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儘黑暗，沒有一絲光明，更彆奢求溫暖，道士的體溫迅速從身上無數開裂的傷口之中化作白氣升騰。
黑暗幾乎吞沒白衣道士帶血殘破身影，叫他被孤獨和寒冷吞沒。
“九冥道長，又見麵了。”
四周淡青光芒漸起，蓮花妖空靈純淨的聲音出現，黑暗之中忽然出現成千上萬雙淡青色的眼睛，無神的亮眸緊緊盯著謝意。
可是道士沒有回應，隻是不斷呼吸，口中嗬出僅剩不多的熱氣。
“你可不能死在本僧手上啊，九冥道長。”空靈的聲音帶著些笑意。
一陣青光閃過，謝意感覺自己被溫暖包圍，身上大片流血的傷口刺痛發癢逐漸愈合。
“本僧與九冥道長玩個遊戲，如何？”黑暗之中那些叫人頭皮發麻的青色眼眸同時眨動，四周黑暗一瞬，忽然又亮了。
“先生！”蔣霽的聲音嘶啞，從身前傳來。
謝意幾番欲起，都被無力摔落，以蒼梧插地，手握刀刃，刀尖劃動地麵，發出刺耳尖銳鳴叫聲。
謝意艱難撐起半身，瞧見了眼前一塊被淡青妖氣圍繞的青白蓮花鏡，鏡中是自己再熟悉不過，同樣在黑暗之中手足無措的高大身影。
“先生！！！”
謝意瞧見鏡中人焦急朝四周黑暗叫喊。
“......你想做什麼？”謝意感覺心臟血氣逆流，猛咳幾聲，無力朝蓮花妖問話，柳葉眸中血紅一片，墨色瞳孔跟著青白蓮花鏡中高大卷毛身影僵硬轉動。
“哈哈哈......”空靈的笑聲在四周響起，笑聲止，青白蓮花鏡前方出現兩個身影。
一個是鏡中滿麵迷茫的蔣霽，一個是盤腿而坐，掐著祈福咒的殷漁，以及兩道身影中間，一把青白色的長劍。
“九冥道長，三選一的遊戲。”蓮花妖聲音又起，“本僧直截了當告訴道長，若你們合殺一人，這蓮花反鏡便能破除，讓本僧瞧瞧你與這小蛇妖默契如何？”
謝意緩了一口氣，撐著蒼梧起身，看向青白蓮花鏡中，那高大身影麵前，亦是出現兩道身影。
不過一個是師兄，一個是自己。
“本僧似乎聽聞，九冥道長與小蛇妖感情頗深，不過那小蛇妖與你師兄無疾的關係甚是不好？”蓮花妖語氣輕鬆，像是說著什麼有趣的事，“那本僧便不打擾，咱們遊戲開始吧？”
話音剛落，青白蓮花鏡消失，那高大身影握劍影像消失在白衣道士眼前。
四周沒入黑暗，謝意抬手握住那青白長劍，方要抬劍。
“哎呀，九冥道長的小蛇妖倒是耿直，出劍極快。”
蓮花妖嗤笑一聲，空靈的聲音回蕩在謝意耳畔。
手中長劍顫抖，謝意僵硬偏頭，看向那閉目蹙眉祈福的長發黑袍身影。
噗呲！
長劍入身，濃血噴出，四周景象隨聲破裂，現出二層一片狼藉景象。
長街貫穿男子左側胸膛，柳葉眸彎彎，謝意看向身前滿麵淚痕手握長刀的蔣霽。
他就知道。
他的小蛇不會叫他失望。
“不要......”恐懼至極的聲音從喉嚨之中嗚咽而出，握劍之手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蔣霽瘋狂搖動腦袋，試圖告訴自己這是幻境，“不要......”
“不怕。”謝意抬起左手握住胸前長劍，將它扶穩，聲音變了調，還故作平靜，“......嗬......阿霽不怕......”
隨後柳葉眸垂下，沒再忍心瞧那蛇妖麵色，謝意口中嘔出一大口黑血，緊緊盯著左手那紫檀手串。
蔣霽鬆開劍柄，接住在原地晃動，即將倒下的道士清瘦身子，急忙加快語速：“不要......先生，先生，你要去哪裡，阿霽來尋你，阿霽來尋你，你不要拋下阿霽......求你......”
“就在此處，等我......”
輕飄飄的一句話。
懷中道士身子一重，淚珠斷了線似的砸落在道士閉合的漂亮柳葉眼上。
死寂的沉默。
高大身影抱著懷中清瘦道士，二人身上皆是大紅一片。
此生同穿大紅衣，郎能伴我白頭否？
噠、噠噠噠、噠噠，串珠散了一地。
......
“謝九冥。”
長發散於肩旁，白衣身影清瘦，緩緩轉身。
一老者鶴發童顏，長須入懷，麵上滿是慈祥，身周仙氣飄飄，立於繚繞雲層之上。
柳葉眸彎彎，謝意輕笑一聲，躬身拱手行了個禮：“您就是那位，偏要小道死上兩次，才能來見您的聖仙？”
“哈哈哈哈哈......”長須老者聞言大笑，抬手指了指麵前這個白衣墨發男子，“你啊，你與你師兄一般惹人厭。”
“既是不得聖仙喜愛，九冥便就此告辭。”白衣墨發男子拱手便要轉身。
“站住！”長須老者唇邊胡子翹了翹，眯著眼睛道，“你知道路嗎？你就走，你走了，老仙怎和碧落那小官交待？！”
“且我手中有一物，可是能叫那殷十七得些好處。”長須老者故作神秘，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給白衣墨發男子的後腦勺看。
白衣墨發身影果然停住腳步，微微偏頭：“當真？”
“當真。”長須老者挺直了脊背，抬起了下巴，找回一些自信。
“果然？”白衣墨發男子回身，朝長須老者眨了眨眼睛。
“果然。”長須老者頷首，“老仙不騙你這小屁孩兒。”
“請問聖仙尋我何事？”白衣墨發男子躬身拱手，幅度更低。
“嘖。”見這見利變色的道士，長須老者嘴上嫌棄，清明眸中卻掩蓋不住的欣賞，“你便留在這大羅天，我給你弄個仙官兒當當，如何？”
“做你這仙官兒，可有美人作伴啊？”柳葉眸微眯，白衣男子開口，聲音清冽。
“美人？哈哈哈哈......”長須老者哈哈大笑，指了指白衣男子，“你倒大膽，戲弄我這老頭，如此，我便將此景叫那小黑龍蛇......”
“聖仙恕罪！”白衣男子拱手，連忙解釋道，“小道如今尚未到您與問生天尊那般清心之境，何德何能在您身旁效力，還請聖仙大人大量，饒了九冥這一回。”
“還敢拿你師父威脅我？！”長須老者吹胡子瞪眼，“你不將你與那殷十七前世留下那爛攤子自己收拾妥當，老仙便捏著你的魂不放，叫那小黑龍蛇等個海枯石爛。”
“小道知曉。”白衣男子頷首，“可是若是小黑龍蛇出了什麼事，小道做事怕是專心不得啊。”
“快去！”長須老道抬腿便朝白衣男子踢去，被後者嘿嘿一笑捂著屁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