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畫麵消失,徐高動也沒動一下,瞳孔顫動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一搓胳膊,這才發現手臂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遊戲】有了點淺薄的認知。
隻是看一點殘破的影像他就已經快要窒息,很難想象裡麵的人是怎麼熬過那麼多年,也很難想成為遊戲前列的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他轉頭看向胡礫。胡礫低著頭,徐高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說不出的表情,問:“001是誰?”
胡礫仔細收起碎片,沒有打算多說,隻道:“一個有禮貌的瘋子。”
他沒有見過001,影像也殘缺不全還模糊,但是依舊能很明顯地判斷出畫麵裡的人就是對方。
白發,蠻橫到近乎殘暴的實力。
徐高在離開之前還在思考有禮貌的瘋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直到走到檢識科他才想起了什麼,又退回來,扒拉著門口最後喊了句:“彆忘了報告!”
——
莊園外,在一眾豪車中,黃色出租車格外顯眼。
車內陳景低頭翻看小胖發來的信息,張欣穿著白色簡潔長裙坐在一邊,抬眼看向院牆內的莊園。
他們最後還是來了。
事情有些過於曲折,簡單來說就是老板拿出的酒被市民江喝掉,但是老板是小坊忠實粉絲,酒窖裡還存了一麵牆的小坊的酒,後來張欣借口說幫同樣喜歡這款酒的父親買酒後成功把酒弄到手,得到邀請函。
邀請函一人一份,頂多帶一位女伴,陳景和張欣進去,小胖就隻能在莊園外放風。
出租車到門口後就離開,陳景和張欣進入莊園內。
周圍衣香鬢影,到處都充滿了奢華的氣息,舉辦晚宴的人從二樓走下,其他人鼓掌歡迎,兩個也跟著拍手,眼睛卻沒看向二樓,視線在人群裡搜尋著。
張欣小聲說:“陸東城還沒來。”
陳景點頭。
他也沒看到人傻錢多富二代,對方估計是對這場合沒興趣,乾脆沒來。
客人陸陸續續到了大半,晚宴差不多該開始,舉辦的人卻沒動靜,一直和旁邊人談笑風生,眼睛不時看向門口。
陸東城來了。
他是一個人來的,穿著西裝,臉上帶著淺笑,矜貴有禮,很難想象這是殺到遊戲前幾名的人。
今天生日的老爺子上前交談,身後跟著自己一雙兒女。
陸東城長得高,低頭看人的時候卻不顯倨傲,自帶貴氣。
老爺子兒子在兩個人交談之餘開口,問:“陸先生今天怎麼一個人來?”
他話剛落下就被老爺子轉頭瞪了眼。
陸東城表情倒也沒什麼變化,笑了下,說:“他沒同意。”
江於儘還在後廚摸魚。
他在等著廚師做菜,忙裡偷閒摸了把消消樂,隻是有些遺憾他的摸魚搭子沒有在這裡,不然他還可以分享自己的十連勝。
廚師做好菜裝盤,又有人把菜裝到小推車上,江於儘收起手機推著小推車往大堂走。
隔著一段距離,他已經能聽到各種樂器演奏的聲音和交談聲。
走到大堂的時候聲音驟然變大,他沒怎麼看人群,專心放自己的菜。
站在人群裡的陳景似有所感,透過重重人頭,一眼看到站在桌邊的人。
對方穿著白襯衫加黑褲,頭發看上去沒平時那麼亂。儘管背影看上去人模人樣,他還是能一眼認出。
“……”
陳景完全想不出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條件反射剛準備向前,又意識到自己現在應該是正在朋友家裡的人。
他帶著張欣往後隱入人群,再看過去的時候,有人正在向對方靠近。
是陸東城,他沒有再和老爺子繼續聊天,抬腳走向正在試圖微調菜盤的人。
一邊的張欣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看清楚人後眼尾使勁一抽:“那是……”
陳景選擇深深呼出一口氣。
