就能把薛亮亮帶在身邊,讓這小子一開始起點就更高些。
“那行,我先出去,你早點回病房休息。”羅廷銳說完,就出去安撫趙和泉的爸媽了。
趙和泉這時已經氣得咬緊了牙,羅主任對他是什麼語氣,對薛亮亮又是什麼語氣,居然還讓薛亮亮叫叔叔?
他明白了,怪不得薛亮亮說自己婚事定了,這是要和羅主任結親啊!
身為海河大學的學生,趙和泉當然清楚羅廷銳雖然隻是學校係領導,但其在國內相關領域絕對是泰鬥級彆,而且現在上麵鼓勵學校專業人士入仕工作,羅廷銳要是願意離開學校,在外麵的地位立刻就會被極大拔高。
“好啊,薛亮亮,看不出來啊,怪不得你平日演得那麼逼真,原來是為了攀上高枝啊!”
“我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壓力,更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
“你……”
李追遠發現,趙和泉的頭上,居然冒出了白煙。
這時,趙和泉的母親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進來,說:“和泉啊,學校托關係給你請的上海專家快到了,媽媽和爸爸去門口迎一下,放心吧,你的病沒事的。”
“嗯……”趙和泉沉著臉,點了點頭。
等母親離開後,趙和泉冷笑道:“看吧,國內就是這樣,做什麼事都得找關係,都得人情往來,哪像美國,就沒有這些事情。”
薛亮亮疑惑道:“你是怎麼覺得一個還有著推薦信製度的國家是沒有人情往來的?”
“你……出去,你給我出去,出去!”
“你好好養病,注意休息。”
薛亮亮被李追遠攙扶著,走出了病房,關上門後,薛亮亮說道:
“先不回病房,去醫院門口給你買零食和玩具去。”
“不用了。”
“要的,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你能來,證明你幫了我大忙,再說了,這本就是我答應你的事。
走吧,哥哥給弟弟買點吃的玩的,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麼,除非,你不想認我這個哥哥?”
“好吧,哥哥。”
二人慢慢下了樓梯,在一樓的拐角處,趙和泉的爸媽站在那裡正說著話,因為薛亮亮下樓速度很慢,因此聽到了一段比較長的對話。
“兒子那個沒了,真的能治好麼?”
“治好了那個也沒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努力努力,再生一個吧,總不能讓我家絕了後。”
“我倒是覺得自己還能生,但要是生二胎,我和你的工作……”
“打個申請報告說明一下就可以了,畢竟老大已經殘廢了。”
“嗯,也是。”
薛亮亮和李追遠沒作停留也沒打招呼,徑直出了住院大樓,來到醫院外的商店。
“去選吧,想吃什麼就拿什麼,那些玩具也拿一拿,彆和哥哥客氣。”
李追遠去拿了些零食和文具應付差事。
“就拿這麼點?”
“夠我吃了。”
“行吧。”薛亮亮結了賬,然後又把手裡餘下的錢,全都塞到李追遠口袋裡,拍了拍,說道,“這是哥哥給你的零花錢。”
“謝謝哥哥。”
送薛亮亮回到病房時,就看見秦叔坐在過道長椅上等著了,李追遠和薛亮亮告彆後,和秦叔一起走出醫院。
“你睡吧,我背你。”
“好的,叔。”
李追遠被秦叔背起,他確實是累了也困了,很快就在背上睡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感覺身子在輕微搖晃,耳邊還能聽到汽車喇叭的聲響。
李追遠第一反應是,難道秦叔也用了紙車的那招?
興奮地睜開眼,然後失望。
車裡都是人,這是市區通往石港鎮的大巴車。
這不是秦叔用的招式,這是花錢買的車票。
李追遠很想再具體問問秦叔關於昨晚紙車的事,但到底還是忍住了,因為離家越近,一些東西就越不能談。
不過,記得秦叔昨晚說過,是“她”背過來的。
所以,紙車隻是類似一種入夢或者催眠,實際上,是某一尊白家娘娘,背著自己和秦叔,從思源村跑進了市區?
