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也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他真的……

“濟北王啊……”老皇帝哈哈大笑:“朕真的很少那麼開心了!”

錦衣衛鬆開捂住濟北王嘴巴的手。濟北王在片刻寂靜之後,開始發瘋:“高見翊!你笑什麼!”

老皇帝:“哈哈哈哈哈哈!就你——你這個腦子和軍事指揮實力,居然想謀反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他現在對這件事一點都不生氣了。

“朕知道以後,想了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你是怎麼有勇氣造反的哈哈哈哈哈哈——”

“高、見、翊!士可殺不可辱!你再笑!”

“哈哈哈哈哈哈——”

老皇帝實在憋不住,他也確實沒打算為濟北王憋住。

濟北王自己覺得自己是在冷冷盯視老皇帝,語氣也是一下子森冷起來:“高見翊,你知道這三十年……”

“噗!”

“高、見、翊!”

“嗯,你繼續。朕隻是想到有人籌謀造反籌謀了三十年,半天不到就兵敗了,實在沒忍住。”

濟北王:“……”咬著腮幫子,五官一下子就猙獰了起來:“高見翊,你這個暴君、獨夫!這三十年裡,你知道有多少官員棄暗投明嗎!”

說到這裡,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神色。

老皇帝語氣隨意:“你是指收了你銀錢,對你在封地橫征暴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大理寺評事?還是指和你互贈小妾的四川按察使僉事?又或者……”

濟北王簡直不可思議:“你怎麼知道?!”

——這些都是之前沒有遭到許煙杪和黃用彈劾的官員。

老皇帝取出一個本子,方正、厚實、舊得有些發黃,本子在扶手上不緊不慢拍著,他語帶笑意:“賬本上都記著,翻閱起來很方便。”

濟北王瞪大眼睛:“你哪來的賬本?”

“哦,你兒子府上的。”

濟北王臉上表情變得一言難儘起來,他想說什麼,但是又不想在這種場合說出口,後槽牙都快咬爛了。

老皇帝瞅他一眼,“好心”幫他說:“蠢吧?我也覺得蠢,正常人感覺風雨欲來,都會先一步把真賬本藏起來或者燒毀,你兒子不一樣,他舍不得這些把柄,想找人將賬本送回濟北。這不就被我的人截了?”

濟北王沒吭聲,但身體裡那塊肝燒得火旺火旺,估摸著濟北王世子在他麵前,他能抽他一個大耳刮子。

老皇帝瞅著他的表情,興致更上來了:“你知道你兒子拿你給的金子在京師做什麼嗎?”

濟北王大覺狐疑,但他拒絕被老皇帝看笑話:“本王不想知道!”

老皇帝:“你兒子拿你用來賄賂朝臣的金子其中一部分,去捧他喜歡的花娘當花魁,千金萬銀地拋出去,堪比散財童子……怎麼了?你兒子年少風流,懂得紅袖添香,你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啊,怎麼不笑了?”

濟北王:“……”

百官默默看向濟北王,開始擔憂他那麼急促而粗重地喘息,會不會喘著喘著就撅過去。

老皇帝好似略帶同情:“我懂你,誰家沒有一個不省心的兒子呢?”

太子點頭。

是啊,本宮那幾個弟弟確實很不省心。

老皇帝:“不過我和你不一樣,我家那個太子吧,他雖然不太省心,但是……”

太子:“?”

“本宮哪裡不省心了。”

東宮所屬臣子想說什麼,又礙於君臣地位,默默憋了回去。

那邊,老皇帝沒受任何影響,還好似若有所思地看著濟北王:“唔,可能我不必提了,你這三十年來總是盯著太子,恐怕比我這個當爹的,更曉得他有多優秀。”

“我……我……”

濟北王抬起手,一邊喘一邊指著老皇帝,麵色憋到鐵青,忽地,一抹紅猛然上湧:“哇——”一灘粘稠的血液噴落地麵。

“來人,送去牢裡時,為濟北王請個大夫吧。”

老皇帝悠然坐回龍椅上,平靜地吩咐。

“反正都要誅九族了,便也不必苛待——啊對了,那個世子,留他一命。”

濟北王本來整個人都灰敗得不成樣子了,聽到這話,猛地抬頭,感激地看向老皇帝。這份感激還沒有維持夠兩三個呼吸,便又轉化為更複雜的情緒。

說不上是驚喜,還是嘲諷。

“高見翊……”

本王竟然輸給你這樣婦人之仁的人,簡直可笑!斬草不除根,經由此次大變,本王的孩兒定然痛改前非,你就等著他卷土重來,奪你江山吧!

老皇帝:“?”

這人怎麼突然又雄赳赳氣昂昂起來了?

不懂。

扭頭吩咐錦衣衛指揮使:“將那個濟北王世子送去南風館,送完後告訴那個花魁一聲,可不能讓她覺得朕不守信用。”

“唯。”

晉王府,晉王正在垂首撫琴。

曲子才彈到一半,聽見王妃和丫鬟的交談:“唔?濟北王謀反被抓了?”

拇指本能一顫,琴弦隨之悶悶地震響,那個單音就飛了出去。

王妃聽見動靜,轉身小心翼翼扶著腰,往屋裡行來:“大王?”

晉王轉頭看著她問:“方才聽你說,濟北王謀反?被抓?”

王妃點了點頭。

晉王觀察她的表情:“還有什麼?你一並說了吧。”

王妃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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