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顧有些費解。
他看著麵前張牙舞爪的小徒弟,勸自己要對他多一些耐心,就像之前在下界一樣對他解釋道:“前塵往事,不必在意。你我在下界曆經磨難,如今終於飛升成功,該讓一切回到正軌,我作為江顧時的記憶並未消失,你若一時接受不了——”
他頓了頓,有些不自在道:“我可以給你一段時間適應,若你依舊堅持想同我結為道侶,也無不可。”
衛風聞言怒道:“你想得美!”
江顧難得被他嗆聲,想教訓人但又礙於他現在同自己根本不親近,隻冷下聲道:“衛風,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我與江顧的確是一人,我在下界經曆頗少,又歸你過分……溺愛,因此許多決定並不妥當,單純地將我的過往與現在分隔開有些偏激,這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沒有關係,我會妥善解決。”
“不許你說我師父壞話!”衛風凶狠地瞪著他,“你才偏激你才不妥當,我師父是世上最聰明最溫柔的人,你連他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江顧沉默了下來。
他並不認為自己作為江顧時對衛風有多麼溫柔,相反有時候他認為江顧的要求對一個小穢物而言有些過分嚴苛了,但衛風好像被他教得服服帖帖。
想起在下界的部分記憶被自己強行封印,他甚至無從下手解開,江顧難免有些不滿。
化形後的小徒弟隻認江顧不認他,他聰明過了頭連自己都不信,如今自作自受。
小徒弟怎麼哄都哄不回去,他耐心耗儘,淡淡道:“隨我回宮,將仙骨熔煉了。”
衛風嗤笑一聲,手中的陌刀對著他徑直劈了過來,江顧本欲去擋,但想起衛風不能動用仙力,便躲都未躲,凜冽的刀風將他身後的衣擺吹得揚起,卻未碰到他分毫,他負手站在那裡,神色平靜的看著衛風,隻是抬手一點,衛風連人帶刀便被衝擊地退後了數步。
江顧手中的仙力凝聚成繩索,纏繞在了衛風的脖子上:“不要再鬨了,你——”
他話音未落,忽覺不對,纏在衛風頸項上的繩索忽然一鬆,“衛風”就四散成了一大片紛飛的豔色花瓣,真身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是移形換影的法陣,他在下界自創出來教給的衛風,但現在他已不屑用這種低階的法陣,卻沒想到衛風竟學得爐火純青,他一時都未注意到。
江顧沉默了許久,望著衛風離開的方向,沒有再追上去。
分神歸位,他執筆的手微微一頓,紫光戲謔道:“怎麼沒把你那團小泥巴帶回來?”
“他覺得我和在下界時不是一個人。”江顧淡淡道,“連江顧也這麼認為,對我防備許多。”
紫光幸災樂禍道:“我就說你太聰明不是什麼好事吧?其他仙君壓根都不會遇到這種問題,他們洗記憶和洗衣服一樣簡單。”
江顧垂眸若有所思。
“乾脆快刀斬亂麻,你去緣爻宮將下界渡劫時的記憶洗了便是。”紫光道。
“
沒必要。”江顧抬手,掌心裡是衛風留下來的一條黑漆漆的小鬼紋,親昵地纏在他的拇指上蹭了蹭,留下了點淡綠色的涎液。
“嘶。”紫光瞬間繃直了後背,已經做好了他掀了整座宮殿的準備。
然而江顧隻是微微蹙眉,強硬地壓住了心底的不適,道:“於我而言,他也變了許多,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
紫光老神在在,將手中的書卷一扔,湊上來笑眯眯道:“你知道為什麼渡情劫的小仙君們去緣爻宮洗記憶的最多嗎?”
江顧抬頭看向他。
他幸災樂禍:“因為在下界他們無所顧忌愛得轟轟烈烈痛徹心扉,就算放下了,也忘不掉舍不了,所以緣爻就想了這麼個損主意。”
江顧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是我給緣爻提的建議。”
因為當年他宮中有幾人下去渡了情劫後回來萎靡不振,那一部分公務十分重要,他乾脆就建議他們去洗了記憶,做事的效率瞬間翻了倍,達到了他的要求。
紫光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原來上重天的小仙君們這幾萬年來都罵錯了人。”
江顧扯了扯嘴角。
他看不慣那群隻吃飯不乾活的廢物們很久了。
曾去緣爻宮洗了渡劫記憶的紫光咽不下這口氣,哼笑道:“可你的小徒弟死活不去洗記憶,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待他熔煉仙骨後,自會明白一切。”江顧說。
紫光持續嘲諷他:“可惜你抓不到人,還舍不得揍,承認吧曜琰,你在下界肯定對他動了心,當時在忘憂河底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這爛性子能為了救他恢複記憶,縛魂釘都舍不得全釘進去,挑了最小的二顆裹著仙靈淺淺覆在了表麵,混沌核估計連皮兒L都沒傷著。”
“哦,還是說你早就預料到自己肯定會動心,不想恢複記憶,所以乾脆就提前給自己設好了局。”紫光越想越覺得觸碰到了真相,趴在桌子上笑他,“曜琰,你不會在上界就對那團小泥巴起了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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