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喜幾次跪拜佛門不成,不由心思百轉,甚至陰謀論想到,是不是佛子使得一招以退為進的詭計。
待浮曉前來,看到對方那浮於表麵的微妙情緒時,他這才相信,佛祖確實不願收下自己。
“浮曉居士,你也瞧見了,不是我不願,而是佛祖不肯。如此,便算不得我違背約定,那凝聚功德之法,你看……”
當不當佛修是次要的,但是救爹娘是必須的!
浮曉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霧光,詢問道:“此事當真沒有辦法?”
“佛子,確實無法進行,玄恒道君與佛門,大約是沒有緣分的。”
“不一定。”
“佛子的意思是?”
“即便做不得正式佛修,那就試一試佛道雙修,玄恒道君做得我佛門俗家弟子,想來佛祖應當會答應。”
說罷,浮曉轉向宋元喜,笑眯眯說道:“玄恒道君,既是無法進行跪拜大禮,便一切從簡,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拜入佛門吧!”
宋元喜:“……”怎麼瞧著佛子的表情,如此咬牙切齒?
雖疑惑不解,但該做的還是照做。
這一次,佛祖果然答應,一切儀式進行的十分順利。
禮成,浮曉將原先準備好的傳授功課內容,悉數交給對方。
霧光在旁看得眼皮子直跳,“佛子,這不是正經佛修才——”
“玄恒道君乃是有慧根之人,即便隻能以俗家弟子的身份拜入佛門,但一切應當從嚴律己,以正經佛修的要求嚴格對待自己。玄恒道君,你覺得呢?”
宋元喜哪敢說“不”,對方那怨氣幾乎要化為實質,他敢打賭,若是搖頭,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於是笑眯眯接納一切,並且信誓旦旦保證,“佛子放心,玄恒必定認真學習佛法,做得佛門俗家弟子第一人。”
“如此甚好,我信你的決心。不過已入佛門,佛號倒是有必要取一個。”
浮曉一番思考,最終為宋元喜定下佛號無量,美名其曰:期待對方對佛法的學習和理解永無止境,成就無量佛尊。
“無量居士,佛子有言,今後早晚課,你得提早一個時辰上課,推遲一個時辰下課,我等會額外為你補習佛法佛理。”
小弟子抽空尋到宋元喜,將事情一一做交代,最後又說:“另外,後山的棉雲兔已然幻化十幾萬隻,佛子知曉你喂養得心應手,便決定將此事再交給你。”
“對了,喂養的蘿卜菜還是在齋堂,你可尋霧光佛陀拿取。”
小弟子說完,恭敬行禮,而後離開。
宋元喜拿著一個空白手劄,上麵寫滿自己每一日的十二個時辰裡,要做的所有事情。
仔細看下來,也就隻有早食那麼一點自由活動時間。
“他為我做這樣精心的安排,難道真的以為,我能成為佛之尊者?”
剁菜的時候,宋元喜抽空與霧光聊天,很是不解,“霧光居士
,你說佛子是不是瘋了?”
霧光大概是能理解浮曉的心情,本是滿心期待,做好詳細的長期規劃,卻不想臨門一腳,事情全部亂了章法。
但已然做了那麼多,豈有白白浪費的道理?
倒不如來個死馬當作活馬醫!
但話到嘴邊,卻全部都是鼓勵,“無量啊!你要相信自己的潛能,你可是已生佛韻之體,學習佛法,理解佛理,那都是會比常人快上數倍。隻要你用心學,即便是俗家弟子身份,也必定成就非凡。《佛戒》就有記載,當年的無為尊者,便是以俗家弟子入門,最後成就大尊者佛身,乃是繼鬥戰勝佛之後,第二個飛升上界之人……”
宋元喜權當聽故事,順便打哈哈笑著應下,表示自己必定會謙虛好學。
待剁好蘿卜菜,就提著去往後山喂兔子。
然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吃得挺歡快的兔子們,不知怎得,湊到宋元喜身邊聞了又聞,最後若無其事的蹦跳離開。
“唉不是,你們倒是吃啊!”
宋元喜看著昨日剩下的蘿卜菜,那些個剁的還沒有自己來得碎呢!可是這些兔子們,寧願吃昨日剩下的,也不碰自己今早新鮮剁的。
這可讓他心裡不服氣,“咱們好歹也算老交情,我這麼精心伺候你們,你們還撅上了?行行行,愛吃不吃,不吃拉倒。”
總歸肚子餓了,再不願吃,也會吃得乾乾淨淨的。
第二日,第三日……第十日……
宋元喜仔細觀察大半個月,發現這群棉雲兔是真的倔啊!都已經餓得蹦躂不起來了,也還是不肯吃一口。
霧光瞧著得趣兒,湊過來說:“無量,你若是將這些兔子養死了,回頭佛子那邊可不好交代啊!你也曉得,佛子賞罰分明,死一隻兔子,沒準就是罰抄佛經一百遍。對,就是你今早背的死去活來的那些……”
宋元喜頓覺前途黑暗,今早剛學的這篇佛經,自己連理解都是連蒙帶猜的,抄寫起來豈不全都晦澀?
