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蔣霽瞧它那驚訝的神情動作便覺得好笑,“怎麼了,我們百勝將軍又有何事要鬥膽直言啊?”
“王上,使不得啊!”那被喚作百勝將軍的黃牙壯蛇跪直了身子,“若您出了......”
“兄長。”身邊一個身子瞧著比百勝小一圈蛇妖用手肘撞了一下百勝的側腰,“王上麵前,你慎言。”
“哎喲,這......唉。”百勝幾番欲言又止,而後道,“王上,臣下在您麵前鬥膽多次,也不差這一次了。”
“上次除那叛蛇,老臣衝的便是頭陣,您知道,這宮中不可無主,您若要親自迎戰野豬林,還不如下旨叫老臣為您再打頭陣。”
“那上次銀環怎麼跑了?”蔣霽覺得有趣,故意逗它,“百勝將軍?”
“它那小子,打小便狡猾!”百勝突然罵道,口涎四濺的,“趁著宮中亂,不知從何處逃出,此番老臣若是瞧見它,定將它親自活捉了不可!”
“哈哈。”蔣霽擺了擺手,“就這樣決定了。你們去吧,替我守好宮中,解了我的後顧之憂,也算是大功一件。”
“王上,您三思啊!”百勝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倏然跪下,“老臣願意......”
蔣霽麵上一沉,百勝嘴裡的話咽了回去,被兩個蛇弟架著胳膊,抬出了文書房。
蔣霽長指夾起茶杯喝水,在杯口置於唇下時動作一頓。
杯口放遠了些,蔣霽垂眸,看向了杯中清液。
杯中淡黃色的茶湯,杯底沉浮著一塊兒蠶豆大小的不規則的乳白鳥屎。
“......”
砰!
玉杯飛出,蔣霽大步朝文書房外走去。
百般聊賴,連石床前那巨大玉蛇身上那以千計量的骨頭,謝意如今心中都分明。
謝意將自己鋪在石床上擺了個大字,盯著頭頂黑漆的石壁發呆。
噠噠噠、噠噠
帶著怒氣的腳步逐漸接近石殿,謝意垂眸看向石殿入口處,不一會兒便從那堆玉骨之中瞧見了那跳動的卷毛。
接著是那麵色實在難看的蛇妖臭臉,在眼前逐漸放大。
謝意一動不動,就躺在床上掀眸與蔣霽對望著。
動作僵持,蛇妖麵色越來越沉,周身黑色妖氣亂舞著。
“做什麼。”謝意輕聲開口。
腳踝被捉住,謝意被蛇妖大力拉至床邊,雙手抬起剛撐住蔣霽下壓的胸膛,就聽到耳邊‘咚’的一聲響。
這是石床啊,可不是木床。
謝意扭頭看去,瞧見蔣霽那大手下邊兒可不是瞬間紅腫了麼。
“你這是做什麼?!”謝意蹙眉吼他,“莫名其妙發什麼瘋?”
“你此刻開心著吧。”丹鳳眸彎彎的,蔣霽怒極反笑,垂眸盯著身下那微怒道士,“你那好師兄終於舍得來找你了?”
謝意雙腿被他壓在自己腹前,撐在蔣霽胸膛上的手用力推了幾下都沒推動,偏頭解釋道:“師兄隻是來與我交代一下他與淮舟近況。”
“交待近況?”蔣霽嘴角漾開一個笑容,“當真是親近,什麼近況需要抵肩而言啊?還是說你那師兄本就心中變態,要將他與於掌櫃的夜事朝你悉數交待?”
“蔣霽!”謝意蹙眉吼他,又猛力推了一下身上蛇妖,“你有完沒完?!”
“說中你了?”蔣霽身子晃了一下,抬腿上了石榻,跪在謝意身子兩邊,將他手反壓在石床上,俯身用尖牙磨著謝意耳骨,
“怎麼,或是說你與你那好師兄許久未見,在我這藏寶洞中親近了一下,所以身上才留下了他的氣息?”
“你適可而止吧。”謝意偏頭躲他,耳廓被那尖牙帶出好長一條血痕,“說這些你自己心裡舒服麼?”
“你知道我會不舒服,你還接近他?”丹鳳眸中被那耳廓的鮮血浸得紅彤彤的,蔣霽鬆開謝意的手,怒喝道,“自己是有夫之夫,你有沒有一點兒邊界感?”
“還是說你謝意就是賤,上趕著讓那心有所屬的蠢鳥臨幸你?!”
啪!
謝意起身便是不收力的一巴掌,抽得那蛇妖臉撇到一邊兒去。
石殿內又安靜了。
蔣霽嗤笑一聲,用舌頭頂了頂自己發麻的臉頰,正臉垂眸,睥睨著坐在自己身下怒視著自己,身子氣的顫抖的道士。
“怎麼。”蔣霽眼角砸下一滴淚水,勾唇笑的露出白齒尖牙,“這就氣急敗壞了?”
“怎麼會呢?”柳葉眼彎彎,朝他回笑著,謝意唇瓣顫抖著,“不過我想,王上心懷天下之珍寶,應當不缺我謝意一位吧?”
“自然不缺,那又如何?”蔣霽抬手揪住他領口,不知是不是被謝意身子帶著,大手不受控製的顫動著,
“我蔣霽便是這世上最貪心之人,我即便不缺,也是要占為己有,將你謝意關在這石殿中,生生世世,你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謝意垂眸,抬手用力甩開自己領口上攥著的大手,“你彆碰我了。”
“嗤,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蔣霽直著身子跪在謝意身前,聞言不屑輕笑一聲,“難道你覺得你和我還有可商量的餘地麼?”
謝意抬眸看他,柳葉眸中恢複了往日淡漠清明。
眼前是那高腫著臉,桀驁不馴的蛇妖。
“師兄是我立身於世的因,我從前便與你說過。且我與師兄清白,師兄若我親兄長,並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樣。”
“而今師兄淮舟團聚,前來與我交待動向,我心中亦是欣喜,立於我肩隻是查傷而已,並非你所理解那般。”
謝意情緒很快便冷靜下來,他向來不願與人結怨,即便是無緣,他也希望有個還算看得過去的結局。
“怎麼?”蔣霽捏住他下巴逼著他抬頭看向自己,“你是不是接下來要說,你與你那好師兄謀害阿霽,也是因為你們兄弟情深至此,就算阿霽當時死於他手,你謝意也是心甘情願的?”
“當時並非如今時局,且......”
“你再說一句他是為了你試試?!就因為阿霽來你身邊晚了些,阿霽當時便該死麼?”
謝意唇瓣張合幾下,一句‘你當時不也是來殺我的’最終也沒出口。
這般互相指責的結果又能是什麼?
謝意胸膛起伏一下,閉眼搖了搖頭,聲音又輕又柔,像是浮在空中似的:“罷了。”
一拳又砸在了棉花上。
蔣霽垂眸瞧著,緩著自己的鼻息。
他感覺謝意輕飄飄的,下一秒就要騰空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