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嘗嘗這個。”
一串青紅漸變泛著淡光的漂亮小果被送到麵前，謝意抬手接過，兩指摘下一顆，放在衣服上蹭了蹭。
“哎喲，酸的！”果汁在口腔噴濺，柳葉眼被酸的皺在一起，一旁一個青袍白發老者哈哈大笑。
“這是靈提果。”青袍白發老者瞧著麵前白衣道士將那串靈提果往懷中塞，“......你這是做什麼？又要給你那小蛇友帶去？”
“蛇不能吃麼？”謝意往懷裡塞果子的動作一頓，輕聲與身旁青袍白發老者說著話。
“......能吃。”青袍老者白了謝意一眼，看向眼前宇宙洪荒，“你這兒活路，還有多少？”
“快了。”謝意正色頷首，聲音清冽，“清理了星軌，尋到了些從前的石碎，拚拚湊湊，魔神星也就差師兄神魄，那諾布一塊。”
“不過那諾布還要借小九些日子，等小九將事處理好，便將它送回來。”謝意盯著自己那縷恪儘職守的神魄天煞，接著道，“師父能不能幫小九與那天道聖仙講講情？”
“它本來沒打算為難你們。”青袍老者擺了擺手，歎了一口氣，“你們師兄弟二人真情，極好，瞧得為師心中舒坦，樂意在人間，便在人間好好的，唉，師父一人在這大羅天，也不孤獨......”
“......”柳葉眼微眯，謝意聞言輕笑，“那這靈提果子我便先放在師父此處，反正天道聖仙許我往來，下回我便帶著師兄他們上來，也叫阿霽和淮舟瞧瞧這大羅天，如何？”
“你那小蛇友......”青袍老者聞言興奮，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你那小蛇友若要來我這大羅天，總不能空手，不若帶些人間美食，也叫我們兩個老家夥過過嘴癮。”長須老者不知何時出現在青袍老者身後，一雙清眸帶著笑意，看向謝意。
“好。”柳葉眼彎彎，謝意頷首起身，拱手偏頭問長須老者，“聖仙來的正好，您答應我的那寶貝？”
“一見麵，便朝我要東西，你這小徒！”長須老者指著謝意朝青袍老道哈哈一笑，又看向謝意，“你要那螢火芝露金燈花，便在老仙花池之中，你將此處收尾，便自己去取吧。”
“九冥還有一事。”謝意掀袍直直下跪，朝兩個老仙俯身叩首，“還請聖仙和師父成全。”
兩個老者對視一眼，青袍老者抬腿踢了踢長須老者小腿，偏頭示意後者搭話。
“是有關那沃楽的蓮花妖。”謝意將身子跪直，柳葉眸中堅定。
......
“哎喲。”
朱櫻紅唇唇瓣乾裂，輕喚出聲。
這蓮花妖洞府靈氣甚重，此時大約一月過去，謝意身上的傷被靈氣熏著都愈合得不錯。
卷毛腦袋聞聲而動，蔣霽猛然抬頭，丹鳳眼腫得像個肉球，看向懷中道士麵龐。
“咱們小蛇麵上都生發了。”微微冰涼的手撫上滿麵胡茬的麵龐，謝意瞧著這憔悴的仿佛蒼老十歲的小蛇臉便心疼，“倒叫咱們阿霽辛苦久等。”
蔣霽盯著懷中道士麵上茫然，腦中遲鈍，還沒反應過來。
這一月他是抱著道士冰涼的身體過來的。
餓了便在這閣中二層尋些奇形怪狀的草吃，渴了便喝些不知從何處出現的仙泉水。
這些草靈性極強，像是自己道士所說，此處是個洞天福地，不僅身上被蓮花花刃弄出的傷好得差不多，蔣霽還感覺自己體內妖力純淨許多。
謝意那日才斷了氣，蔣霽便被一紫玉光罩護了身。
這紫玉光罩跟著蔣霽走，隨時將蔣霽和懷中道士護在其中，叫外邊兒那蓮花妖無可奈何。
盯著蔣霽在它閣中抱著道士晃來晃去一個月餘。
“......先生！”
半晌這小蛇才回過味來，回過味來便將謝意小心翼翼往懷中攏，語氣委屈，“先生......阿霽還以為先生不要阿霽了。”