微調好了菜盤,江於儘大功告成拍手,一轉頭,剛好對上身後人的視線。
陸東城對他笑了下,他也跟著笑:“巧,陸一億。”
他說為什麼地點這麼熟了,原來這就是之前被他扔掉的邀請函上邊寫的地點。
早知道該要求拿一個月的工資。
——看上去這個人是下定決心要叫一輩子陸一億了。
陸東城對此似乎並沒有什麼意見,沒有糾正對方的叫法。
江於儘禮貌打完招呼後就沒有再看身後人,轉頭看向自己剛擺桌上的奶油大蝦,略微思考,之後拿過一邊餐盤夾了小盤,還貼心配上叉勺。
在陸東城伸手之前,他張嘴一口悶。
菜是給自己夾的,叉勺也是給自己用的,他貼的是自己的心。
注意到主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江於儘一邊嚼嚼嚼一邊把空了的盤子遞給陸東城讓其幫忙處理一下,自己推著小推車瞬間門開溜。
所幸主管的目標並不是他,並且看上去也無暇顧及他,對方擦著反光的額頭快步走到老爺子身邊,附耳說了什麼。
老爺子表情微變,囑咐了兩句,主管點頭,又快步離開。
江於儘離開,陸一億身邊暫時沒人,陳景走上前,張欣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看著麵前人,陸東城挑眉。
——
江於儘前腳推著小推車回到後廚,後腳主管就到,他擦著額頭上的汗,說:“你們暫時都去休息。”
今天晚上不知道為什麼地麵時不時一抖,雖然說是下麵在施工,在廚房裡工作的人還是挺怕,聽到可以走後麻溜收拾東西就走開了。
江於儘也混在人群裡離開,離開到一半又停下,一邊念著廁所一邊往回走。
等到他重新回來路過廚房的時候,發現原本不讓進的特彆儲物室的門上掛著的鎖已經打開。
裝作沒有看到【特彆儲物室】幾個字,江於儘打開門走進。
儲物室不是一間門儲物室,甚至於沒有什麼空間門,進去後就是一個樓梯。
樓梯倒是裝得好看,和大堂裡一樣,看上去就很貴氣。
樓梯裡有燈,暖黃色,並不算特彆明亮,但能看清路。
樓梯旋轉向下,他慢慢走著,還能聽到下方傳來的另一道回蕩的腳步聲。
樓梯出奇的長,長到江於儘耐心差一點點耗儘,在他準備直接跳下去之前,終於看到了儘頭。
這下麵原來是個很深的地下室樣的地方,隻是比常規的地下室大很多,也高很多,儘管牆上都有燈,整個空間門仍然很暗。
在儘頭再往前的地方就是還在緩慢移動的主管。這個人在下樓梯的時候下得快,現在反倒束手束腳像是在怕什麼一樣。
剛準備往下走,江於儘突然看到一個人出現在光亮下,攔住了主管的去路。
是他莫名消失小半天的摸魚搭子趙六。
趙六身上衣服看上去臟了不少,襯衫上全是灰。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黑色證件打開,說:“我是特搜隊一隊趙流,你們這裡私藏異種,且情況屬實。”
摸魚搭子突然擁有了炫酷的身份,江於儘並不意外並且樂見其成,找了個視野絕佳的地方開始遠處圍觀。
他這搭子長得還不錯且很會講話但還是偽裝社恐留在後廚,隻是一個剛來的臨時工卻知道下麵“養了怪東西”,很顯然不是跟他一樣純純來打工的。
就是沒想到是特搜隊的人,事情好像更刺激了。
主管看了好幾眼趙流手上拿著的證件,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沒能憋出半句話。
之前有人走漏了風聲,他這次找人的時候特意查了背景,仔細選了嘴巴絕對嚴的人,就是為了避免有人混進來調查,沒想到還是沒防住。
主管嘴皮動了又動,最後憋出來兩個字:“哪有!”
尾音還顫了下,聽上去莫名的嬌俏。
“……”趙流沉默了一下,沒有想要和對方繼續爭辯,說,“鎖鏈已經被掙鬆了很多,需要儘快加固。”
主管不認,伸手要把趙流往外推,趙流想要主管去看掙鬆的鎖鏈,兩個人開始推來推去。
事情逐漸變得精彩,江於儘看得津津有味,調整位置準備找個最佳視角,動作弧度略微大了些,還在推搡的兩個人瞬間門轉過頭來看他。
莫名又突然鑽出個人,主管一愣,問:“你怎麼下來了?”
