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這個地方,眼鏡看起來仍然心有餘悸,在腐朽的鐵門外站了很久,透過欄杆把裡麵的景象看了好幾遍,確認暫時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後才敢勉強向前挪步。
大門上有鎖,但在之前已經被他打開,走得急也沒來得及關上,可以直接進去。
進到工廠裡麵,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堆放在一邊還沒有使用卻已經鏽蝕的鋼材,地上雜草突破地磚,長得茂盛,已經高過半個小腿。
走進草叢裡,江於儘彎腰摸了下野草的葉子,半個身影都像是隱進了草叢。他說:“這草還長挺高。”
眼鏡老板還在怕著黑影的二次出現,進來之後一邊提防著周圍一邊在草叢中搜尋著,看到不遠處的人還有閒心觀察野草,於是提醒了聲,讓快些找錢包和手機。
江於儘雲視直起身來,把揣進兜裡的手拿出,點了下頭,問:“老板你手機和錢包長什麼樣?”
眼鏡說都是黑色,錢包是皮質的,裡麵有各種證件。
他說他當時隻顧著跑,沒注意到這兩樣東西到底是掉在了什麼地方,但很清楚就是掉在這工廠的前院,掉下去的時候還有壓倒草杆葉片的聲音。要是不出意外,兩個人一起找,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沒有。
到處都沒有。
撥開深深的草叢,兩個人把工廠的前院搜了一遍,除了掉在草叢裡,已經往泥土裡陷了半截的各種機械零件,其餘什麼也沒能找到。
江於儘問眼鏡:“你有可能記錯地方了不,一定是掉在這裡了嗎?”
記憶告訴自己,這兩樣東西一定是掉在前院,但是把整個院子找完了也沒能找到,旁邊還傳來質疑聲,這下連眼鏡自己都不確定了起來。
或許也不是他記錯了,而是兩樣物品被什麼東西轉移了地方。
江於儘抬頭看向緊緊關閉的工廠門,問:“要進去找找嗎?”
眼鏡看向大門上麵破敗的窗戶還有刷牆上的已經模糊掉色的標語,窗戶裡一片漆黑,看上去像是潛伏著什麼,安靜等著他自己送上門。
江於儘十分照顧自己的委托人,說:“要是不想進,你在這等著,我一個人進去看也行。”
眼鏡害怕,但還是決定要一起進去。
江於儘瞅了眼旁邊人,抬腳向前。
工廠的大門同樣沒有鎖,隻是虛掩著,上麵掛了把已經壞掉的鎖虛張聲勢。
其實不用虛張聲勢也行,應該沒人想來這個看著就邪乎的地方,更彆說進去。
工廠內部確實和想象中一樣暗。這裡有窗戶,但是相比起整個建築,窗戶可以堪稱嬌小,外麵還有樹葉擋著,幾乎透不進什麼光,隻能勉強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
自己能看清工廠裡的構造,但是委托人不行,江於儘好心地打開了手機手電給委托人照亮。
被光照亮的地方全是厚厚的灰,這工廠像是當初臨時停工一樣,大部分的機器都還在,地上還有繞來繞
去的線。
眼鏡抬腳跨過地上堆積的各種雜物和線,
在地上搜尋著。
江於儘低頭看向已經沒有任何使用痕跡的機器,
問:“這裡很久之前已經禁止排汙了,老板你買下這個工廠是想乾什麼?”
不能排汙就代表不能再建廠,這裡也不適合用做生活用地,種菜就更不可能,又很偏僻,地理價值近乎為零。
這種時候買下工廠的人不是冤種就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人。
眼鏡看起來是後一種人,他說:“這個涉及到之後的發展方向,暫時不能告訴。”
江於儘點頭,垂頭看向地麵。
除了今天他才出的腳印外,地上還有其他腳印,挺新,還沒被灰塵覆蓋,能夠看清。
江於儘順著腳印往前走,最終停在了一堵牆邊。腳印在這裡就停一下,之後往回轉。
他打量了下麵前的牆麵。很普通的一麵牆,和周圍的一般無二,隻是牆皮剝落,掉下來一大塊,露出裡麵的灰色混凝土。
混凝土裡露出一根黑色細線。
在江於儘上手之前,站在遠處找著的眼鏡給他說:“一樓我來找,你可以去二樓找找嗎?”
