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子彈占卜與失而複得(1 / 1)

“你就不怕夏冰聽見嗎?”

我提醒道。

“我當然沒有那麼傻。”似乎已經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完畢,在重重一口歎息後,她的語氣又緩了下來。

“你的房間裡沒有錄像,同樣也沒有錄音,你可以放心地暢所欲言。”

“我足夠忠誠,五號甚至是我親手送到她手上的,在她眼裡,我是一隻聽話的狗。”

我打量著她對著我的手槍。

那是一把很老牌的手槍,我看不出具體的型號,因為它的磨損實在太嚴重了,我甚至懷疑它是否還能正常使用。

“你是不是好奇這把槍還能不能正常使用?”

“我也不知道,槍和子彈都是我從庫房的角落裡拿的。”

她開口道,不等我點頭,她繼續說道,眼睛仿佛能夠忘穿我的內心,她目光的銳利跟她的母親不遑多讓,隻是缺少了那一份視天下萬物為芻狗的冷漠:

“你心裡一定也在矛盾吧,我看得出來。”

“既然如此......我們做個賭約,很簡單地賭約,你就當是一次概率不對等的拋硬幣。”

“接下來,我朝你腦袋開九槍,如果一發子彈都沒響,說明這是天意,你就繼續呆在你的攝影棚裡,和這些假人過家家。”

“如果九發裡響了一發,你必須讓十三號打起精神,讓我們合作。”

什麼亂七八糟的。

把我當成好哄的小屁孩嗎?

路雪都沒有勸動我,我要是就這麼跟你走了。

路雪豈不是顯得很沒麵子。

“等一下,你剛剛說......實驗品.......會死?”

哢。

“一。”

她沒有回答我問題,而是自顧自地扣動了扳機,這是一發空彈。

她退掉了卡殼的那個子彈,扣動了第二下。

“二。”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三。”

“四。”

“五。”

她的動作很熟練,隨著她平靜地報數聲,和手上退彈的動作,一下子又打出了三發子彈,隻是仍舊是卡殼,沒有一發子彈被撞針完整的擊發,從槍口朝我飛來。

“我問你話呢?路雪不會死吧,你想想,畢竟她是最完美的作品,夏冰怎麼可能會......”

“六。”

“七。”

“八。”

她又打出三發,仍舊是空彈。

我的運氣是那樣的好,從我記事起,幸運從來沒有如此偏頗地朝我這邊傾斜。

可這種偏頗卻讓我感到無所適從,甚至恐懼。

我甚至並不覺得自己贏得這場賭局是一種幸運。

“最後一發了。”她深深出了口氣。

也許是子彈受潮,也許是槍械損壞,也許是槍膛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卡彈的原因有很多,我也沒辦法判斷是哪一種。

就如一號自己說的那樣。

如果當真連續九次卡彈,確實能夠當作是一種天意了。

這當然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畢竟這是她等了這麼久的一次機會,也許.......也是她此生僅有的一次機會。

她扣下扳機。

啪。

一聲清脆的前奏中。

一連串的爆炸聲從外麵響起。

窗外不知道是誰點燃了鞭炮,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房間內,寂靜地宛如一池死水,我看見她按下扳機的手在顫抖。

她清秀的麵龐流露出不解,臉上的肌肉不可控製地抽搐,那種疑惑感實在太過濃烈,仿佛是對自己存在的一種質疑。

她舉槍的手慢慢垂下來,整個人高挺的身姿緩緩地佝僂下來,仿佛一下子被抽乾了靈魂,血液,與脊梁。

“我想不明白啊。”

“如果結局是這樣,那我先前做的準備還有什麼意義。”

她輕聲地呢喃著,那話語也輕柔地像是羽毛,飄零著落在焦土上,安靜地絕望著。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鍥而不舍地問道。

“你贏了。”她說道,“你這個自私的混蛋。”

她就像聽不見我的話一樣,朝著門外走去。

“你就在這裡,安逸地,盲目地,愚蠢地享受人生吧,晚上睡覺的時候如果覺得愧疚,可以多吃點安眠藥。”

我抓住她的手腕,她回頭看向我,那死去一般的眼神讓我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跟你有關係嗎?”她反問道,“你是在以什麼立場問出這樣的問題。”

“旁觀者嗎?”

“抱歉,我們並不是演員,沒必要把劇情的內容全部都詳儘地展示給您。”

她在“您”字上咬得很重,這種沒來由地尊敬明擺了是一種對我的嘲諷與鄙夷。

“我隻能向您承諾,如果那時我還活著,我會儘到長姐的職責,將她與自己的姐妹們埋葬在一起。”

“我會為她立碑,墓誌銘上就寫......”

“信任了不該信任的人,最終死於無動於衷。”

她摔門走了,我打開門準備追上,卻發現她已經沒有了蹤影。

陳悠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我,隨後好奇地問道:

“你們吵架了?”

“……”

我揉著發痛的眉心,思考著一號意味不明的話,心中越來越感到不安。

“陳悠,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可能......可能要很久回來。”

“什麼?”陳悠的表情中滿是不解,“可是你才剛回來,才在家裡住了一天呢。”

“爸媽出門的時候也說了,讓我們在家裡等著,為什麼......”

“你就跟爸媽說......我回去工作了,叫他們不用擔心。”

我揉了揉陳悠毛茸茸的腦袋,臉上儘是苦笑。

她明明是假的。

我到底在說什麼,在做什麼,連我自己都看不懂了。

我真的有必要和假人說這些嗎?真的有必要跟假人交代去向嗎?

“唔,工作好辛苦啊。”陳悠感歎道。

“是啊,很辛苦。”

“工作累了的話......”陳悠這樣說著,緩緩摘下了繞在脖子上的圍巾,“要記得回家哦。”

“我和爸媽都會在家裡等你的。”

她微微踮起腳,將圍巾一圈一圈繞在我的脖子上。

我感受到脖子上圍巾上溫暖的絨毛摩挲著皮膚的觸感,有些錯愕地摸了摸脖子上這失而複得的圍巾。

陳悠後退一步,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帶著少女特有的輕靈:

“外麵很冷,雖然這是女式的圍巾,但你先戴著吧。”

“可不要在回家之前,先病倒了哦。”

“......好。”

我多麼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但是人不能總是活在假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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