“啊,”江於儘揉了把頭發,說,“我來找廁所。”
他看了眼周圍,煞有介事說:“這裡應該沒有哈。”
頭痛加倍,主管還在想著怎麼把兩個人趕出去,地麵又開始震顫。
在上麵感受到的是抖動,直到現在下來真正站在這個地方,他們能夠很明顯地聽到什麼撞擊到地麵的沉悶聲響和鎖鏈抖動的聲音,一陣接一陣,像是隨時會掙脫一樣。
趙流表情一變,說:“聲音比我來的時候還要大了。”
主管也怕,但他強撐著,仍舊一口咬定這裡沒東西。
“啪”
一道比撞擊聲要弱得多的聲音響起。
分明很輕微的一聲,原本還在爭執的兩個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像是鐵鏈末端嵌進地裡的鐵塊掀起再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安靜了兩秒,已經來不及喊人加固,趙流迅速奔向房間門裡麵,主管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最終也選擇跟上。
江於儘沒像他們一樣跑,慢慢墜在後麵。
地下室一側是鐵欄杆,欄杆另一側就是裡麵的房間門,房間門很大,像是把大堂的麵積複製了過來,有燈,但很暗。
暗色燈光下可以看到裡麵的東西的起伏的身體,皮膚看上去意外的有光澤。用一般意義上的審美來看,關在裡麵的異種可以說得上是漂亮,還有沒有張開的巨大骨翼,在遊戲裡其餘一眾異種的對比下更顯精致。
它的四肢都被鎖鏈鎖住,明顯滲出血跡,鎖鏈原本都緊扣在地麵上,現在卻有一條明顯斷裂,地麵也連帶著被掀起了一塊。大概是剛才的動作耗費了大量力氣,它現在安靜趴在地上,淺淺呼吸著,像是在為下一次掙紮做準備。
主管現在也管不了狡辯,看著被掙脫的鎖鏈手足無措,後來迅速拿起手機試圖打電話,手一抖,手機直接掉地上,他又慌忙彎下腰去撿。
他彎下腰的瞬間門,身後吼聲響起。不敢繼續撿,他手腳並用跑開,一轉頭,發現自己剛才所在的地方的地麵出現了一道劃痕。
原來這東西的爪子已經不知不覺變長,剛好可以穿透欄杆的間門隙夠到外麵。
主管毫不猶豫地可以確認剛才要是那一爪子下來,他半個頭都得沒。
這次絲毫沒有猶豫,他選擇站到趙流身後,說:“你們特搜一隊不是說都是從那遊戲裡回來的嗎,你應該有辦法進去鐵鏈重新弄好吧。”
實話實說這完全屬於是強人所難。鐵鏈修不好,趙流也沒打算修,從口袋裡掏出造型特殊的配槍。
江於儘眼睛略微抬起了些。
他慢慢靠近主管,之後小聲問:“你們這工作服的褲子哪買的?”還怪能裝的。
主管:“……”
主管來不及搭理他,看到趙流舉起槍後瞬間門撲了過去,不讓他攻擊裡麵的東西。
趙流很輕易地就避開了主管,抬手瞄準。
麵對黑洞洞槍口,鐵欄裡麵的龐大身軀又動了起來,巨大骨翼張開,開始在房間門內瘋狂盤旋,身體撞上牆壁,扯得鎖鏈嘩嘩作響。
又一根鏈子開始搖搖欲墜。
江於儘小聲驚訝了句:“居然還能飛。”
現在開槍或許隻會激怒對方,事態可能會更加複雜,趙流槍口轉而向下,轉頭看向身後主管,說:“你現在馬上回去通知上麵的所有人儘快離開,另外通知特搜隊,這裡很危險。”
事情關係到準備了很久的晚宴,主管又開始猶豫,看了兩眼鐵杆,弱聲說:“這裡特彆加固過,它應該出不來。”
他說著,看到趙流拳頭越捏越緊。
主管麻溜轉身往回跑。
江於儘轉頭看了眼長長長的樓梯,最終選擇留在這裡。找了個地方隨意蹲下,他抬頭看向趙流。
無論時間門,無論地點,隻要想閒聊,市民江就一定能聊到。趙流說這裡危險,讓他快點上樓,他沒動,並且表示對對方乾個活拿兩份工資表示羨慕。
“……”趙流不太懂為什麼會有人在這種時候還能嘮嗑,但還是禮貌回應,說不用羨慕。
江於儘點頭,再看了眼欄杆後的像是逐漸平息下來的龐大怪物,默默向後移了兩步。
再後移兩步。
等到趙流再回頭看的時候,對方已經移出一段距離。
鐵欄裡的聲響再次傳來,和之前不同,龐大身軀撞在欄杆上,發出一陣類似金屬摩擦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一根鐵鏈斷裂,飛起的鏈條撞上鐵欄杆,撞出巨大聲響。
鐵欄杆在的整麵牆全都震動了一下,灰塵抖落。
又一根鐵鏈被掙脫。
僅剩的最後一根鐵鏈完全束縛不住異種,它擺動著身體,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般撞向牆壁。
主管口中加固過的牆壁開始晃動。
隔著老遠一段距離,江於儘問趙流:“你們沒有□□嗎?”
趙流視線沒從異種身上移開:“我們怎麼會有?”
常年待在電視機前的市民江說:“電視上都是這麼拍的。”
現實是趙流沒有□□,因為怕激怒到對方,槍也不能用。這裡遠離地麵,沒有信號,電話打不了,暫時隻能守著在對方出來的瞬間門試圖製服。
江於儘看著在房間門裡盤旋的異種,再抬頭看了眼頭頂牆麵,稍稍往旁邊挪了挪。
最後一條鎖鏈掙裂,異種了撞破據說加固後的牆麵,在空間門裡四處衝撞著,頭破血流也不停,叫聲震耳欲聾。
四周牆麵崩塌,江於儘仍然蹲著沒挪位,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