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朔仙宮。
雲鏡映出了忘憂河底的景象,衛風心口的封印和旁邊江顧難看的臉色都清晰地顯露在了曜朔和淩鄞麵前。
“這穢物……果然是之前流放下界的那一個。”淩鄞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曜琰不會善罷甘休。”
曜朔道:“若真是如此,恐怕天意難為。”
“為何偏偏就這穢物不可了?”淩鄞麵帶憂色,“當年這穢物被打落下界時,他也沒有表現出多麼不舍。”
當年曜琰被發現私自收徒,她和曜朔本來無意乾涉,然而天道卻適時提醒了她,淩鄞謹慎起見,利用神門預演了未來,結果發現曜琰最終會有生死劫應在這穢物身上,而且無論作何選擇都是十死無生。
曜琰氣運通天,仙骨極佳,又有無數賜福傍身,連天道都偏愛於他,無論如何都不該連一絲生機都留不下。
“阿淩,你看衛風心口上的封印。”曜朔忽然出聲。
淩鄞定睛看去,愣在了原地:“這怎麼像是鎮壓凶物的法印?”
曜琰自幼便隨鴻宸修習,鴻宸心性堅殺性重,無論多麼凶殘的魔物在他手下都沒有機會逃竄,鎮壓過的凶物不計其數,曜琰深得他真傳,下手狠辣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法印威力巨大,路數狠絕,看得淩鄞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曜朔麵沉如水:“曜琰到底想要乾什麼?”
——
這也是江顧心中的疑問。
之前他夢見過幾次上界的記憶,雖然隻有淺淺幾段,知道自己在上界可能利用衛風接近混沌核做了一些事情,包括不算情願地收衛風為徒,但這和他在下界做的事情相差無幾,他合理推測到了後麵,曜琰對衛風也動了情意,否則怎麼會冒如此大的風險下界接人回來?
可現在衛風身上的封印卻像要置他於死地。
江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明白了曜琰的意圖——如果他想救衛風,隻能主動接收仙骨,才可以解除這封印;如果他不想接受記憶,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衛風被這封印鎮壓,意識慢慢被混沌核所吞噬。
但江顧無法保證自己恢複記憶變回曜琰之後,曜琰是否還會繼續鎮壓衛風,利用衛風完成他的原本的打算。
曜琰當然不會放棄自己的打算,他甚至打了一手好算盤,如果江顧沒有對衛風動真情,那即便不恢複記憶也能毫無阻礙地完成計劃,如果江顧對衛風動了情,那他就逼迫江顧不得不恢複記憶,從而完成自己的計劃。
江顧不接收仙骨,根本無法抗衡這仙力浩瀚的封印。
“師父,我沒事。”衛風強撐著直起腰背,臉色慘白的看著江顧,“你彆擔心。”
江顧腦海中閃過無數對策,卻又被他逐一否定,這些辦法都太危險了,稍有不慎,衛風就會徹底湮滅的混沌之中。
“江顧,你看河底是什麼東西?”風無憂臉色忽然一變。
隻見數丈長的縛魂釘自河底淤
泥而出,九九八十一根分列在不同的方位上,與衛風心口的法印彆無二致。
紫光皺起了眉,拉著小錦鯉退入了仙靈雲內,即便他樂意看曜琰吃癟,但這縛魂釘委實太狠了些:“這縛魂釘是用來鎮壓上古魔物的東西,你用在穢物身上實在大材小用,何況他到底是你的道侶,你若不願意便將他留在下界,何必讓他魂飛魄散?”
衛風清晰地感受到全身的骨骼都在被擠壓,之前已經被他熔煉的仙骨正在慢慢地被剔除,隨著那些縛魂釘靠近,他體內的混沌之氣越發微弱,而更微弱的,是他和江顧在下界締結的姻緣結。
“師父!”衛風心底一慌,準備強行動用靈力,卻使得那些縛魂釘離他越來越近。
河底的法陣開始逐漸收縮,紫光終於變了臉色,拽著小錦鯉,順道將還在試圖幫忙的風無憂從河底拽了上來。
“你彆找死,曜琰在此處設下了無數融神和縛魂的陣法……”紫光心中驚疑不定,“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設下的?”
整條忘憂河簡直就是為了鎮壓魔物和剔除仙骨準備的大型陷阱,而望亭就像釣魚的魚餌,隻要江顧在不想恢複記憶的情況下想要探尋真相,就必定會上鉤來忘憂河一探究竟——他竟連自己都算計至此。
衛風已經維持不住最基本的人形,周身的鬼紋洶湧而出,神鳶鮫和鬼麵白目的元神與混沌核融合撕扯在一處,痛苦地嘶吼出聲。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死死守著那兩塊仙骨,不肯放鬆分毫。
江顧感受著他元神被混沌核腐蝕的劇痛,手執赤雪劍幫他阻隔著縛魂釘,豈料一道仙力直衝衛風而去。
江顧目光一凜,長劍橫在身前擋住了那道凶悍的仙力,抬頭望去,便看見一個身披鎧甲的仙人站在河麵,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江顧和衛風,道:“曜琰仙君,你們都快到了我雲光界的地盤了,混沌核這麼危險的東西,你怎麼能放任他在忘憂河底呢?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雲光上君,你這就有些無賴了,此處忘憂河離你們雲光界還遠著呢。”紫光手中的魚竿一甩,擋在了雲光麵前,“曜琰,你忙你的,我來和上君解釋。”
然而忘憂河底的法陣越來越多,江顧一人根本無法抵抗愈發凶悍的縛魂釘,衛風越掙紮則被束縛得越厲害,連帶著邊上的雲光上君和紫光都被逼退了數百丈遠。
江顧極力控製著的靈力不靠近衛風,但這樣一來他承受的攻擊就成了雙倍,衛風見狀頓時急了眼:“師父!彆管這些東西了,你快走!”
在這樣下去,江顧就會和他一起被鎮壓在這法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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