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說完條件,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
林青竹愣愣的看著他。
過了很久,他才問道:“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少主卻見過你,一見鐘情。”林盛作為林家的俗務大長老,曆經人事,再香豔荒誕的事,也能平靜的說出來,好像這沒什麼奇特的,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道:“林小友,我輩中人講究緣分,合意不合意,一眼就夠了。”
但對林青竹來說,他是個反應很慢的人,要很長時間的相處,才能慢慢接受一個人。他身邊的朋友都不是憑空來的,是一點點熟悉來的。
一見鐘情,他想不明白。
所以他問:“答應以後,就不能走了嗎?”
林盛答道:“不能。”
“你們會給我吃藥,或者下咒控製我不能走嗎?”
“不敢。”
“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你可自行離去,林家會送你下山,至於其他,便你自己解決了。”
出了北山境,即便外麵有林家的駐點,也絕對說不上安全。他必須花上一筆錢走傳送陣,還要幾天才能到內海。
而且,他能去哪裡呢?
他離開青山派,參加大衍盛會,在外麵遊曆流浪,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賺取資源修煉。他做夢都想提升資質,這樣能有點希望成仙,有點希望實現他的願望。
林青竹之前已經無所謂可能不可能了,他不想在青山派等死,不想被困在這個地方一輩子,不想就這樣把以前的生活當做一場夢境,從此成為一個老老實實的土著。
“成仙是不是能隨心所欲,什麼都能做到?”
林盛微微抬眼,似乎沒料到林青竹還有這樣的誌氣,不過他也沒反駁,而是道:“成仙者,億中無一,但一旦升天,便能遨遊八荒,暢行時空,上天入海無所不能,就此超脫。”
見林青竹眼睛裡露出了很純粹的向往,林盛心裡微歎,知道事情已經穩了。
在此前,林青竹過往的一切就被呈上了少主案桌,這一條條,一樁樁,都是他親筆寫下。
果然,林青竹再問他:“真的是雙修,不是采補我嗎,真的可以幫我化掉一條靈根嗎?”
“真的。”林盛答道。
林家言出必行,恩怨必報,在三界九道都是出了名的。至今攬江閣的紅碑上,還掛著他們的懸賞。
所以林青竹不擔心林盛騙他。
但他手指輕微摩挲著袖口,沒有了下文。
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就這麼卡在了最後一線,眼神放空地發呆。
林盛見此,將婚書放在了他麵前:“你可考慮幾日,若情願,便將指尖血滴在婚書上。若不情願,就吩咐侍女帶你下山。”
林青竹抬頭看他。
林盛最後道:“好好想想罷,亂世將臨,在林家,起碼可以保證你沒有性命之憂。”
林青竹想了很久,從天亮想到天黑,中途除了有侍女來給他送辟穀丹,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
給足了他餘地。
但是在這樣餘地中,他又被一步步裹緊了,沒有彆的更好的選擇。
畢竟錢難掙,資源難得。
峰頂的月光落在窗前,外麵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一個人,隻有樹葉輕輕拂動,被月光照得粼粼發光。
林青竹趴在桌上,打開婚書。
上麵的話很簡單,就是婚書通用的模板,先誇他很聰明,很優秀,再表明很想與他合婚,最後說今生今世都陪伴在一起。
雖然不是正妻,但婚書上很巧妙的用“愛侶”代替了,讓拿到的人不會感覺被看低。
但也隻是感覺,林青竹知道,林家是有皇位繼承的。
不過結婚就能離婚,他想,腿長在自己身上,隻要有了好靈根,隨便去哪裡修煉都可以。林家勢大,但他可以去外荒甚至其他世界修煉,然後再找到和洗靈根等價的天材地寶,一個一個償還回去。
很壞,但他很想。
林青竹做決定一向靠直覺,隻要有退路、有好處,就會去試試,而且不會後悔。就像他之前離開青山派,外麵那麼危險,就算是門中有實力的弟子,都不會離開門派太久,他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機會就應該試試,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林青竹握拳,反複幾次,終於做出決定。
他用匕首劃開指尖,一狠心,把手懸在了婚書上麵。
婚書上已經寫了他和林如晦的名字,林如晦的名字上也有了血液滴過的痕跡,現在就隻差他的指尖血。
“滴答——”
當那滴血融進名字的時候,林青竹感覺指尖一疼,像被什麼東西刺中了。
他鬆開手,婚書發亮掉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外麵傳來侍女恭謹的敲門聲。
“林公子,來接你的人已經到了。”
林青竹回過神,把婚書撿起來揣進兜裡,一打開門,發現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堆護衛,還帶著雲車。
“您已經簽了婚書,他們是來接您的。”侍女為他展開雲車的簾幕。
這速度快得讓人咋舌,他前腳才簽完,後腳人就來了。林青竹適應了一下,問道:“我不住在這裡嗎?”
“當然不,已經給您準備了更好的住處,就在少主的寢殿旁邊。”
林青竹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
但情勢逼人,他隻好上了車,被護送著升天,朝某個方向飛去。
最後飛到了殿群的中心。
這座山峰上的建築偏於古樸,但處處又見情致,中心的宮殿鶴立在頂崖上,獨占半麵懸崖,背後就是一輪皎潔的月光。
群木湧動,鬆溪流淌,一切都像鍍上一層冷淡的銀光。
“此山名叫雁山,崖頂的殿群喚作雪竇府,您就住在裡麵的吟溪院。”
林青竹心裡默默吐槽,血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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