給錢的人說了算,市民江一點頭,找到了樓梯,離開剛才的地方順著樓梯往上走。
樓梯上沒有腳印,最新的腳印是他剛踩出來的。
二樓除了和一樓的布局不一樣,其餘的看上去沒什麼不同。同色係的牆麵,同樣不怎麼透光的窗戶,還有殘破斑駁的牆麵都彰顯著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過和管過。
二樓沒有人來過的痕跡,但江於儘還是很負責任地圍著繞了一圈。一片安靜中,他低頭看了樓下一眼,之後又收回視線,繼續繞自己的小圈子。
手電筒的光隻能照亮有限的地方,黑暗裡有不明的東西在翻湧。
進來工廠已經有一段時間,昨天的黑影一直沒有再出現過,眼鏡終於稍稍鬆了口氣,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
抬腳準備繼續向前走,他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不是被絆了下,而是被抓住了腳腕。一團漆黑的霧狀的東西已經完全吞噬了他的腳腕。
“救——”
在他發出求救的聲音之前,腳上的力道驟然加重,他沒能站穩,重心失衡,身體快速向前傾,倒在了地上,臉上破皮,還吃了一嘴灰。
手機朝上掉在地上,光亮徹底消失,他被這個東西快速帶著往黑暗裡拖去。
“救命!”
他的最後一聲呼救隱在了堆積的雜物裡,絕望感迅速蔓延。
但好在二樓的人聽到了他的聲音。雖然黑暗裡看不見,但他能聽到一連串的腳步聲從二樓傳來,並且逐漸靠近。
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從腳上傳來的抓握感消失,他甚至能感受到從虛空裡傳來的類似於恐懼的情緒。
從二樓一連走到近處,江於儘在趕到的第一時間撿起了地上的自己的手機並查看有沒有摔壞。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擔心自己的手機。
還躺地上的眼鏡:“……”
一般來說應該是先關心自己的委托人才對吧,應該是的吧?
確認自己手機剛好摔到了一邊的軟墊上,沒有出現任何事,江於儘鬆了口氣,之後我才想起了自己的委托人。還亮著的手電筒對上倒地上的人,他疑惑問:“你怎麼在地上?”
看起來他是完全沒有扶一把的意思,眼鏡自己撐著站了起來,聲音還有些抖,說:“我又遇到昨天的東西了。”
江於儘拿著手機象征性照了一下周圍,表示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眼鏡低頭看向自己的腳腕,站一邊的人也跟著看去。
就這麼不過短短一會兒L的時間,他的腳腕已經完全變成紫紅色一片,像是印了幾根手指印。
這裡剛才確實有東西存在過。
江於儘挑眉,有些驚訝,但不多。眼鏡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江於儘表示沒看過,所以不敢輕易下結論,但猜測說有可能是一種怨魘。
怨魘,以人的怨念為生的東西,怨氣越重越強大,一般看起來像黑色影子。具體不清楚,他也隻是聽朋友提起過。
他問眼鏡:“老板你是不是惹了什麼人?”
眼鏡擦汗:“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
呼吸終於重新順暢過來,他又反問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工廠裡很黑,沒有手機手電的輔助很難看清東西,二樓樓梯離這裡有一段距離,按理來說應該什麼也看不到才對。
江於儘隨手指了下自己耳側,說:“彆看我這樣,我耳朵還挺好使。”
眼鏡也是隨口一問,再擦了把汗後點頭,提出先離開這個地方。
他剛才還以為今天會栽在這裡,沒想到這個黑影會自己莫名其妙消失。但就算已經消失了,他也不想再待在這裡。
江於儘說:“我剛在二樓窗戶看到後麵還有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