這樣看來,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這不是翻版的潤生哥麼。
“不再睡一會兒?”
“不用了,叔,好奇怪,這次不知怎麼的,就睡這麼一會兒就飽了。”
“因為修路堵車了,現在下午四點了。”
“哦,怪不得。”
大巴車停下,李追遠和秦叔下了車,二人順著村道向裡走。
“小遠,叔問你件事。”
“叔,你說。”
“你覺得你那個大朋友的選擇怎麼樣?”
“他不知道外麵正發生的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也很正常,能理解吧。”
“我問的不是這個,叔是想問你,換做是你,你願意入贅麼?”
李追遠停下腳步,先看了看不遠處太爺家的方向,然後扭頭看向身側站著的秦叔。
他沒回答秦叔的問題,而是問道:“叔,你是要走了麼?”
秦力像是沒料到男孩會如此問,臉上露出片刻的驚愕:“為什麼這麼說?”
“感覺。”
秦力笑了笑,沒再執著先前問題的答案,也沒再說話,和身邊的男孩安靜地走回家。
秦璃把腳從門檻上收回,站起身,捧著小棋盒來到李追遠麵前。
李追遠則看向坐在壩子上喝茶的柳玉梅,秦叔此時正站在她身後,低著頭說話。
等柳玉梅點頭後,秦叔才跟著劉姨回了西屋。
“小遠,你太爺和潤生出門了。”柳玉梅說道。
“柳奶奶,他們是有活兒了麼?”
“這倒不是,今天剛結了兩批紙紮的款,你太爺兜裡有錢了,讓潤生拉著他去石港鎮上買電視機去了。”
李追遠隻能在心裡感慨,太爺是真的不存錢啊,兜裡有多少錢就花多少。
不過,對電視機他真的沒什麼期待。
現在《陰陽相學精解》和《命格推演論》他都看完了,雖然還沒完全吃透或者叫不敢現在去吃透,但至少,那兩本書可以先放下了。
接下來,自己就又要去地下室找書了。
雖然太爺的諄諄教導還在耳邊回響,自己也清楚打牢基礎的重要性,可是……真的是忍不住了啊。
他不想下次再經曆類似事情時,自己隻能去當一個醬油瓶。
這種急功近利的想法肯定是不對的,是需要被批判的,但是,誰叫自己還是個孩子呢?
唔,不能總是太成熟太理性,自己這也是在控製病情。
李追遠先去抽屜那裡組裝好手電筒,然後進入地下室,不同的是,這次他帶上了秦璃。
“阿璃,來,幫我選一口箱子。”
這次,李追遠不再執著於把第一個箱子全部清乾淨。
阿璃走到中間的那口箱子前。
“這口麼?”
李追遠示意阿璃拿著手電筒,然後自己用力把箱子蓋打開。
“阿璃,你幫我照一下。”
李追遠開始在裡麵找書,這口箱子裡的書都是厚厚的大套,和自己第一次看的《江湖誌怪錄》很像,都是至少20卷起步的,而且規整得很好。
但普遍都是基礎類、概念類的,嗯,最多的是養生類。
李追遠甚至還看見了一本《太玄雙修經》。
抽出一卷翻了幾頁,有圖有文字,各種動作姿勢。
在阿璃按照以往習慣把頭靠過來一起看書前,李追遠趕緊把書閉合。
他皺起眉,這些並不是自己想要找的書,雖然他承認這些書未來很有用,可現在就是雞肋。
李追遠把身子探入箱子,打算把最底下壓的那兩套掏出來,費了好大功夫,流了不少汗,終於取了出來。
要是這兩本還是養生類的,那這口箱子就可以永遠吃灰了。
目光投向書封麵,李追遠馬上來了精神。
《正道伏魔錄上》!