抄寫佛經不同於一般抄書,若是沒有理解透徹,那便隻會越抄越迷糊,若心境不穩者,很有可能直接走火入魔。
宋元喜出竅修為,抄寫佛經倒不至於走火入魔,但腦子昏漲、一團漿糊的可能,卻是極容易發生。
“霧光居士,你幫著瞧瞧,它們可是生了病?”宋元喜趕緊求助。
霧光卻是擺手,直接繞過光圈往山下走去,邊走邊說:“無量,這亦是你的功課,好生思量就是。若當真養死了,大不了從頭再來。總歸養出過一隻大金兔,我相信你還能再養出第二隻。”
宋元喜原地愣住,瞧著一個個的佛修,當真是“冷血”啊!
“沒進入佛門之前,這些人可不是這副嘴臉。這是瞧著變成自己人,暴露真實本性了嘛!”
然除了雪狼,沒人應答他的話,這事兒也有些丟臉,宋元喜更不願和徒弟提起。
又是半個月,宋元喜學習佛法已經快要繃不住,對兔子們的照顧也變得懶散
。又因抄寫佛經費時費力,最後索性也不再去剁菜,隻提著整顆蘿卜菜去喂。
卻是不想,這群病蔫蔫的兔子們,反而一擁而上,開啟瘋狂啃食模式。
宋元喜沉默住,半晌,不確定呢喃,“這確定不是賤得慌?”
雪狼卻是咂摸出另一番道理,“主人,許是你佛韻之體內含原先大金兔的佛法,這些棉雲兔聞你識本,所以更願意接受原先大金兔的生活習性?”
“效仿之力?”宋元喜不由猜測,卻又覺得神奇,“一群佛韻所生的兔子,連本體都不存在,它們竟然懂得這麼多?”
“主人,佛門的一切與我們先前的認知很不相同,便是凝聚功德之法,咱們不也是摸索幾個月,才算明白些許?”
“這倒是,單單今日我抄寫的佛經,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有四種釋義圍繞著我,腦子都快炸了。”
“主人,這或許就是浮曉居士所說的,對佛法的最初理解,若主人能夠從四種釋義當中尋得佛法真理,合四為一,那算不算對佛法有了新的感悟?”
“可拉倒吧!這得耗費多少腦細胞,便是當初學習《陰陽訣》,我也不曾這麼辛苦過。”
“那主人你……”
“得過且過吧,還是緊著凝聚魂燈要緊,若是我爹娘的魂燈能夠完全亮起,嘿嘿……”走為上策。
然還未等到兩盞魂燈點亮,宋元喜手中的屬於繁簡道君的三枚銅錢,卻是發生了變故。
這一日,宋元喜正在上早課,中途胸口忽然炙熱難當,他顧不得殿內安靜,隻能伸進去掏。
結果剛剛掏出,三枚銅錢就在手中開始緩慢消融,不過片刻,金色的銅錢靈氣不再,變成灰撲撲的三枚鐵片。
宋元喜不由大驚,心頭更是一緊,預感事情不大妙。
浮曉亦是看得分明,暫停授課,問道:“無量,這三枚銅錢是?”
“這是我師父的卜卦銅錢,我先前一直隨身攜帶,並未發生這等變故。佛子可知為何?”
“若是繁簡道君之物,那便隻有一種可能。”
“什麼?”
“修士本體即將消融,其常年所持之物,亦會發生變故。”
……
宋元喜趕回玄天宗,直奔萬海峰上。待看到自己師父時,卻是直接紅了眼眶。
他站在離對方幾米遠的距離,卻是一步都不敢再走過去,看著眼前一頭白發,生機緩緩流逝之人,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自己無所不能的師父。
不能夠啊!我的師父可是玄天宗的繁簡道君,是天崩地裂都能尋得解決辦法的能耐人,怎麼就!
“師父……”一出聲,宋元喜直接哽咽。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難受不能自製。
“怎麼會這樣,我離開前,你明明好好地。”宋元喜不明白,很不明白。
無極道君在旁看得心酸,卻是上前一步,將人扶起,“元喜,你師父已經聽不大見了,你可用神識進
行溝通,他應當還能曉得。”
“師祖!”宋元喜再次驚詫,“為什麼會這樣?師父究竟遇到什麼情況,他怎麼……”
“早年九曲黃河反噬,拖了兩千年,如今消融根本,無力回天了。”
無極道君話音剛落,宋元喜又是“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一步一挪,移到繁簡道君跟前,抓住對方的手,幾乎泣不成聲。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怎能如此大意,竟然沒有想到……師父一回宗門就閉關,一閉關就是幾百年,我竟然一點都不懷疑……我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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