“你既在此處，我總是會來的。”柳葉眸一彎，那丹鳳眸再也忍不了淚意，蔣霽埋頭將自己送入道士懷裡。
“先生去哪兒了？”懷中小蛇聲音悶悶問道。
“咱們時間還多，等我回去與你慢慢說。”謝意抬手護住蔣霽後腦，柳葉眸瞧向紫玉光罩之外那蓮花妖，眸底冰冷一片，“餓不餓？給咱們阿霽吃些好東西。”
如今雙死之劫數已破，這半妖心，自然是得半妖吃。
“這個能吃麼？”蔣霽蹲在不剩一片花瓣，被剝得乾淨的蓮蓬前，語氣興奮，“這個香香的。”
“不行，裡邊有人屍呢。”謝意用蒼梧將青光連珠鏈上最大的一顆珠子弄碎，露出其中泛著青光流螢的妖丹，遞給蔣霽，“將這個吃了。”
〈小阿叔。〉諾布聲音輕輕，回響在謝意腦海之中，〈諾布想帶阿媽回去。〉
謝意看向那包含成百上千蓮子的蓮蓬，嘴角抽了抽。
——
謝意、蔣霽二人帶著諾布阿媽屍體所在的蓮子出了蓮花妖洞府，而後便在屍陀嶺養傷。
有殷漁在，自然是痊愈無憂的。
之後一行人原路返回嶺域郡，與宿野、阿蟒碰麵，接了燭秋渡便歸途。
河岸縣清河鎮，見了馬饊馬舵主，蔣霽得了三月得金，乘著商船從水路一帆風順，回到了景湖鎮。
傍晚的景湖鎮，湖畔總算涼快些許，不過帶著些魚腥氣的風吹過來還是帶了溫度，叫人露出來的皮膚上濕潤潤。
長街上熱熱鬨鬨，天色漸暗，各色燈籠從街頭拉到街尾。
街尾湖畔偏院煥然一新，從前院旁荒草之地，如今矗立著一座漂亮的兩層小樓閣。
趙三監工得當，得了於淮舟的賞，不過於淮舟與蔣霽來回拉扯，還是叫蔣霽結了修房的款項。
原來淩池的亭子修了個整圓的，圍牆被拉出去，各個屋子都被修繕美化了。
廚房後邊那塊地，修了個石板小院兒，種了不少漂亮小花兒，還正在花圃裡修了個花秋千。
“哇，飛啦！”
諾布推著秋千，燭秋渡大喊一聲咧嘴笑的開懷。
“一會兒，諾布也要玩！”諾布認真推著秋千，嘴裡重複著這句話。
“知道了，你再推三回，我便讓給你。”燭秋渡小腿在空中不停擺動，享受著騰空的快感。
“來咯！”
趙九領著趙五，二人手中各端著一大盤烤好的色澤晶瑩誘人的肥雞和肉排，讓開進入廚房的宿野，朝院中被各色菜肴幾乎擺滿的大桌上走去，“各位主子，吃飯啦！”
燭秋渡從秋千上輕盈跳下便朝主院跑去，一邊跑一邊朝諾布喊：“先填肚子，吃了飯過來你第一個坐！”
諾布腳步亦是急急，跟著燭秋渡便朝主院跑去。
“巧了麼。”嶄新的院門被推開，阿蟒和烏慈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細長蛇瞳跟著燭秋渡和諾布奔跑的聲音轉，兩蛇手中提著幾個酒壇和小壺，“正巧趕上吃飯。”
客臥門被打開，於淮舟牽著殷漁從中走出，二人不知在聊何事，麵上皆是眉眼彎彎。
晶瑩的水珠從院前茂盛的九裡香翠葉上滴落，謝意將這最後一株開滿小花的九裡香澆完，身旁蔣霽便伸手接過了水壺。
蔣霽貼近謝意一步，用自己下顎輕蹭他的額角，鼻尖縈繞著道士發上淡淡清甜檀香氣。
“快來！”香氣直往鼻腔裡鑽，於淮舟瞧著滿桌色彩鮮豔的美食，食指大動，“意哥兒，蔣霽吃飯了！”
夕陽餘暉照的周圍金燦燦的，吃著美食，觥籌交錯，眾人說說笑笑，這個傍晚長街沒有孤立偏院，偏院和長街同樣熱鬨。
是什麼時候呢，這冷清偏院之中開始有了煙火氣？
這一切，還得從一個霧雨黃昏，道士撿了一隻落魄蛇妖說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