雖然這書名聽起來,有點像是如今大陸正流行的港台武俠小說,
但總比先前翻到的那些養生經要好太多了,而且給人以極強期待感。
隻是,怎麼隻是“上”?
李追遠看向拿出的另一套,封麵上寫著的是《正道伏魔錄下》。
所以,這兩套,加起來一百多卷,其實是一本書?可是,為什麼要分上下呢?
箱子裡的書,基本都是手抄版的,又不是出版物,想著上冊銷量好再出下冊。
李追遠分彆從上下兩套裡,抽出第一卷。
快速翻頁掃了一下內容格式,圖文詳細,裡麵還畫出了各種環境下的各種死倒,還看見了用以對付死倒的東西。
隻是,怎麼有種熟悉的感覺?
懷著這樣的心情,李追遠拿出“下”的第一卷,翻開快速掃頁,依舊是圖文詳細,但每個圖文裡都畫著氣泡,表示是在水裡,而且道具使用變少了,更多的是和死倒的近身搏鬥。
所以,上冊講的是岸上環境以及用各種道具對付死倒的方法;下冊講的是水下環境對付死倒的方法。
不過,這兩者應該不算完全衝突,不是說岸上的方法水下就全都不能用。
作者這麼分,應該是為了記述時方便,不能死搬硬套。
可是這舒服的字體以及這熟悉的配圖畫風……李追遠馬上把下冊的最後一卷抽出來,翻到最後一頁,
果然,在最後一行寫著:
“——魏正道著。”
看著這個名字,李追遠感到很是親切。
《江湖誌怪錄》算是他的啟蒙讀物了,但他真沒料到,魏正道居然還寫有後作。
前者是概念定義,那麼眼前這上下兩冊,就是公式了。
李追遠很喜歡這種嚴謹有序的感覺。
環視四周這十幾口箱子,這裡頭,是否還有魏正道的書?
李追遠心裡升騰出一個念頭,如果這個人真的從入門科普讀物寫起,一層層寫高……那麼,《江湖誌怪錄》裡每一篇結尾死倒“為正道所滅”,會不會就不是單純的作者自娛?
而是真的……魏正道所滅。
之前,李追遠隻覺得這個作者很有趣,也覺得這個念頭很荒謬,畢竟一個人一輩子,哪能去那麼多地方見那麼多死倒還滅了那麼多。
但在昨晚,親眼目睹了秦叔的風格後,他意識到,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太爺一直不相信自己在大學裡上課一樣,人確實很容易在自己的陌生領域犯經驗主義錯誤。
“我要是把你寫的書全看完了,那你算不算是我的老師?”
那以後自己要是寫日記的話,下麵該怎麼寫?
某某死倒,
為正道傳承者所滅?
……
柳玉梅正吃著點心品著茶,然後看見李追遠抱著一摞書走上樓梯,後頭跟著的是自己孫女,她也抱著一摞書。
倆孩子把書抱上二樓,放進了臥室,然後重新跑下樓,又從地下室各自抱著一摞書上去,往返了好多趟。
柳玉梅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唉,這可是自己從小嗬護養大的寶貝孫女。
不過,這樣也挺好,隻要不讓她繼續坐在屋內門檻後發呆,男孩就算扛著鋤頭帶她去下地種田,柳玉梅都不會阻止。
搬完了書,李追遠先拿出毛巾,打濕搓洗了一下,先幫阿璃擦臉擦手,然後折了一下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汗。
隨後,李追遠拿出三罐健力寶,給阿璃開一罐收藏一罐。
接下來,男孩女孩一起坐在露台,邊吹著傍晚的風邊喝著飲料。
女孩的發絲不時被風吹起,掃在自己臉上,癢癢的。
男孩偶爾撇過頭,看向女孩的側臉,她坐在西側,正好與暖橘色的夕陽同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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