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苦艾葉酒(1 / 1)

牆邊一張極寬的雕花木床鋪著厚厚的暗色軟褥,一張梳妝用的貼牆木桌,一麵銅鏡,一個烏紫色的矮櫃,陳設簡樸實用。

蔣霽將自己和謝意的包袱打開,跪在烏木矮櫃前整理兩人的衣服。

謝意在屋內四處瞧著,翻了翻那被褥摸摸薄厚,又走到窗邊推開半扇木窗。

順應木窗開啟入了屋內的,是好輕柔的一股帶著淡淡酒香的夜風。

“意哥兒。”殷漁在臥房內收著衣服,於淮舟也是閒著的,扇著玉扇便過來尋謝意玩兒,“本來說晚食叫宿野和趙九弄些好吃的,可是行了一日,想來大家都是疲累的,此刻戌時二刻,時辰尚早,咱們出去逛著尋些吃食,如何?”

“也可。”謝意站在窗邊應了話,便朝他招手,“你來。”

“怎麼了?”於淮舟應聲走到窗邊,順著謝意視線瞧去,隻瞧見一片燈影交相輝映。

“有酒香。”柳葉眼彎彎,謝意回頭朝他笑,“這周圍有酒館麼?”

“有哇。”於淮舟眯著狐狸眼挑眉笑道,“說到酒,這長湖鄉有一種艾葉酒,少喝可以除濕去寒,且夜裡這處酒館熱鬨,咱們一會兒去瞧瞧?”

“成。”謝意頷首認同,“聽著便熱鬨。”

等著那三個暗衛回了院子安頓下來,幾人搭了披風,便出門去尋那飄香勾人的酒館。

出了瘦巷,長街上行人卻寥寥無幾,趙五四處顧著,疑惑問著趙九:“九哥,方才咱們置車馬時還瞧見人的,此時不算晚啊,為何這長街不見人啊?”

“我也不知。”趙九搖了搖頭,思慮一下答話道,“許是酒館兒熱鬨,都湊熱鬨去了吧?”

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當真是沒錯。

在蔣霽不安分的手第六次被道士拍開的時候,周圍空氣中的酒香愈發濃烈,想象當中的喧囂熱鬨的酒館並沒有出現。

一個臨湖水閣樣式的小酒館,酒旗飄飄,燈火通明,其中隻坐了一兩桌,氛圍再怎麼看來也算不上熱鬨。

酒館的櫃台就在石階下去不遠處,那掌櫃的在櫃台後邊抬眸打量了站在街邊這七人有一會兒了。

謝意和殷漁對視一眼,帶著頭下了石階。

“掌櫃的,有下酒吃食麼?”謝意站在櫃台前,朝酒館掌櫃的問著話。

“有的。”酒館掌櫃又將幾人打量一遍,“各位爺,小的多嘴問一句,您們是才到上湖來玩兒的麼?”

“嗯。”謝意應聲挑眉,“這夜也不算晚,怎的這街上如此蕭條?”

“唉。”酒館掌櫃擺了擺手,眉頭蹙成了一個‘川’字,歎了一口氣道,“您們請進吧,我這一兩句話也交代不清啊。隻是囑咐您們一句,若是要在上湖久住,瞧著這天要下雨,彆往外邊跑了,特彆是夜裡。”

謝意隔著水閣大窗瞧了一眼周圍,水霧朦朧,正常的湖水潮濕,且不算悶熱,今夜應是無雨。

“這無雨不也沒什麼人?”於淮舟扇著扇子,打量了一下酒館中央那幾個酒客,又掃視了一眼周圍空蕩蕩的桌椅,“我之前聽聞這邊兒喜喝夜酒,既是無雨,怎的也不見幾個人?”

“您們這邊兒請。”掌櫃的朝著正在擦桌子的小二招了招手,出了櫃台親自給謝意幾人引路,“不出門為著的,不就是自個兒的小命比貪圖享樂重要嘛。”

“掌櫃的,這是個什麼說法?”於淮舟邊走邊追問著。

酒館掌櫃將幾人帶到水閣邊上一個景色不錯的大圓桌上,小二隨即拿來了菜單。

“說法就是......”酒館掌櫃的與店小二對視了一眼,抿了抿唇,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這事兒晦氣,反正您記得我與您說的,注意些便是。”

菜單遞來遞去,送到了於淮舟手中。

清茶斟好放在麵前,謝意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神識卻探到酒館中央那幾個酒客周圍去了。

“就是來這兒玩的吧。”其中一個酒客喝的麵上赤紅一片,“瞧著便臉生,不像這邊兒的人。”

“之前落水的那個,不也是外鄉人嗎?”另一個脖子上掛著汗巾的男子壓低了些聲音,“本鄉的都知道那事兒,多久沒出現了,不就上回那外鄉的不知情,才又出了事兒麼?”

“慫管,慫管咧。”他們旁邊那桌有個帶口音的男子轉過身來朝著他們擺了擺手道,“那王掌櫃的該社的都和他們社了,生死有命,幫在這兒提,怪滲人咧。”

上菜不算慢,香酥燜肉、炒血鴨、蜜汁烤雞、桂花糯米藕、一品豆腐、芸豆卷兒,小梨酥,沒有點湯菜,於淮舟另點了一小壺艾葉酒,外加一大壇金莖露。

這金莖露清而不冽,味厚而不傷人,一上桌,還未開壇,便已經嗅到酒香。

“傳說這金莖露與玉屑同服,可得仙道?”於淮舟用玉扇指了指小二正在開得那壇酒,“你們誰試過?”

“試過了你還能見到麼?”謝意抬手接過宿野分過來的一小杯艾葉酒,與殷漁對視了一眼,隨即便笑,“隻怕喝下了,此時就正和咱們那問生老頭下著棋呢。”

“哼。”殷漁聞言便笑,抬筷給於淮舟夾了一個大雞腿放在碗裡,聲音溫和著,“與你那好師父下棋,的確是要步步斟酌著的,一棋不慎,那老頭胡子便要飛天纏雲去了。”

謝意朝天舉杯,引得杯中一輪明月泛了波瀾,誠懇對月道:“師父,殷十七說您的壞話,小九可是第一個不讚同的,您怪他便是,莫要牽連小九。”

“當真是小白眼狼一個。”殷漁搖頭評價道,杏眼彎著看向那舉杯向月的白衣道士,“對月表忠心,你以為你那問生師父是廣寒宮主麼?”

若是問生老頭著那仙子衫裙......

於淮舟與謝意不經意對上了視線,一瞧對方便笑個不停,惹得周圍幾人麵上都染了笑意。

除了蔣霽,麵上依舊淡淡的,夾了幾塊桂花糯米藕放進那樂的麵上泛紅的白衣道士碗裡。

艾葉酒辛辣泛苦,第一個下了蔣霽的肚子。

“味道如何?”這聲音溫和,當真是帶了些好奇詢問的意味。

丹鳳眼掀起長睫,對上了發問者那雙帶了弧度的杏眸。

桌上慢慢安靜下來,除了夜風吹得湖水拍閣壁的響動,也隻剩下不遠處那幾個酒客閒談的聲音。

“......不錯。”蔣霽答了話,語氣聽不出起伏。

“看來你愛喝烈些的燒酒。”殷漁動作自然,夾了一筷子藕片放進自己碗中,又溫聲與蔣霽搭著話,“改日若有機會,邀你嘗些九醞春酒,如何?”

蔣霽麵無表情的盯著殷漁碗裡的藕片,又感受到自己身旁那白衣道士夾菜動作的不自然,胸膛起伏一下,瞥開視線壓著聲音答話:“自當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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